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棉把兰玉拖到树下,脱下披风,披在了他的身上。
兰玉脸上仍旧带着一丝笑意,耕棉将披风往他脖领处拉了拉,风大了,天有些凉。
“对不起,兰玉,小可怜我先借走了,以后还你,如果还有机会的话……还有,这次,谢谢你。”耕棉看着兰玉纤尘不染的脸,神色凝重,心里有愧疚。
说完,耕棉转身解下拴在树上的绳子,搂起裙摆,跨上小可怜,双腿用力夹了下马肚子,小可怜在夜色中沿湖狂奔而去。
从前耕棉很少骑马,她在黑暗中一个人坐在马背上,学着兰玉的样子,挽动缰绳控制马儿,她怕马的速度过快将她甩下来,只好附身贴近马背。
马儿虽叫小可怜,但是被兰玉照顾的很好,膘肥体壮,通身雪白,驮着耕棉一路狂奔。
夜晚的路上伸手不见五指,从寨子通往镇子的路上,杂草丛生,不是经常往来的人很难找到方向。
月亮在云层中时隐时现,星子寥寥,此刻,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照见地上浅浅的车辙印和马蹄痕迹。
一人一马在夜色中艰难摸索前进,周遭时不时传来鸟兽的叫声,让人心里顿觉瘆得慌。
风吹动树叶哗哗的落下,耕棉突然听见前方出现似有若无的马蹄声,她小心翼翼,翻身下马,挽起缰绳,把小可怜往林子中引。
若前方来人是定南帮的人,发现了小可怜,肯定会察觉出异样。
耕棉躲在林子中一颗粗壮的大树后面,只见眼前一辆马车疾驰驶离,借着此时的月光,见车夫的穿着打扮,和寨子里的人无二致!
马车绝尘而去,并未看到她和兰玉的小可怜,耕棉心下松了一口气。
若马车里是兰雪凝和薛珪,发现兰玉被打晕,可能很快就会追上来了,那真的是跑也跑不了了。
耕棉目送马车,直到在她眼前消失,她摸了摸小可怜白色的鬃毛,登上马镫,拉动缰绳,继续赶路。
柳梢上的月亮渐渐被大片的乌云吞噬,风也更凉更劲了,南珠城和南山这一带的天气,说变就变,刚刚可能还是风和日丽,下一刻有可能便是大雨倾盆。
风更狂野了,少倾,豆子大的雨点从天空砸下。耕棉坐在马背上,透过密集的水线依稀见到镇子上零星的灯光在眼前的雨水中折射成千万道光斑而变得散乱。
她伸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心里暗喜。看到了镇子说明行走的方向是正确的,就算今晚到不了县衙,最迟明天也能和雷不闻汇合了。
她用脚夹紧马肚子,小可怜冒着风雨在泥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奔去。
此时,雷不闻正在镇口的破庙前台阶上蹲坐,见雨势越来越大,站起身向来路张望。
他想起杨耕木被刺的那天,也是像今晚这样的雨夜里,在雨中晕倒的青衣姑娘,看起来是那么的无助和脆弱,今天却只身救大家于虎穴,雷不闻不免心头涌出一股暖流,他攥了攥腰间粘着耕棉血的手帕。
直到前方传来了隐约的马蹄声,在疾风骤雨的掩盖下,声音似有若无。
白马如同雨夜中的一道闪电,向镇口飞奔而来,雷不闻定睛看了看,通过身形,确认马背上浑身湿透了的人是耕棉,她像极了狂风中的细柳,但有种脆弱却不易摧毁的美。
“杨耕棉!”雷不闻跑到路中央,挥手大喊。
耕棉一惊,没听清那人说的是什么,只知道是在喊她。
她还以为是定南帮的人发现了她,下意识掉转马头想从另一个方向逃跑。
“杨耕棉!是我!我是雷不闻!”雷不闻在泥泞的路上一跛一跛的向前追了过去,继续喊她。
低沉的声线,熟悉的声音……耕棉回头定了定神色,看到那人在雨中一跛一跛的向她跑来,她才敢确定眼前的人是雷不闻。
耕棉掉转马头,跳下了马:“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好了在南山县衙汇合的吗?苑儿他们呢?……”
一连串的问题,没等她问完,雷不闻将她一把拥入怀中。她贴在他脖颈处的脸被雨水打得冰凉。
秋天的雨,冷得很,更何况是夜里的雨。
“兰玉有没有对你怎么样?”雷不闻伸出手,摸了摸耕棉的头。
“没有,我没事,他们呢?”耕棉趴在雷不闻的胸口,悬着的心踏实了许多。
“他们在南山县衙等我们,快跟我来,这里有个荒庙,来避避雨。”雷不闻一手牵着马,一手扶着耕棉,俩人到了破庙的屋檐下。
庙门口的正上方,悬着一块退漆的匾额,匾额在风雨中摇摇欲坠,上面写着“南山第一财神庙”。
南山是个穷地方,百姓尚不能吃饱穿暖,哪有闲钱来供奉神灵。且近些年当地的青壮年人不是做了贼匪,便是流落到异乡求生,庙破败了自然是无钱也无人来修的。
庙门在风雨中吱呀作响,俩人推开了庙门。
庙内一片漆黑,雷不闻摸索着在屋内找到了一些受了潮的柴火,好不容易生着了火,俩人席地而坐,在火堆旁烤火。
借着微弱的火光,隐约能看到墙上挂满了蜘蛛网,还有窸窸窣窣的异响,似是有老鼠在夜间出来活动。
“衣服脱下来烤烤火吧。”雷不闻拧了拧自己衣服上的水珠,跟耕棉道。
耕棉有些犹豫,虽然已经成亲几个月,也同住过,但是二人并未坦诚相见。
