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吴梅刚从菜场回来，手上拎着刚买的新鲜排骨和一些蔬菜。
吴梅是一名退休教师，退休后闲不住，在小区里开了个小饭桌，街坊邻居平时来不及接送小孩都会把孩子送到吴梅这儿来。
初秋的清晨，空气中带着凉凉的水汽，小区里的老人陆陆续续的出来晨练了。
“吴老师，早起去买菜啊。”
“吴老师，我家小胖这两天在你那还听话吧。”
“老吴啊，今天又给孩子做啥吃的？”
“老吴，晚上一起去跳舞啊，诶，我新学了一个，晚上跳给你看看。”
吴梅一一应着，仿佛又回到那个小镇，早上买完菜后，回到家，老夏已经盛好早饭坐在餐桌边看着报纸等她回来一起吃。
吴梅推开家门，房间里多了一股香灰味，顺着烟雾，看到老夏的遗照前点燃了三根香，夏雨就站在旁边。
“妈，我回来看看你，也看看爸。”
吴梅没有说话，直接略过夏雨，拔掉了那三根香，又重新点了三根插进香炉，对着老夏的遗照拜了拜。
夏雨已经习惯了母亲的冷漠，仍然热情地说道：“我来的路上买了些早饭，我们一起吃点。”
吴梅撇了一眼桌上的早点，很丰盛，却毫无食欲。
“嗯，妈，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下。”虽然觉得希望不大，夏雨还是怯怯地开口，提出此行的目的。
“小楚已经和我说过了，你想搬回来就搬回来吧。不过你以前的房间被我改成午休室了，你自己把书房收拾下。”
“嗯，我这周末休息的时候准备搬回来。”
吴梅上完香直接进了厨房，打开了水龙头正在洗菜，哗哗的流水声似乎盖住了夏雨的声音。
“妈，我和楚风离婚了。”
厨房里洗菜的声音忽然停住了，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气声，接着就是各种忙碌声，流水声中夹杂着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
夏雨尴尬地站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感觉吴梅也没有其他话要跟她说了，怯怯地开口道：“妈，我还要上班，先走了，桌上的早点你记得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桌上的早点你一起带走吧。”
夏雨站在门口，握着门把手，回头望着厨房里的吴梅，期待着从吴梅的话语中得到更多的关心，就像寻常母女一般。
夏雨坐在公交车里吃着已经凉了的早点。因为起得太早，晃动的车厢让夏雨昏昏欲睡，渐渐地，眼前的场景越来越模糊。
迷迷糊糊之间，夏雨感觉有人在拍打自己的肩膀。
“诶，别睡了，终点站到了。”
夏雨睁开眼，眼前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看了下四周环境，意识到自己在公交车上。
等等，他刚刚说什么，终点站到了！完了，完了，坐过站了。夏雨忙道一声谢谢，拎起包赶紧下车，腿上的早点洒落一地。
下了车之后，夏雨才发现起雾了，周围白茫茫的一片，一个人影也没有，隐隐约约看到前方路口的红绿灯，她沿着路边朝路口走去。
接近路口，人逐渐多了起来，夏雨感觉脚下湿哒哒的，低头一看竟然是血，顺着血流的方向看去，路口躺着一个女人，血是从她的身下流出的。
周遭的人群也注意到了夏雨，莫名分成两列，齐刷刷看向夏雨，夏雨站在中间不知所措。
是出车祸了吗？夏雨掏出手机，想赶紧叫救护车。
夏雨边打电话边跑向女人，跑到近处，看到那个女人竟然长着和自己一样的脸。
周围的人此刻忽然拥上来，夏雨被挤在人群中有点喘不过气来，耳边传来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眼前红蓝光闪烁，闪得夏雨眼睛都睁不开。
夏雨只能捂住耳朵，闭眼蹲下，无助地蜷起身子。就在这时，手上有种酥麻的感觉，是手机在震动。
夏雨忽地睁开眼睛，竟又回到公交车里。汽车正在平稳地行驶着，邻座传来的肉包味，还有从耳机里漏出来的音乐声，都让夏雨有种莫名的心安。
刚才原来是梦啊，好奇怪的梦。
夏雨还来不及细想，手机不停震动的“嗡嗡”声，仿佛在催促她赶紧接电话。
夏雨一看是经理的电话，连忙按下接听键。
“小夏，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怎么还没有到岗？”
这时，公交车刚好正在报站，夏雨一听，完了完了，这次是真坐过站了。
她噌得一下站起来，拎起包赶紧下车，腿上的早点洒落一地，她看着地上的早点恍惚了一下。听筒里经理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夏雨一边应付着经理一边顺着人流下车了。
“对不起，经理。。。。嗯，嗯，是，是，我的问题。。。下次不会了，不不不，没有下次了。。。”
