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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见春归

女皇称帝的第十年,大唐的春仍旧如期而至。

春风十里,隔岸新绿,正是明花暗柳竞相争醉的时候。

那条属于忠勇侯家的画舫隐在这热闹中,倒显得低调了许多。

画舫的主人谢小侯爷今年刚过十七,正端坐着靠窗浅酌。他未成家、没入仕,一头墨发半束着,微风流连在他的发间,连发梢都沾染了春光。

他生了一副好模样,烛火勾勒出他立体的轮廓,一派清贵王孙模样。

偏眼角那一颗小小的泪痣、挺立却有些圆润的鼻尖,与时刻隐隐约约含笑的唇,给他平添了几分玉一般的温润气质。

画舫缓缓停了,岸边人穿一身颇有些骚气的紫色锦袍,正是长安城出了名的风流纨绔、陆相幼子陆时也。

抱臂歪头,陆时也扬声笑喊谢湜予的字:“怀简!带我一程啊!”

他身边站着的明艳美人名唤林宛娘,是长安多少王公贵族即使相邀也难得一见的商女。

见到谢湜予,宛娘笑着见礼说:“小侯爷,二月二日江上行,万事见春风呀!”

谢湜予坐直了身子,眼中带着星点般温和的笑意:“欢迎两位了。”

也不用人请,陆时也熟门熟路上了船,后面跟着一样熟门熟路的林宛娘。

“我本是去侯府找你,谁成想你府中人说你不在,便想着来码头碰碰运气,竟还真叫我遇上了。”

谢湜予边听边给两位客人各自倒了杯酒,问陆时也:“二月二不陪着老师,来找我做什么?”

“啧,不识好人心,小爷提前来给你通个气,”陆时也挑眉,懒洋洋说:“你我怕是要去施州一趟了。”

慢条斯理给杯中添上酒,林宛娘举杯笑道:“宛娘在此,先祝两位郎君一路顺风了。”

施州……谢湜予在心中将这个地方再次默念,眼眸微弯,举杯温声道:“也遥祝,施州春归。”

二月以来,山南东道一带的天气可谓是微风如沐酌春光,晴也连连,雨也绵绵。

施州细雨不断近一旬,雨后,满山野绿意竞生,似天公垂怜,降下一弯偏宠的笔墨,染出绵延百里的无穷生机。

云雾翻腾、不老树环绕处,写着“三元堂”的牌匾已经在岁月风雨的洗礼中老旧破败。

老道长林化须发尽白,佝偻着瘦削的脊背,盘腿坐在观门口。

他已经很少算卦了,岁月洗涤、风华散去,他敛去了被李氏尊为上宾时的浮华流光,如三元堂的牌匾一般,洗尽铅华、却留下了岁月沉淀、入木三分的笔触。

隔壁隐居在草木堂中的大巫身上带着挥散不去的药草味儿,踱步过来,看着闲云困倚,舒卷随风,抱着胳膊吊儿郎当问:“随它去?”

林化留一把风,放在膝头轻捻,又张开手心任他们远去,眼神清亮,慢悠悠答:“随它去。”

“大巫,”一个小道士坐在大巫身边:“看星象呢?”

“有什么可看的,吃撑了,消食,”大巫收回落在破军星上的目光,又仔细看着坤道:“曲愿,长大了啊。”

曲愿被他逗笑了,身体后倚,撑着身子看星空。

山巅之上,星辰离人格外得近,仿佛伸出手,就能探得到银河;

仿佛人世间的热闹与痛苦,都离他们格外远。

曲愿深深吸一口气,在鼻尖萦绕不绝的,都是清新的林木与悠悠的檀木香味:“这都多少年了,您才发现我长大了啊?”

大巫揉一把她的脑袋,眼神中藏着许多说不出口的话,带着心疼、怜惜,也带着骄傲。

曲愿看着他的眼睛,微微坐直了身子,问:“您看到什么了?”

