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怀月居的西侧间灯火辉煌,佳肴喷香。
江玥绫到底还是办了这么一场小小的晚晏,除了沐风婥和安婷县主之外,她还请了附近几个院子里的夫人与小姐们过来,她们也都是买过江玥绫珠绣品的熟客。
因此,江玥绫命人备下的席面也很是丰盛,且席间的花果酒,尤是清甜爽口。
来自蓝城的饶家大小姐——饶卉嫣饮下了一盏花果酒后,与坐在她身侧的袁三小姐——袁歆莹,娓娓说道,“莹姐姐,你午后怎么没过去培香苑品鉴瑛瑛姑娘新调的香露?”
袁歆莹轻叹了声,道,“原是要去的,可我都出了院门了,却忽然觉得头疼,便又只得折回去歇息了。你可是去培香苑了吧,瑛瑛姑娘新调的香露如何?”
饶卉嫣则摇头道,“说是请我们去培香苑品鉴瑛瑛姑娘新调的香露的,却也只是给出了其中一瓶呢,那香气固然是很好闻的。不过,我瞧着彩棉手中的那锦盒里还装有好几瓶别的香露呢,可惜她都没肯拿出来给我们一齐赏鉴,也不知她又将那几瓶不一样的香露端去了何处。”
江玥绫正立在桌旁,给饶卉嫣的桌案上添了一壶新酒,正巧听见她们二人说起了这么一段,心中也有些疑惑,便听袁歆莹又道,“还能端去何处?且不说外院如何,单说咱们内院,还不是关雎楼那位最尊贵,有好东西自也是先紧着她那边的呢!”
饶卉嫣也不意外,只道,“其实,我也是这般猜想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既然不想让咱们品鉴那些新调的香露,何必又特地取了那一瓶放在培香苑呢?”
袁歆莹便道,“这不过就是取一瓶新调的香露,放在培香苑过个场罢了。”
听到此处,江玥绫却不觉得放在培香苑的那瓶香露仅仅只是个过场,与其说是过场,不如说是掩人耳目。想来,那几瓶被彩棉捧去关雎楼的新香露之中,必有真正的特别之处。而当大部分人都把注意力放在培香苑的那瓶香露上时,自然也就顾不得锦盒里别的香露了。
彩棉大抵也没有想到,偏被饶卉嫣瞧见了锦盒里还放着别的香露,而袁歆莹也是个灵敏聪慧的,明知道关雎楼的秋姑娘身份特殊,她自然也不会对这样的事儿过于较真。
江玥绫遂将酒壶搁下,又与饶卉嫣,袁歆莹寒暄了两句,便有外头的婢子特地进来禀报,“玥姑娘,环花楼的瑛瑛姑娘来了。”
江玥绫忙从她们这儿抽身,往着鄢瑛瑛所立之处,款款而去.
鄢瑛瑛见江玥绫过来了,遂和暖地笑道,“听闻你在西侧间设了小晏,我正好得闲儿,便也过来凑个热闹。”
“瑛瑛姑娘来得正好,快随我入席吧。”江玥绫说着,便将鄢瑛瑛引入席间。
而鄢瑛瑛身后的彩棉则道,“咱们瑛瑛姑娘在环花楼中,自己染了几方香帕,愿赠与在座的各位夫人与小姐们。”
此话一出,那些夫人与小姐们自是凑过来挑选各自喜欢的香帕,饶卉嫣与袁歆莹也不例外,只是她二人过来得迟些,轮到她们的时候,却只剩下两方香帕了。
饶卉嫣执着红色的帕子,放在鼻子前,细细闻了闻,却蹙眉道,“这方帕子的香味若有似无,似乎也太淡了些吧?”
袁歆莹则道,“我这方紫绸帕子的香味也不太明显呢!”
彩棉便解释道,“这两方帕子用的是瑛瑛姑娘最新调配的香露,味道虽是淡了些,但仔细品起来,犹如江波轻雾,静雅清灵。”
闻言,饶卉嫣又将帕子凑在鼻息前,深吸了一口,道,“确然不似某些香味儿那般浓烈张扬,却也深藏韵致。”
彩棉微微笑着,看向一旁的袁歆莹,她亦执着帕子,在自个儿面前轻轻挥了一挥,道,“这香味儿,倒让人想起对月独酌之光景,虽只有淡酒三盏,看似清醒,实则已在不知觉间微醺了呢。”
袁歆莹此话才落下,众人正欲随着她们二人一起品鉴新香,却听外边的婢子朗声道,“关雎楼秋姑娘到了。”
如此一来,众人的注意力很快就都被秋寒蕊所吸引。只见她今晚穿了一袭柳绿色长衫,衣襟上还绣着紫玉菊花,下衬一袭紫红马面褶裙,衬得她尤为秀雅明丽。
江玥绫便迎着秋寒蕊行去,而她亦朝着江玥绫走来。
“玥姑娘,我是不是来迟了?”秋寒蕊笑着,又命身后的彩锦道,“快把我给玥姑娘备好的‘一捻珍’拿上来。”
秋寒蕊口中的‘一捻珍’,是将猪肥精肉和鳜鱼、鲤鱼肉先片成片,再剁成泥,然后加入鲜栗丝,风菱丝,藕丝,鲜笋丝,草菇丝,核桃仁末和胡椒,花椒,酱调匀,用手捻成一指形,蒸后即做成羹。其滋味咸鲜醇美,叫人垂涎三尺,回味无穷。
江玥绫望着几个婢子将‘一捻珍’端上了席面,遂笑道,“秋姑娘送来的这道‘一捻珍’,委实叫我大开眼界,食指大动。”
秋寒蕊则微微颔首,道,“玥姑娘喜欢这道‘一捻珍’便好。”顿了顿,又笑盈盈地看向江玥绫,说道,“我今次来赴宴,实则是还有一桩事儿想同玥姑娘说呢。”
“不知秋姑娘要与我说的是何事?”江玥绫偏头道。
秋寒蕊便又道,“先头在玥姑娘这儿买的那枚茗花珠绣梳子袋,给我未婚夫也瞧了瞧,便连他也对玥姑娘的绣工大为赞赏。我前儿做了两枚茄袋,还未来得及绣上花样,便想着来请玥姑娘给它们做上珠绣,不知玥姑娘可愿意?”
