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鸟鸣声阵阵，冬天似乎就要走了。宽阔的会议室里只有发言人的声音，震动了音响旁边的杯中水。
“关心关爱医务人员，在政治上关心、生活上关照，妥善解决实际困难，特别要……”
中央空调往外散热气，抵住窗外透进来的丝丝寒意。
褚裟隔着裤子偷偷挠大腿，奶奶担心会议室没暖气，给过章丽珍打电话，提醒他穿厚秋裤，是周元龙给他拿的，布料里很可能有羊绒，他对羊毛过敏。
“下面有请……”
到褚裟发言了，他迅速把姿态摆得更正，习惯性拽麦到自己面前，这是他每次唱歌的习惯，差点开口就唱了。
真好笑，一堆人看过来，褚裟想到自己刚才差点丢脸，幻想了下画面，嘴角上扬又立刻下压。
他板着脸把稿子拿出来，上面密密麻麻的拼音看得人眼疼，镜头一过来，手指就按着纸张往下凹，最好别给他拍到。
“冷吗？”
褚裟站在台阶之上，他眉头皱着，克制自己不去挠大腿，因为还有人在拍摄，大量花絮很可能都会被放到网上。
“秋裤可能有羊绒，你带治过敏的药了吗？”
“有，我去拿。”
发现周元龙似乎在紧张，褚裟有些后悔，他走下来平视对方，但被一堆话筒怼着脸，只能先回答记者的问题，“我没生气，过敏让我皮肤很不舒服。”
“最近你有跟简完钰联系吗？”
无视提问，褚裟保持微笑，他将头转向另一边镜头，闪光灯依旧，“希望大家能来支持我的新电影，五月二号上映。”
之前十二月底时，电影发布会的词现在仍然可以挪出来用，只需要把个别地方改改。
“是爱情电影吗？”
“对。”
“那鲨鱼最近有爱情计划吗？”
“我只是唱了个主题曲，还有一些插曲，电影里有很多音乐元素哦，希望大家喜欢。”
上个助理据说是因为偷拿褚裟的衣物私下拍卖被开除了，具体情况不得而知，这是大家口头流传比较多的原因。章丽珍放出话，要在行业内封杀她。
“对不起啊……”
周元龙找到了布料成分，里面真有羊绒，他瞬间傻愣愣的，不知道如何开口解释。
“好了，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他们关心我，能有什么问题？”
褚裟随意摆手，他要回车里，但记者围堵着希望采访自己，只能等保镖开路。
助理周元龙侧着身挤过人群，他告诉摄影师可以结束拍摄褚裟的工作了，回来时大声喊着让让，褚裟要离开这里。
直播的时候，粉丝们纷纷打卡，硬是给枯燥无聊的官方宣传节目带来极大流量。
这也是政府邀请明星参与大会的原因，不管民众为了什么看直播，都达到了最终的宣传目的。
半个月前，简完钰没赶上过年，但也终于回了国，走出飞机场，没有粉丝来接，就连家人朋友也没有。
他戴着厚厚的口罩，随意打了辆车就走，发现有母亲的来电。
在国外的一年多点，简完钰过得很难，因为新冠病毒，M国在去年死亡35.2万人，民众要自由，政府无法管控，就放任他们找死。
“妈，我回国了，接到了综艺邀请……正好有空而已，去赚点钱……”
简完钰的心脏很强大，回国前，在街头枪击事件跟焚烧新冠病毒患者尸体的双重强烈精神刺激下，人仍然保持佛系，还有闲心发些日常，不过他关闭了评论区。
“应该我们去接你的。”
“真不需要，而且有疫情，还是尽可能少些户外活动吧……”
简完钰不是很依赖家人，他年少时就独自出国学大提琴了，一直被放养，但是也没有到感情淡薄的程度，只是坦诚交心的时候少。
电话那头李梦芳依然在劝，她抱怨家产应该有简完钰的一份，不必为了钱去参加低质量的综艺。
“我不在乎。”
简完钰非常自负，常常随心所欲，他的性格很差，人也挺强势，即使是父母劝，也不会听一星半点。
“别跑，你怕什么？”
褚裟的身体已经在房里，他一手秋裤一手拽着西装裤，好在有地暖，不至于让穿个裤衩的他被冷到，“我不生气，回来。”
韩旭阳路过，他抱着胳膊嫌弃道，“你是变—态吗？”
“这是我家。”褚裟下意识先为自己的随意开脱，反应过来后大叫，“我顶，你搞啥子？怎么会在这里？”
“回来了？我有事跟你说，天冷，快去穿好衣服。”章丽珍表情严肃，她总算从外地出差回来，通过了层层隔离点，人有些疲惫。
“他怎么还在这里？”
褚裟发誓自己不是过河拆桥，因为韩旭阳挺傲气的，在写完歌后就走了。