“看到你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好孩子。”

他微微笑着,扬起下巴示意厨房的方向。

王婆婆端着饭菜招呼曲愿来吃饭了。

她是曲愿和曲恕少年岁月中,唯一的一个女性长辈。

灯光下,两个年轻小道坐在她身边,看王婆婆明明老眼昏花,却麻利地引着手中的针线,为他们缝制新道袍。

王婆婆的外孙女小逢春已经缩在曲恕的怀里睡着了,王婆婆引着线,为他们把道袍的针脚逢得结实又紧密,也为他们讲许多阳春白雪之外的三寸土地。

日子重复地过,曲恕、曲愿兄妹两人日复一日处理药材、跟着林化学各样的诗书、陪着大巫诊脉治病……

三月的时候,或许是百姓的祈求真的起了作用,绵绵的春雨润养着生灵,一切都像是充满了希望。

山下的深谷中,水涨船高,湍急的水流拍在石壁上,惊起雪一般的浪花。

“起风了,”老道林化放下书本上的圣哲言语,对两个年轻人说:“下山去吧。”

自京城出发的皇家船队到了施州地界,眼看就要靠岸了,哪里能想到晚上好大的一阵妖风,船员卯足了劲扯着帆较劲了一晚上,还是没能控制住船只。

等到狂风止、激流缓的时候,船队已经停在了一处深谷之中。

谷中河水清可见底,两侧石壁高不见顶,美则美矣,却根本不在地图中,玄乎得很。

众人沿着山脚绕了半天路,愣是没能找到折返的方向。

探路的千牛卫匆匆跑回来,气喘吁吁地对为首的谢湜予说:“侯爷,前面已经是山障,路彻底堵死了。”

谢湜予在地上燃起了火堆,可火苗飘飘忽忽,一时往西、一时往东,根本看不出来路在哪里。

红色皂靴踩灭了火苗,陆时也捧着司南来回踱步,勺柄颤颤悠悠,怎么也停不下来。

正无措时,却见山林之中白衣翩然,偏偏听不到半点脚步声。

众人紧张地盯着那忽隐忽现、漂移不定的白色身影,不由握紧了剑柄。

绕过郁郁葱葱的枝叶与粗壮的树干,赫然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却只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道士——有脚的那种。

看到船队,两人显然也有些吃惊,只是站在林间,安静地看着他们不说话,一副等着他们上前的模样。

葱郁的山林中,青草如茵、溪流潺潺。

曲愿穿着一身飘逸的白色长衫,一头柔顺的长发用发带简单低束,风吹过,衣袖与长发也跟着轻轻飘荡,像一片叶,不经意地落在原本平静如明镜的水面。

“真是怪了,”千牛卫中,有人看着眼前俊美得不似来自凡尘的两人,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说:“这怪山中竟有人住?”

“诸位……”曲愿双眸蕴着盈盈光芒,含笑开口。

然后她继续道:“相面、摸骨、测字、算卦,我兄妹二人都会,要试试吗?”

和她并肩而立的少年神情冷峻,颇有些遗世独立的姿态,听到她的话,手脚麻利地取下了背篓。

一番摸索,少年道士拿出了厚厚一沓黄纸,神态自如补充道:“求符亦可。”

少女认真点头,煞有介事继续道:“保证价格公道。”

“童叟无欺。”她身旁的道士一脸正义补充。

两人眼睛中的清亮原来不是月色,而是银钱的光。

“……”一时间,众人哑然。

谢湜予取出实实在在一贯钱,慢条斯理答:“算卦不必了,只想请道长带个路。”

他没认出他们,曲愿心想。

可她却第一眼便知道眼前人是他——那颗小小的泪痣、腰间那个润泽的白玉,俨然属于他。

他以侯爷的身份来到施州,带着的是皇家的千牛卫与船队。

曲愿与曲恕便知道了林化道长口中的“下山”,是在道别、亦是在让他们入世。

想入世,也没钱啊!这是出现在两兄妹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

“郎君的问题,恐怕比一贯钱贵多了。”曲愿揶揄含笑。

一贯钱,足足千文,都能买六十斗米了。寻常百姓,哪怕是三代同堂的一大家子,也能撑得过一年了。

陆时也不满地扯了嘴角,望向她身旁看起来稳重许多的年轻男人。

那谪仙般面容的少年却跟着一声轻笑,慢悠悠举起手中的黄纸,泰然自若道:“五贯,附赠两位每人一张开了光的辟邪符纸。”

“哈,”陆时也怪笑一声,阴阳怪气道:“真是好值钱的符。”

少女眼眸弯弯,慢条斯理回他:“好货也得遇到懂行的。”

语气和和气气的,陆时也听着却觉得像是在损他。

“给两位道长二两银子。”谢湜予却道。

陆时也挑了挑眉,却很是配合地掏出钱,递给曲恕。

他走起路来带着股挥之不去地懒散劲儿,一板一眼的千牛卫袍子里,藏不住紫色内裳刺绣精致繁复的衣边。

“请两位带路。”谢湜予说话公事公办。

兄妹两人走在前头,沿着探路的千牛卫来时的方向,一直往里走,穿过被繁茂枝叶掩盖住的山洞,赫然便见眼前柳岸花明、河面宽阔。

“看见了?你往前走两步就出去了!”陆时也瞪了探路兵一眼,咬牙切齿问:“你这探的是什么路?!白花了爷二两银子!”

