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处阴暗洞穴,沿着墙壁凿出一个又一个牢房,栅栏将奴隶们关在里面,外头守着古族战士,不叫任何一个奴隶有机会逃走,同时也在监视牢房内奴隶的动向。
他们神情肃穆,伫立如松,火把啪叽啪叽燃烧,为寂静阴暗的洞穴带来少许光亮。
阴影落在古族战士坚毅冷硬的面庞,更显诡异压抑。
洞穴位于地下,出口在最高处,被狼狈驱赶回的奴隶按照顺序入牢房,人流蜿蜒向下。奴隶步履艰难踉跄,忍生命中不可承受之痒,倍受折磨,古族战士一言不发,紧绷下颌,宛若无情的机器一丝不苟执行命令。
压抑,沉闷,狭窄,一道道阴影在火光照耀下层层重叠摇曳。
终于,最后一个奴隶关入牢房,负责押送的古族战士沿着新凿的石道蜿蜒向上,经过一间间牢房,目不斜视。
不堪折磨的奴隶或痛苦打滚,或奋力撕咬指尖,丝毫不管那是自己的肉,状若疯子,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有好些个手指鲜血淋漓。
途径目睹,有几个古族战士定力稍逊,手指微微痉挛,下意识低头,跟着前方同伴。
当他们全部离开,洞穴内陷入一片死寂。
奴隶与压迫者,完美演绎。
奴隶很配合,古族战士也很努力营造氛围。
本该如此……
“呜呜呜呜呜呜…………”
莫名其妙响起的抽泣声打破洞穴内的平静。
一名面容坚毅的古族战士热泪盈眶,隔着栅栏用力握住随桐清的手,哽咽抽泣道:“太惨了!你真的太惨!世上竟有这么可怜的人,你一定很难过吧……呜呜呜呜呜……”
说着还吹出一个响亮的鼻涕泡,泣不成声。
守在栅栏另一侧的古族战士:“……”
随桐清被这么用力握着手,满脸懵逼,感觉脑子不够用,纠结成浆糊。
经过观察他发现几道熟悉身影,坏的是没能关到一起,好的是隔壁就有一个,有的牢房与牢房之间也是用栅栏相隔,恰巧关押他的牢房与隔壁牢房便是这种配置,自然是抓紧机会沟通联络一番。
对方领悟到他的意思,迅速交流信息。
看守牢房的古族战士就守在外头,被发现也在意料之中,只要他们不知道两人在做什么就行。
于是随桐清装疯卖傻,凄凄惨惨戚戚哀唱:“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两三岁呀,没了娘呀……”
就唱了这么一句,没有多余的,因为剩下的想不起来了,只能反复唱没了娘,没了娘,绞尽脑汁想接下来是什么。
这名面容坚毅冷酷的古族战士问了一句,“娘是什么?”
得到答案,对方宛若受重击,虎背熊腰的大高个泪洒当场,一泻千里。
比随桐清这个“当事人”还要难过。
随桐清:“???”
他浑身僵硬,神经紧绷,试图找出其中逻辑,甚至怀疑这名古族战士接下来是不是会来一句“你看到了?”,然后狞笑灭口。
眼角余光瞟向守在栅栏另一边的古族战士,愕然发现对方同样在猛男落泪,又高又壮的汉子脸颊上有两道清泪正在往下流淌,默默的,比声嘶力竭的哭嚎更触动人心。
一下子唱哭两个古族战士,随桐清短暂的脑子空白后迅速思考其中关联性,咂摸能否利用。
不等他咂摸出有用的东西,就见面前的古族战士忽的收起眼泪,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不好!”懊恼一声,胡乱擦去眼泪,重新做出坚毅冷硬的模样,随后打开栅栏进入牢房,从腰间抽出一根鞭子。这套动作看得随桐清头皮发麻,接下来是什么用脚趾想都知道,果然恼羞成怒!
古族战士面露犹豫,只一会儿,变得坚定,挥动鞭子狠狠抽向随桐清,打的又狠又凶,嘴里头跟自我催眠似的碎碎念:“他们喜欢挨打,他们喜欢挨打,挨打使他们精神奕奕……挨打令他们灵魂快乐……”
随桐清:“……………………”
有被羞辱到。
更可恨的是,这名古族战士一边打,还流露出少许疑惑之色。
三分迷茫,三分不理解,以及四分莫名其妙。
多么完美的嘲讽扇形图。
打完后走出牢房把栅栏重新关好,留下伤痕累累身心受创的随桐清。
地下洞穴恢复死寂。
奴隶安静如鸡,古族战士一言不发。
火把啪叽啪叽,摇摇曳曳,仿佛永远都烧不完。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有新动静,一行人推着重物进来,是送饭的。
干巴巴的馒头跟清水。
甭管奴隶们曾经是怎样惊才绝艳的天骄,现在都是凡人之躯,长期不进食不喝水会渴死饿死。
真能把自己活活饿死渴死的狠人又能有几个,既然重新活过来,就不能死的如此无意义。
沉默的接过馒头与清水。
几个古族麻利干活,疑似头领的人吆喝:“你们可要好好记得我族恩惠,咱们可没有故意糟蹋人,好吃好喝养着你们,这些可都是精细的白面……”
脸皮抽一下,仿佛被自己嘴里吐出的话给咬了。
轮到随桐清这间牢房,他奋力伸出两只手,大声道:“我要两个!我胃口大!”