“应该是找你的，你们待会儿再说，我去书房等你。”
“麻烦你能不能把手机给他？”
周元龙小心翼翼探出头恳求韩旭阳，他双手捧着手机，实在不敢自己跟褚裟对上，怕对方打他，因为过敏似乎越来越严重。
“手机，给。”
“哈哈——”
褚裟的笑声有点鬼畜，他不觉得有问题，拍了秋裤，又拍了自己腿上的红疹。
WT:今天助理拿了秋裤给我穿，我没想到它是羊绒的［哭泣］很保暖，但是我过敏，不能穿它了［烦恼］良心商家，认准国货之光@林间小羊［大拇指］［大拇指］希望大家好好爱护身体，这几天防寒保暖哦，爱你们
“你帮我看一下，有错别字吗？”
韩旭阳挑起一侧眉毛，但褚裟似乎感觉不到他的嫌弃，依然睁着大眼睛期待他的帮助。
“没有。”
“谢谢，你真好。”
又露出这种傻白甜式没有心机的笑容，韩旭阳不相信一个混了多年娱乐圈的人会是单纯无害的家伙。
“粉丝喜欢你这样的笨蛋美人类型？”
不等褚裟理解问题，韩旭阳自我解答道——
“经济发展的停滞会导致文化的衰退，经济越不发展，文化就越单一，能有你做顶流，想必文娱业衰退很久了。”
“你在说什么？”
韩旭阳叹气，他是有些生气的，但想到某人的叮嘱，“你最好不要太信任别人，偶尔也要检查下自己发布的歌曲是否有问题。”
“我以为我们相处不错，为什么跑来我家指指点点？想挑拨是非吗？”
“多余替你操心，白痴。”韩旭阳扭头就走，他已经提醒过了。
“快穿好衣服。”
章丽珍是个既潮流又老派的人，她剪寸头染白发，衣着潮流，却在大部分时间里，像长辈一样管教褚裟。
据说，她年轻时曾经有段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自愿为了那个男人洗手做汤羹，一步步朝着贤妻良母的目标努力。
多可笑，听起来很离谱。
褚裟却知道那是真的，因为前夫哥的父亲特别大男子主义，想要给章丽珍立规矩，故意为难她。
在第三次被为难的时候，章丽珍就选择了离婚，她把这件往事当作教训说给褚裟听，说了一遍又一遍。
“爱情就是过眼云烟，它不能当饭吃，它只会让你脑袋发昏，忘记自己是谁……我经历过大风大浪，没有一个娱乐圈的人能够幸福。”
“你觉得自己愿意为了真爱抛弃一切，舍弃身份地位，实际上，你失去现有的事业后，很快就会后悔。”
“真心？你们的真心上称不过二两，爱能有多了不起？”
褚裟挨了一通说后，仍然坚定地说，“我可以不做明星。”
那瞬间，空气都安静了，没有风，也没有任何东西。
章丽珍静静地观察褚裟的表情，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
她笑了，皱纹聚起，笑出眼泪，像在看不懂事的孩子。
“那年，你跟伯伯伯娘说想唱歌，一开始他们想要送你进音乐学院的合唱团，但是你不愿意，坚持做歌手，唱流行乐。”
“于是他们找我来做你经纪人，出钱给你开了公司。虽然我们小作坊，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按照自己的经验给你做营销，从来没让你淡出过观众视野吧？”
章丽珍始终把宣传放在心上，一直以来她都做得特别好，尽可能维护褚裟的公众形象。
一般大型娱乐公司的宣传和营销更到位，他们有更多资源和手段。小作坊的坏处就是宣传不到位，缺乏营销，不过很多大公司也只想着赚钱，一味压榨员工，同样有这问题。
这些都是事实，褚裟无法反驳，爷爷奶奶已经让步过，他们不可能再允许他跑去追求爱情。
毕竟，他们的儿子就是不务正业，跟女人私奔，还抛妻弃子。
如果再有一个不务正业的孙子，他们真可能崩溃，年纪那么大，万一中风偏瘫呢？
章丽珍离婚后入职内陆最大的娱乐公司，她从这家公司学到了很多，成长为颇有手段的经纪人，却在能够签下一线明星时放弃，选择离开老东家，去一个小作坊带名不见经传的新人。
一开始，大家嘲笑章丽珍是以为她傻，后来是嫉妒加嫌弃，捧皇太子臭脚，最起码不缺资源和人脉。按照褚爷爷的地位，想捧他孙子都有不小的门槛。
这些不是褚裟能够轻易放下的，他最终没放下道德包袱，选择了默认简完钰受委屈，不公开恋情。甚至在简完钰分手后，他想要追去解释的时候，枷锁依然困住了他。
