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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东窗计(二)

县衙,敛尸房。

高高的一张床上,尸首盖着白布,想来仵作已经验过。床边拉拉杂杂围了几个人。

从门外看去,只能瞧见死者被雨水泡的浮肿发白的裸|露的双足,。

妇人踮着一双小脚在外头走得飞快,进了门,却面无表情,如行尸走肉一般挪到床边。

床上冯稹的面容已经泛青,左胸的刀口也没了血色,虽是四月,**的气味还是引来苍蝇飞舞盘旋。

衙差正要询问,只听“啪”的一声,那妇人忽然重重甩了尸首一个耳光。

“大胆!”陆翀喝道。

与此同时,衙差忙拥上去将人拉开,妇人喉间随即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江枫的思绪被这尖利的喊叫打断,目光从验尸单上移开,瞥她一眼,“先带下去。”

江云期用丝帕掩住口鼻,颇为嫌恶地摆摆手,便有两个衙差将这妇人拖去院外,室中却仍回荡着她凄厉的哀嚎。

小栓子立在门口,看一眼床上的尸首,又看向被拖走的歇斯底里的母亲,抠着手指,眼中尽是无措。

江枫起身走过来,弯下身对上他的目光,慌张之下,他竟抓着月明的袖摆往她身后躲了躲。

“那张床上的人,你可认得?”江枫问。

小栓子懵然点点头,“是我爹爹。”

这话的尾音不可避免地带上了哭腔,他似乎此刻才终于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看向母亲被带走的方向,闷声抽泣起来。

他害怕像母亲一般被衙差拖走,又忧心母亲此刻的处境,因此就连哭泣也是极力压制着。

月明道:“陆大人,襄王殿下,这孩子手上的伤口还未包扎好,眼下死者身份已经确定,不如便由草民先带他下去看伤。”

陆翀点头,“去罢。”

月明将人领回西院,阿宝已经熬好了药,见小栓子哭着回来了,手忙脚乱问月明发生了什么。

月明将方才的情形说与她听,照例令她守好房门。

又取来干净的纱布替小栓子包扎,安慰道:“回了自己的屋子,要哭便哭吧。”

小栓子却抬袖将眼泪抹干,像是怕惹她厌烦,乖巧道:“大哥哥,我不哭了,多谢你。”

“谢我?”月明冷笑一声,将手中的纱布打个结,“你谢我什么?”

小栓子道:“谢谢你带我回来,还没有在大姐姐面前戳穿我。”

月明看着他,白净的小脸上神情分外诚挚,小小年纪,不知在哪里学来这等察言观色恭维谄媚的本事。

她心中不喜,方才在敛尸房的一点恻隐消失殆尽,于是冷声道:“那你可打错了算盘,我带你回来,是有话要问你。”

小栓子乖巧点头,讨好道:“大哥哥要问什么?”

月明死死盯着他:“我问你,杀害冯稹的果真是赵六么?”

提到冯稹,小栓子眸色一暗,“是。”

月明道:“好,下一个问题你可想好了再答,当日在草屋中,从背后偷袭我的是谁?”

小栓子认真想了想,摇摇头,“我记不清了。”

“你自伤手臂,真的只是为了找阿宝玩耍?”

小栓子忽闪着眼睛点点头。

“很好。”

月明忽然迫近,一字一句道:“冯稹与当年的水鬼到底有什么瓜葛?”

这个问题全然出乎他的意料,小栓子瞳孔蓦地一缩,将月明推开,“不、不知道!”

门外忽传来悉窣的响动,月明警觉道:“谁在外面?”

“是我。”江枫推门而入,目光在月明身上停留一瞬,随即看向小栓子,“你不看验尸单,只将这孩子带回。他有什么问题?”

月明一摊手,颇为懊丧,“我们这些人全被他耍了。”

小栓子见江枫沉着一张脸,有些害怕,退后几步道:“我……我没有……”

月明道:“方才的几个问题,你全都没说实话。”

她伸腿勾了把圈椅坐下,“其一,冯稹并非为赵六所杀。”

江枫怔然,听她续道:

“冯稹的伤口在左胸,而赵六惯用左手与人拼斗,若是赵六杀了他,伤口应当留在右胸才是。而冯稹的伤口位置不低,赵六身形矮小,持刀自上往下捅,断不会扎在那个高度。”

“其二,当日在草屋中,我一时不妨遭人暗算。”月明瞥了小栓子一眼,“后来细想,那草屋窄小,难以藏人。除却我与赵六,只有一个第三人,那便是你。”

“你胡说!”小栓子失声道。

见江枫蹙了蹙眉,似乎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大了,放轻了声音,“如果爹爹不是赵六杀的,我为什么要嫁祸他,又为什么要帮着他偷袭你?”

月明道:“是呀,你很聪明。照常理,你既嫁祸了赵六,就没有反过来又帮着他的道理。因此,案发至今,所有人都不曾把你们往一处想。”

她与江枫对视一眼,“这么久了,我们这么些人都参不透此局。只因这一整件事从一开始,便是你们的障眼法。”

小栓子面色惨然,嘴唇微微发颤,却依旧强立在原地。

“后来我左思右想,终于从赵六身上发现破绽。”

月明缓缓道:“当日我在草屋中与他交手,他以左手与我搏斗,一招一式皆有来历,后来我将其左腕击伤,换过右手,功夫却差了许多。”

小栓子神色稍定:“世上惯用左手的人数都数不清,这也能算破绽么?”