被塞两个馒头加一个盛满清水的竹筒。
随桐清狼吞虎咽,以最快速度干掉两个馒头,感觉噎的慌,拉掉塞子狂喝水,随后又趴到栅栏前冲着外头大喊,“馒头!我要馒头!我饿!”
无人理会。
他脸挤在栅栏上,落下两道清泪,凄凄惨惨戚戚的唱起歌:“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两三岁呀,没了娘呀……没了娘,没了娘……给我馒头……没娘的孩子是根草……”
分发馒头的古族重新站在他跟前,“娘是什么?”
随桐清驾轻就熟的回答:“生我养我之人。”
对方僵硬片刻,又分给他两个馒头跟一个盛满清水的竹筒。
随桐清看对方走远,又狼吞虎咽吃掉新到手的馒头,吨吨吨喝水。
牢房内其他人的目光有意无意飘过来,吃馒头的动作缓慢许多,此刻所有人都在等待。
果然没有一个是蠢货。
连吃四个馒头,喝掉两竹筒的清水,以随桐清现在的凡人之躯必定会肚子疼,他发出哭天抢地的哀嚎声,“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好疼……我肚子好疼!”
一边嚎叫一边打滚。
守在外头的古族战士立即进牢房查看。
刚摸一下他的肚子,随桐清便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不让碰,“啊啊啊啊啊好痛!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两名古族战士交谈。
“是吃太多。”
“两个应该够了。”
随桐清向上方伸出手,凄凄惨惨戚戚哀嚎:“娘,孩儿肚子好疼,娘,你在哪儿?”
“……”
“……”
僵硬片刻,一名古族战士走开。
再次过来时,身后跟着医者。
不论押送还是看守,亦或者来分发食物清水的都是男性古族,终于出现一名古族女性。
她身形挺拔,步履矫健,比起医者更像是名将军,目光炯炯有神,自信而从容。地下牢房内也有不少女修,或身形纤细,或体态风流,妥妥的仙女范儿。她身上毫无仙气,也没有半分的纤细柔弱,古族战士跟随在她身后,一前一后无比自然。
从她进入这里开始,所有人的目光不免落到她身上,或暗暗打量,或若有所思。
那种从骨子里散发的气势如阳光般醒目。
随桐清还要挣扎,医者一个眼神,两名古族战士果断将他牢牢按住,不让妨碍检查。
医者摸了摸,毫不犹豫给患者催吐,将过量的馒头和清水吐出来。
问题不大,处理起来轻松。
医者很快走了。
地下洞穴恢复死寂。
在负责看守的古族战士看不见的角度,随桐清用隐蔽手势与新组队的盟友交流。
这间牢房与隔壁牢房都看得分明,无人出声。
【有古怪】
隔壁牢房的夏知羲表示赞同。
【但似乎对我们有利,需要再试一试】
夏知羲掐手势,【我来】
既是盟友,岂能一直让对方冒险。
这是第一天。
看似风平浪静,顺顺利利,实则已经暴露一个又一个破绽。
听着医者的报告,甘琤毫不意外。
没有被奴隶文化毒打过当然不知道奴隶主是什么样,他们已经很努力在演,但不懂精髓就是容易露馅儿。
比起苦口婆心劝说,毒打更能激发求生欲。
比起全盘告诉这些人,人家更相信自己调查出来的。
不经意暴露的破绽自然更勾引人。
甘琤结束降神,睁开眼是一片绿色。
全身浸泡在母树神液中的感觉十分舒服,令她放松,闭上眼沉睡时仿佛回到妈妈的怀抱,温馨,柔软,心境平和。
“从今日起,你便是传承吾之血脉的子嗣。”
“轮回神子。”
甘琤脑海里再次回想起这道声音。
她很放松,进入冥想如呼吸般轻松,还能思考问题。
系统是什么?她心里想。
如果是什么人创造出来的造物,以轮回神的位格会看不出来吗?
强大到连轮回神这样的存在都能糊弄过去,何必绑定她这个小透明。
所以,系统真的是“系统”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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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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