简完钰拥有的自由比褚裟高，除了家人在他专业领域的高要求外，他可以自作主张，还会得到帮助和理解。
他可以坦然面对褚裟不敢直面的现实，但不代表别人能利用他们的绯闻，让他难堪。
“完钰，你觉得他唱得怎么样？”
选手是素人，他是男低音，唱了首传唱度不算高的歌曲，嗓音一出就让人惊艳。
“这男低音很有一位流行歌手的神韵哎……”
“谁啊？”
这个评委在明知故问，歌坛男低音歌手屈指可数，唱流行乐的更少，至于大火的，就那一个。
“前段时间，我一朋友说想让他儿子去学男低音，说对手少，竞争压力小……近二十年，大家听过哪个男低音的歌曲呢？男低音在我们国家的热度就是不行，现在国际上美声已经衰退，男低音在美声红火的年代也是知名度偏低，爵士乐也渐渐没落……我跟他说，你给孩子选不吃香的行业，大学里最冷门的，几年收不到一个学生，你送他去。”
“你不要怪王老师说话直白，他说的都是掏心窝子，我听得出你肯定是花了时间练习……如果你只是说唱歌当爱好，可以不在乎，但想做流行乐歌手，很难。”
“你们都唱衰，我不赞同，明明他唱得很好，你是我今天听到的最棒的歌手。”
女人转头问坐立难安的简完钰，“完钰应该喜欢男低音吧？”
观众席有人喊褚裟的名字，但评委席七个人都装聋作哑，其他人应该是拿了蹭褚裟流量的剧本，但是又不能太直白。
简完钰拿着话筒沉默了三秒，明显挂脸，他的语气也很敷衍，“我不懂流行乐，平时不怎么听歌，还是要听各位老师的建议。”
“大提琴音色比较浑厚，像男低音。小提琴音色比较明亮，像女高音。完钰拉大提琴，应该喜欢男低音。”
话题绕回来了，简完钰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身体后仰，实在无处可躲，胸膛起伏大了些，他做了个深呼吸，“我只喜欢大提琴，其他的不了解。”
【玛德，狠狠怜爱lp了，被这帮癫公癫婆围绕着】
【啊，#鲨鱼图标#快来救救他】
【节目组不做人，非要蹭某位大牌的流量就蹭，干吗恶心嘉宾，当他就没粉丝吗】
【在你听歌的三分钟里，你是后悔自己认识他，还是后悔当初自己接受节目组邀请】
【有些cp粉别太离谱，一个劲儿骂#鲨鱼#，又磕他俩cp，人格分裂吗？我们鱼群招谁惹谁了，正主被蹭流量，还要挨骂，受癌滚】
【攻妈天天护犊子，谁都有错，就你儿子没错是吧？简等了他多少年，明明那么想要公开，不仅承担骂声，还要给你儿子打掩护】
……
钢琴、吉他、贝斯、唢呐、葫芦丝、手风琴跟口风琴……
一开始周元龙还在独自抑郁，他没想到自己会被看透小心思，还害褚裟过敏，总觉得饭碗不保。
后来听到褚裟弹奏乐器越来越刺耳，他当即叫停对方还想找乐器扰民的行为。
“不会扰民，对面的房子也是我的，已经不住人了。”
这个说法有点怪，既然是褚裟的房子，他可以轮换着住，为何还要说明已经不住人了？
章丽珍也来到了阳台，她可以看到对面房子的阳台，那边的绿植随风而动，当视线看过去的时候，有种岁月静好的美，不愧是她家艺人精心布置的“爱巢”。
“他们是……”褚裟看到了节目，这种综艺是一周放一期的，他不确定节目组是一口气拍完了，还是等一期播放后的反响再决定第二期如何拍。
“我会处理的。”章丽珍按下手机，“你不该为这种事着急，只会让他们闻到味来骚扰你。”
“我不介意。”
“可我介意，你就不要给我增加工作量了。”
快要结束了。
要不要写四？看请留言，可留言自己想看的人设，过气歌手#词曲创作人，过气歌手#未知（待定，由读者提出喜好），我会根据留言补充菜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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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第 9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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