好不容易把经理应付过去，夏雨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红绿灯路口。奇怪的是，路口竟然也堵着一群人。
仿佛有种力量驱使着，夏雨忍不住想要走近查看。
“麻烦让一让！”远处，医护人员边喊边向这边跑过来。周围的人可能是想起来自己还有工作，也没有时间看热闹了，从人群中脱离，回到自己生活的正轨上，也有一部人仍然站在原地不动，有些人看到前面空出来位置了，又往前挤了挤。
夏雨一开始是在最外围，被这进进出出的人潮挤到中间，不知被谁撞了一下，一个踉跄没有站稳，即将要摔倒的时候，一个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从人堆中带了出来。
“小夏，我猜就是你。”
夏雨看着对面的女人一脸困惑，她是谁，她好像认识我。
“你怎么会到这来，那件事后你就辞职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到这附近来了。”
“诶，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啊，赵萌萌啊，你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不认识了？当时还是我给你打的120呢！”
“120？什么120？”
“你脑子被撞坏了？就是。。。”
“你认错人了。”李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打断了女人的话，拉开夏雨和女人，想要带夏雨离开这里。
夏雨整个人都有点懵，任李洁拉着离开了路口。
此时医护人员已经将伤者抬上救护车，人群也渐渐散开了，夏雨路过这些人，听着他们感叹生命无常。
“哎，这都第几次了，这个路口怎么感觉有点邪乎。上次不是也有个女的。。。”
“喂，快别说了，我晚上下班还要走这儿呢，怪吓人的。”
夏雨忍不住朝救护车看去，莫名觉得救护车里有个医生正定定地看着自己，随着车门关闭，那种怪异的感觉才渐渐消失。
“看什么呢。”李洁的手在夏雨眼前挥了挥。
夏雨回过神来，“哦，没什么，刚刚那个女人她为什么说我脑子坏了？”
“她才脑子坏了，自己认错人了都不知道，你别管了。”李洁有点不耐烦道。
“啊，哦。”夏雨感觉今天的李洁好像有点不一样。
“对了，小雨，你怎么会到这来，我记得你公司也不在这附近吧。”
“路上不小心睡过头了，就坐过站了。”听到夏雨的解释，李洁松了一口气。
“不过，我刚跟经理说上午出来买周年庆的奖品，下午再回公司。”
“这样啊，附近正好有个商场，我们可以去逛逛。”
“不了不了，商场里的东西太贵了，预算有限，附近还有个小商品市场，我打算去那看看。”
“行，我今天也没什么事，陪你一起去逛逛。”
看李洁这么热情，夏雨也不好拒绝，带着李洁一起过去了。
逛了半天，收货满满，在这过程中，李洁暗暗佩服夏雨的杀价能力，和之前的迷糊形象完全不一样。
夏雨和老板你来我往，互相试探对方底线，在一句句烟雾弹中，抓住关键信息，报出一个不令自己吃亏，也不至于让老板恼羞成怒，气得赶人的价格。当然，纵使是这样，老板还是会嘴硬说：“不赚你的钱啦。这个价真的是亏本卖的啦。”这时，夏雨了然一笑，扫码付款，结账走人。
等全部买完，刚好到了饭点，李洁看着这个平平无奇的炒菜馆不解道：“小雨，我们刚才为什么不就近吃了，还特地跑到你公司附近吃，而且这会儿人还比较多。”
“这个是小爱推荐的，她说这家新开的东北菜馆量大实惠，我打算周年庆聚餐的时候就在这里吃，先过来尝尝看口味怎么样。”
说话间，菜已经上齐了，夏雨本来想着两个人吃点个三菜一汤差不多，点菜的时候老板一直说：“够了够了，吃不完的，你们两个小姑娘哪吃得了这么些。”老板好说歹说，夏雨最后只点了一菜一汤，米饭免费。
看着桌上的菜码，量确实大，夏雨庆幸自己听劝。尝了尝口味也不错，等过了饭点，店里人稍微少点的时候，夏雨趁着结账的时候跟老板预订了周五的一间包厢，顺便加了老板的微信，老板说晚上把菜单发给她。
下午，夏雨坐在工位上算了算账，这次活动不仅没有超支，还多了点钱，夏雨有点小小的成就感，不枉自己跑东跑西忙活半天。
楼上李洁的工作室里，空旷的房间里只有两把椅子和一张桌子。
“她今天状态不错，你是没看到她砍价时嘴皮子利索的。”李洁和坐在对面的楚风说道。
楚风笑了笑，“我知道的。”
楚风想到自己和夏雨住的那间出租屋，里面的东西都是他们搬进去后一点点添置的。那时候他刚从员工宿舍搬出来，手头的钱付完房租，预留好生活费也不剩多少了，夏雨也才刚毕业还没有找到工作，一有空两人就逛二手市场，在网上搜罗别人二手处理的家具，在那时候，他就见识到夏雨的砍价天赋，有时候还会在一旁附和两句，不过大多数时候，夏雨嫌弃他添乱，让他少开口。
想到这，楚风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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