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醒来时晃了下神，这一觉似脱胎换骨，背不痛了，头也不晕了；T奇怪地皱了皱眉，反手去摸后背——
“别动。”
竹子转头，看见桦苌端着碗黑乎乎、气味刺鼻的药走来；T恍惚想起，昨晚似乎有一些关于对方迷迷糊糊的记忆：“是你帮我……”
“总不能见死不救。”桦苌把碗放到一边，冷冷道。
“……谢谢，你用的什么药？效果这么好，这么快就不痛了。”
“别摸，好容易结痂——”桦苌阻止竹子不安分的爪子后，顿了顿，说，“永族的药，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哦。”竹子猜想是T们的秘方，也就没有再问；T想起身，背上肌肉一抽，刺麻感登时袭来。但对比昨天已不知好了多少，竹子忍着痛坐了起来。
桦苌看T脸色也不算太吃力，就没管。
“桦……”
“你为什么认罪？”桦苌神色非常不虞，“没有做过的事，为什么认？”
“没关系，我这不是没什么事嘛……”竹子看对方严肃冰冷的眼神，声音越来越小，“抱歉，让你担心了。”
桦苌“哼”了声，说：“担心？我最怕的就是死不了还要劳烦旁人去救T……”
竹子脸色唰地白了，眼睛睁得溜圆，有种不可置信的味道；T低下头，在纷乱的思绪中说道：“你可以不帮我的，我是成年人，能为自己所作所为负责。”
“是吗？”桦苌压下心脏另一头的疼痛，“你觉得自己很独立，很了不起？你的死，在这个世界上只是你霖泽一个人的事？”
竹子张了张嘴，有些不明白T为什么这么大反应：“我已经想好了的，父王不可能在这时置我于死地，我不会……”
“你没懂我。”桦苌突然感到无力，扭过头去。
竹子着急了，挪上前拉起对方袖子：“我很在乎你的想法……”
“那你就不知道，保护自己，别让……”桦苌的声音戛然而止。
竹子看着T的眼睛，突然意识到：桦苌是副本里的人，要是我失败了，就再也见不到T了。
T极力抿出一个笑：“桦苌，我会努力留在你身边。”T还是不敢想，对方会跟T说这些，是因为“开始”在乎T，T的生死喜乐将会牵动躯壳之外的另一个人的心。
桦苌沉默了会儿，问：“昨天发生了什么？”
当时竹子明明知道T有解决的办法，却硬是打断了T，一定发生了什么T不知道的。
竹子点头，将猎场里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不过你放心，沉环已经被我吓住了，不会说出去的。”
“那两人我会盯着，但看你已经有了不在场证明，T们大概不会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桦苌道，“至于那个侍女……还是需要真正的蛊药，我叫人送来。”
竹子心里有些犹豫，但为了不起冲突，T点了点头：“麻烦你了——父王已经下旨将我下派，这些日子不在京城，有什么情况随时告诉我。”
麻烦……桦苌扫过T的脸，心里想着事，只见对方嘴唇开合声音却灌不进脑海。
“桦大哥，你在听吗？”
桦苌回神道：“嗯……王上说几日走？”
“三日内，”竹子苦笑了下，“这是连寿宴都不想让我参加了。”
桦苌沉默有顷，最后只回了两个字：“保重。”
转眼已至限期的最后一天，竹子直挺挺地坐在马车上，即将启程——因背上伤口仍不敢靠着。驾车的是沉环，对面坐着个嬉皮笑脸的人——
“祝言，你能不能安分点？”
祝言毫不理会，笑得更加灿烂了：“你表白了吗？嗯？”
竹子沉默，然后无奈道：“这两天我们都没见过一面，你猜呢？”
“啧，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你别忘记还有个任务了吧？”
“没忘。”
“那你还不抓紧？”祝言看T神色忧虑，宽慰道，“总之试一试嘛，试试又不会掉块肉，又是副本里的NPC，大不了的，这次出去就拜拜，也碍不着啥事……”