秋寒蕊说着,又看向一旁的彩锦,彩锦立时会意,将秋寒蕊前儿缝好的两枚茄袋递给江玥绫过目,而秋寒蕊便道,“我的针线功夫马虎得很,玥姑娘见笑了。”
江玥绫接过彩锦递来的茄袋,说道,“秋姑娘真是过谦了,这两枚茄袋的针脚皆是如此细致,可见秋姑娘十分用心,且针线功夫也是十分娴熟的呢。”顿了顿,江玥绫又仔细翻看了一番这两枚茄袋,都是用的极好的料子缝制而成的,触手丝滑细腻,且光泽鲜丽,方道,“不知秋姑娘可想好了要绣上什么花样?”
秋寒蕊便道,“此墨青色的茄袋就绣上云龙赶珠纹,而另外一枚墨蓝色的茄袋则绣上菊花云龙纹。不知玥姑娘觉得如何?”
“龙纹?”江玥绫诧异,毕竟,这龙纹在大烨朝并非随意可用,需得王爵之身方可选用。
秋寒蕊却并无片刻迟疑,而是点头道,“是,这两枚茄袋都要绣上龙纹。至于如何选用珠玉,以及丝线,配色便皆由玥姑娘定夺吧。”
江玥绫轻嗯了声,道,“秋姑娘若是不急着要,可否给我一日时间,待我画好了花样图稿给秋姑娘过了目,再行决定。”
“如此甚好。”秋寒蕊点头,又吩咐彩锦递了张银票给江玥绫,道,“那就辛苦玥姑娘了。”
江玥绫接过银票,道了谢,而身侧的婢子端了一壶酒来,她先给秋寒蕊斟上一盏,又给自己也斟了一盏,遂举杯敬秋寒蕊。
秋寒蕊端起酒盏,一饮而尽,方道,“你这儿的酒竟这般醇香甘甜,叫人饮之忘忧。”
江玥绫笑着说道,“秋姑娘若觉着这酒还不错,等会儿戴上一坛子回去。”
秋寒蕊点头道,“那就多谢玥姑娘赠酒了。”
江玥绫便道,“秋姑娘客气了。”
江玥绫的话音才落下,又瞥见坐在一旁吃着酒的饶卉嫣时不时地拿起香帕擦拭嘴角。
却不知怎地,那饶卉嫣忽然就从自己的座上起身,只见她面色潮红,眼神也有些迷离,指着秋寒蕊就嚷道,“你还当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占着关雎楼这般久,内院里但凡有些什么好的都先往你那处送,让你先挑先选!可我就是不服,我今儿就想撕下你的皮囊,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内里!竟与我们这些人都不相同吗?!”
饶卉嫣一面说着,一面朝着秋寒蕊扑来,一顿乱抓乱挠……
江玥绫忙上前将饶卉嫣拉开,又吩咐旁侧的婢子们道,“饶姑娘喝醉了,快来人,扶她去厢房歇息!”
一众小婢子们七手八脚地将饶卉嫣从秋寒蕊身上扒开,又使劲将她扶往厢房去。
秋寒蕊的发髻被抓乱了,妆容也花了,江玥绫正欲差人引她去后堂梳理发髻,那与饶卉嫣交好的袁歆莹亦从座上起身,忽然就痴痴笑着,手舞足蹈起来,甚至还高声道,“你们把卉嫣带到哪里去了,快把卉嫣给我放出来!否则,谁来陪我吃酒,谁来与我共舞呢?”
不过须臾的光景,怎么又醉了一个!
然,江玥绫今日备下的花果酒也并不是什么烈酒,按理说,不该叫人醉的这般厉害的!
江玥绫忙吩咐几个仆妇先将袁歆莹也带至厢房去醒酒,又亲自引着秋寒蕊往后堂去,路过彩棉身侧时,却见她眉间轻蹙,眼光之中似有些怒意,却只管瞪着立在她身前的鄢瑛瑛。
那绝非是一个婢子看向主子的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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