月明摇头:“但他日常敲门取物,用的却是右手。所以我猜想他曾在军中做事。”

江枫脑中轰然一响,“马弁?”

月明点头:“没错,赵六应当做过马弁。在军中以左手持枪,是因为他们的右手需要牵马。只是后来不知为何,赵六跑去小陵洲做了水鬼。”

江枫神思电转,将素日关与水鬼的传闻在脑中飞速过了一遍。

放河灯,渡水鬼,安平侯府的河灯……

只听月明道:“冯知县去年曾领你去河边放灯,便是祭这些水鬼。论理他杀了这些人,赵六杀他报仇也说得过去,只是小陵洲的水鬼当年死得那么惨,赵六一个亡命之徒,没理由放过你们母子二人,而我原与他素无愁怨,更不必来招惹我,引来官府。”

“这种种的不合理之处,只有一个解释——你们其实是一伙,而你们的目的,就是引来官府。”

小栓子唇线紧抿,不发一言。

月明续道:“冯稹身上有一本册子,我猜想这上头或许记载了一些不可示于人前的东西,而河堤决口,上头必定派人来查,这才引来杀身之祸。”

“或许冯稹还存了一分良心,不愿令这罪证湮灭,便将它交给赵六,连带着将你们母子托付给他。冯稹用自己的命替你们换了一线生机,然而对方铁了心要拿到这罪证,已在汀州布下了密网,赵六心知带着一双妇孺逃不出汀州,这时,新任的知县到了。”

说到此处,月明定定看向小栓子:“你们料定贼人不敢公然同朝廷作对,却拿不准朝廷派来官员的立场,于是我便成了最好的试金石。”

“赵六听闻浦平来了个神医弟子,便将我骗至草屋,若新任知县可堪托付,定会派人来寻,从而找到你们母子,此刻县衙于你们而言便是最好的庇护之所。若新人知县昏聩,定然不会在意此事,于你们亦无甚损失,最多再寻一条别的出路。可惜——”

“这回不仅来了个陆翀,还有个巡按柳昭,而柳昭是邓阁老的学生,两人又过从甚密,或许要杀你们的人也是邓党,你们便不敢再将这证据交出来。”

月明顿了顿,看向小栓子,“我说的对不对?”

小栓子额上已经沁出了汗,仍旧抿着唇,“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月明眨眨眼,“听不懂没关系,那我们便说说你手上的伤。”

说到这里,小栓子眼中又闪过一丝慌乱。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自伤手臂并非是要寻阿宝玩耍,而是为了止血的伤药,是也不是?”

月明环顾一圈,江枫霎时警觉,将她护至身后,一手扶上腰间佩剑。

月明直直看向小栓子眼中,一字一字道:“衙门的人搜了这么久,却连赵六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搜到,是因为赵六此刻就被你藏在这屋子里。如今冯稹的尸身已经找到,他的罪名一下来,你们便是罪官家眷,再不能住在县衙。到那时,赵六这个人,连带着他手中的证据会落到谁手中?”

“你与阿宝相交多日,她的品行你应当有所判断,物以类聚,我既是她的兄长,自然同她是一类人。”

她目示江枫,轻轻一笑,温声道:“这位是襄王殿下,也是北境的平麾将军,纵然你不信我,也该信他。”

小栓子听完,默了半晌,仰头问江枫道:“你……真的是平麾将军?”

芝兰生漠北,玉山定南蛮。大周的好男儿,谁不想学两位将军守土开疆?平日里再好的小伙伴,玩游戏时,为着谁扮演平麾将军,谁扮演定远将军,照样大打出手。

江枫蹲下身,平视他的眼睛:“正是。”

小栓子又看了看月明,思索片刻,咬牙道:“你们跟我来。”

这间厢房原本是佛堂,东侧供着一尊青玉观音,眉目低垂,神色悲悯。

小栓子搬来脚踏踩上去,堪堪够上佛龛边缘,不知触动了什么机括,观音背后的暗门打开,一间小小的暗室出现在月明与江枫眼前。

江枫端起佛龛上的烛台,吹燃火折子,将烛火点亮。

小栓子跳下脚踏,端起桌上的药碗走在前头。

江枫示意月明跟上,端着烛台在后头为她照路。

烛火将这方寸之地照亮,月明才看清暗室中有一张床榻,榻上躺着一人,面上一道疤,正是赵六。

“赵叔。”小栓子唤他,“吃药了。”

榻上之人双目紧闭,眉头深锁,腹部渗出血迹。原来他每日的伤药都喂给了赵六。

月明轻声道:“让我来看看。”

小栓子乖巧地退到一边掌灯,月明翻看了赵六的眼睑,探了一番脉息,自药箧中取出止血的药粉,忽被江枫接过,覆在赵六的伤处。

月明又拿出一只瓷瓶,倒出丸药。

一转头江枫已经撬开了他的嘴,月明一愣,心道这人今天吃错药了,却见江枫十分自然地拿过丸药给他送下。

须臾,赵六睁开眼,看到眼前的三人,倒也不惊讶,望向小栓子,声音格外虚弱:

“这二位便是你寻来的,可堪托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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