看着在骂自己人,话里话外都是在损曲愿和曲恕。

“一念千山障,一念白云间。”

曲愿把符纸塞给陆时也,用她那张极其具有迷惑性的脸,老神在在、温声含笑说:“这两张符价值不菲,郎君记得收好。”

若是曲愿不说话,陆时也指桑骂槐两句便也懒得计较了;

偏偏曲愿不安好心,还非要补上句风凉话,陆时也被她气得连连冷笑,咬牙切齿说:“果真是价格不菲,小道士,我记住你了。”

曲愿笑得一派从容:“好啊,三元堂曲恕、曲愿……”她别有深意的目光落在谢湜予、陆时也身上,道:“两位记好了。”

“爷记住了!”陆时也没好气接,扬声招呼众人:“愣着做什么?!回去开船!上路!”

将二两银子换成铜钱,曲恕和曲愿很是默契地做好了计划。

施州地界广阔,可过半的土地都属于董家,佃农苦苦耕耘一整年,交完征税与地租,余下的粮食不过能勉强糊口。

更何况去年适逢灾年,不知道又有多少人,饿死在来不及收成的田垅之间。

整整两天,他们走遍了施州南边好些村落。

陆时也随手一递的二两银子,足以让这些平头百姓不至于饿死在今年的冬天。

钱花完了,两个人吃着农家送给他们的烧饼,坐在田埂上晒太阳。

董家管收租的王大、刘三气冲冲朝他们迎面跑来,人还没靠近,就先飞过来一块石头和他们打招呼。

曲愿歪过身子避开石头,慢条斯理啃着手里的烧饼,满面春风笑看王大、刘三一路跑到他们面前。

——这破坤道,总有不动声色把人气个半死的本事。

尤其是当她明明心里清楚对方为什么火冒三丈,还气定神闲笑吟吟看着对方的时候。

王大气喘吁吁叉着腰站定在曲愿、曲恕面前,看着曲愿竟然还有脸专心致志吃她那个破饼,气得鼻孔都撑大了,指着她阿兄骂:

“曲恕!曲愿!你们兄妹俩是不是找死!你们哪儿来的钱分给那些人的?!”

曲恕把背篓塞给曲愿,站起身撑了撑胳膊,蛮不在乎说:“我想打你们很久了。”

他一边随手拿根木枝盘起自己碍事的头发,一边回身一把按住刘三的肩膀,手指慢慢收紧,刘三疼得嗷嗷直叫,张牙舞爪扑向曲恕的脸。

曲恕一个飞身躲过刘三的拳头,顺势一脚踹向他膝窝,只听得“咔嚓”一声,刘三疼得一阵嚎叫,嘴里怒骂着:

“曲恕!你是不是找死!你敢打我?!我们老爷知道了……啊啊啊!!!疼啊!!!”

曲恕一言不发又是一脚,踹在刘三的腰窝上,平静的眸子里没有气愤,也没有发泄的爽快。

他只是快速避开举着巨石的张大,用顺手捡起的石子举重若轻地击向张大胳膊的穴位上。

张大瞬间卸了力,踉踉跄跄被石头带得摔在地上。

曲恕一言不发居高临下俯视着张大和刘三。

张大浑身没了力、刘三则是被踹伤了筋脉,只能一边爬,一边威胁曲恕:“我们家主,认、认识……京中的大人物……曲、曲恕……你别嚣张!你……你给我等着!”

“干我何事?”曲恕冷然看着张大,语气冷淡:“只管去告。”

他不是好斗的人,当着邻里街坊的面把这两人打了一顿,便算达成了目的。

一手提起背篓挂在背上,曲恕认真整理好自己的道袍,虔诚念了几句思过诀,捡起因打斗掉在地上半块烧饼,拍拍灰继续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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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见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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