竹子转过头去：“你这种没心没肺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欸，别人身攻击啊——等等，你不会喜欢上T了吧？不是伪装的、假的喜欢，”祝言探身指指T的胸口，“是透过‘霖泽’的外壳，到达这里。”
竹子打开T的手：“你还是先想想自己吧！”
“我急什么呀？我又不喜欢人家。”见T故意曲解自己的话，竹子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祝言瞧着T的神色，接着道：
“不过说起来，我也真佩服你呀，那脸臭嘴又毒的人，怎么喜欢上的？”
“桦苌”以前怎样祝言不知道，但在“桦苌”这个壳子下，据T的观察，明面上一视同仁，都是拒绝、无视、冷漠，还真好奇竹子到底看上T什么了。
听到这话，竹子先是愣了片刻，然后脸涨红。
祝言惊异：“我……我这话也没什么吧？你想到哪儿去了？！”
竹子连忙摇头，有些羞赧：“我这个人……可能比较肤浅吧。”
“啊？”祝言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竹子却再不肯说了。
在地方的日子很忙碌也很琐碎——毕竟T是来受罚的。从倒戈竹子后，沉环每日都会向T汇报自己得知的消息。竹子这时才知道T的行踪——隔三差五地回京城，而且时不时外出见下线，知道很多事也是必然的。
T最终还是没有给沉环下蛊。竹子无法预测自己会在这里待多久，总不能害了人家。
“……国师尹的寿礼是一种药，据说是T新的研究成果，可延年益寿。王上很高兴，和办学堂的功绩一起赏了国师尹。T再度得宠，朝中风向有些变化。”
“……太医判断出眠夫人怀的是王子。这段时间眠家声势甚为浩大。”
“……四方军营都在厉兵秣马，想来王上即将发起战争的传言不虚。”
——“公子，还有三个月就是您生辰了。”
竹子笔尖一顿，落下个难看的黑点；T放下笔，扭身拿帕子擦了擦手，道：“那么快。”
沉环有些忧虑，若这位死了，T肯定得一起陪葬：“公子，要不要请国师尹看看？虽然这些日子祝大哥一直为您输送着……灵气，但您的身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竹子开始吃不下饭，身形越来越单薄，现在一伸手筋骨明显，两颊凹陷，脸色灰败。
“没关系，我心里清楚。”竹子看出T的顾虑，“放心，不会叫你被蛊虫反噬。”
沉环默了默，也不知信没信；T重新说起正事：“公子，您之前叫我找的人，有些眉目了。”
竹子一时竟没想起来：“什么人？”
“那位叫‘斩华’的书童啊。”
竹子反应过来，惊喜不已：“T现在在哪儿？还好吗？”
沉环顿了顿，有些犹豫：“奴婢只是得了消息，还没见过人，不确定——近来坊间有位画师，名声大噪，画的画千金难求，T的艺名，就是‘斩华’。”
“那肯定是T！”竹子猛地站起，而后因为动作太快眼前一黑；不过T已经顾不上这些——虽不知桦暂什么时候学会了画画，但第六感告诉T，不会错，这就是桦暂。
“T现在在哪儿？”
沉环回：“在闵州一个叫‘隔欢醉’的风月之地……”
“霖泽……沉环妹妹也在啊，”祝言突然出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沉环见T似是有事要谈，看了看竹子的脸色躬身告退。
“你有什么事？”竹子坐下来，有点如临大敌的模样。
祝言脸上露出神秘莫测的微笑，从背后拿出个东西。竹子抬手接过，那是个箭筒似的木筒，侧边镌刻着人族军队之一西虎营的图腾，里面有水，“哗啦啦”的声音不停。
要说这里最悠闲的人，非祝言莫属了；成天不见人影，在外晃悠，这次不知又弄了什么东西来。
“这是什么……”竹子说着打开了它，不料被一阵瘴气扑面，头痛得像要炸开，疼过刹那就没意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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