雷不闻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我到神像后面去,你烤干了叫我。”
耕棉脱下衣服,挂在火堆旁,她想起了上次在石板街客栈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雨天,她惊慌失措,雷不闻却淡定的很,不由得脸上红了一片。
外面的雨似乎越来越大,衣服差不多烤干了,她穿上后,叫雷不闻过来烤衣服:“雷不闻,我好了,你过来吧。”
身后久久没有声音回应。
“雷不闻?”耕棉心里狐疑,又叫了一声。
雷不闻还是没有回应。
耕棉转身来到神像后,见雷不闻躺倒在地。
看见他这个样子,她一惊,伸手触了触雷不闻的额头,额头滚烫。
想必是雷不闻今晚一直坐在庙门口等她,受了风寒。
庙门口是个风口,刚刚又淋了雨,此时发起了烧。
“雷不闻!醒醒!”耕棉扶起他的肩膀,让他躺在自己的怀里。
雷不闻听见叫声,略艰难的微微睁开了眼睛:“我好像,有些不舒服。”
“你发烧了,我扶你去火堆旁把湿衣服换下来。”耕棉拉着他起身。
“好。”雷不闻用力支起身体,在耕棉的搀扶绕过了神像。
雷不闻强打精神在火堆旁边坐定,刚要解开衣服,耕棉已经伸手过来:“我帮你。”
“你可以吗?”雷不闻借着火光看了看耕棉被火烤的微红的脸。
“你倚在这里坐着就是了。”耕棉有些生疏的解开雷不闻的外衣。
接着解开中衣,小衣,把它们挂在了火堆旁。雷不闻虚弱的抬头看着她。
而后她把自己已经烤干的外衣脱下来披在了雷不闻的身上。
“我不冷。”雷不闻把披在身上的衣服拿下来,虽然他已经冷的要发抖了。
“别骗我,发烧的时候不是更会觉得冷吗?”耕棉说着,把衣服往雷不闻身上一裹,将前面的衣带系了起来。
耕棉的手指触碰到了雷不闻被烧得滚烫的身体,下意识的一缩手。
“你就这样,不要动了。”说完,她坐在了雷不闻的身旁。
不知道过了多久,耕棉沉沉睡去,醒来时,天还未亮,她伸手摸了摸雷不闻的额头,似乎比之前更热了。
这样要如何是好,如果一早雨停,说不定定南帮的人就会追过来,这个财神庙在出寨子的必经之路上,他们藏在这里很难不被发现。
她虽然比久居深闺的女子有力气,但是要让她一人躲开贼匪,带走生着病的雷不闻,那没有什么把握。
现在当务之急是让雷不闻的高烧尽快降下来,他们才能尽快离开这个镇子。
耕棉心下有个办法,但是让她有些羞耻,她看着雷不闻,有些犹豫。
不管了,试试看,尽快逃走最重要。
耕棉蹑手蹑脚的开了庙门,站在冷风中,不觉打了个喷嚏,待身上冰冷的时候,她进了庙中,脱下了衣服,抱紧了雷不闻。
雷不闻结实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让她感觉一阵暖流涌遍全身,希望雷不闻此时不要醒,不然看到此时的她,太尴尬了。
待到身体渐渐温热起来后,耕棉又披了衣服来到了门口,天空似乎比刚刚亮了一些,黎明破晓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
门口站了一会儿,真的是透心凉!她又来到了雷不闻的身边,脱掉衣服,抱紧了雷不闻。
雷不闻在她第一次抱他的时候就有所感觉,只是浑身被烧得乏力,外加头疼一时没有清醒过来。
这次她抱过来的时候,雷不闻完全清醒了,他滚烫的胸膛贴着她冰凉而绵软的身体,雷不闻一凛,既心疼她,又暗自觉得开心,他伸出双手在背后环住了耕棉,微微收紧了双臂。
雷不闻的手刚搭上她的后背,耕棉一激灵,想极力挣脱,却惊奇雷不闻在病中的力气……
“雷不闻,你……”耕棉的脸也如同发烧了一样,周身被雷不闻滚烫的身体裹住,无法挣脱。
“你还想离开吗?”雷不闻低头看着她,天色破晓,窗外渐渐有了一丝光亮。
热意透过肌肤,渗入她的身体。
“我……你……别看了。”她刚想说不想离开,嗓子却紧绷的发不出声音。
“我从来没想过跟苑儿在一起,也不想纳妾。”雷不闻身上仍似火烧一般,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道。
“我知道你是为了知道你哥哥的死因,才嫁过来的,我当时娶你,虽然也是为了给我爹冲喜,但是我在码头见过你,我是真的喜欢你,才决定娶你的。”后两句一字一顿,他此时浑身乏力,自知声音有些小,生怕门外的雨声盖过他的说话声。
“这次的事情,谢谢你,但是以后遇到了事情要告诉我,不要自己拿主意。”雷不闻抚摸着她的头发。
耕棉在他怀里仰起头,被他环住的后背滚烫,他表情依旧冷淡,但是眼圈微红,不知是高烧还是火光的映衬让他的脸有了一抹好看的红晕。
”嗯。“耕棉声音战栗的回答。
雷不闻低头,看着耕棉深色的瞳孔,此时的她害羞的扯了扯旁边的衣服,盖住自己裸露的身体。
“我还是烧得很难受。”雷不闻强忍着头痛,温热的鼻息洒在了耕棉的脸上。
不管了,就当是烧晕了,雷不闻手臂搂紧了她,低头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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