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长老见南熏好容易将精力从那些不着边际的事上挪开,变得“正常”了点,自然是喜闻乐见。即使T找的伴侣是个人族,T们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或许T们心里还有些微希望,因此之后南熏能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把继承人的位置让给其T人。
勿拂舟对这些想法门清,但南熏昏了头似的,还为T们没有阻拦而高兴——听到这里,南溪辞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抱着臂姿态闲适。
“拜托你劝劝T,”勿拂舟尽量放缓语气,“T敬重你,你说的话T多少会听的。”
南溪辞转头看了看永山方向,高山远在天边,也只见着抹青色的影,想见山上雾气氤氲,苍茫巨树,阳光析如金线,飔风穿行其中……勿拂舟紧张等待着,几乎屏住呼吸。
“你帮我这个忙,日后如需……”
南溪辞抬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T这样不争气,我倒要去看看了。”
此时永山上一副喜气洋洋,热闹非凡的模样。竹子二人悠然坐在山坡上围观T们布置,一边商议着何时是争取认同的最佳时机。
但过不一会儿,两人看见勿拂舟带着个似曾相识的仗剑女子上山,一脸肃穆地叫停了撒扫装点的下人们。
竹子认出那女子是南熏的姐姐,虽然相信昏头草的作用,但还是有些忧心。朝千十使了个眼色,两人偷偷摸到窗下,听起墙角。
“……‘嫁人’?你再跟我说一遍?”
南熏被姐姐问得有些不适,但还是强撑着平静道:“我爱T,要和T成亲——这有什么不对吗?姐姐。”
“嫁给T?”
南熏轻轻“嗯”了声。
南溪辞笑容愈发玩味,不知是不是有幸灾乐祸的味道:“你知道‘嫁’是什么意思吗?”
南熏顿了一顿:“知道。”
“‘嫁’的意义,对于你来说,是削去半个身子,将自己粘附到另一人身上,你再不可以用自己的眼睛和双脚屹立世界。你的力量不可扼制地减弱,你想要的,可能因此迷失蹉跎——即使如此,你也不后悔?”
南熏微微笑了下:“我爱T。”
南溪辞缓慢靠近了T,T比南熏还高一点,此时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压迫感极强;南熏不由自主想要后退,被对方猛地扣住手腕:
“别动——你说的爱,是来自于这里吗?”南溪辞将手放到妹妹心口。
“那是种什么感觉?”T歪歪头,像真有所惑。
“那是……”南熏闭了闭眼,“又热又痒,又不断变化着的……很奇妙,我说不清楚。”
南溪辞手指不住挪动着,口中不停道:“这里?这里?还是……这里?”手指触碰到心跳,T停了下来,“看来是这里了。”
南熏无奈地看着姐姐,正想拉开T的手,没想到对方突然立指成爪,正正竖在心脏上方:“如果我挖掉你的心脏,又会如何?”
南熏一惊,看着姐姐神色不似作伪,悚然防备起来,紧盯着对方动向。
南溪辞却粲然一笑,收回手;南熏正松了口气,猝不及防又听T道:“你们行过房么?”说着,T自问自答,“大概没有吧……你期待房事吗?”
南熏脸红得彻底;南溪辞却是正经困惑的样子,仿佛一个医生面对病人的症状做着排除法:“是这样吗?食色性也,不过你若是想要交·配,也不必单找T一人。”
南熏下意识退后,脚后跟抵到床架:“我是真心爱T……”
南溪辞皱了眉,思索一会儿突然扑上去——屋外的竹子两人惊悚地听着“乒乓”响声,竹子小心探出头,好奇不已。
“姐!”南熏愤怒地拔剑指向对方,另一手横挡在脸前。
南溪辞倒是很镇定,指了指胸口:“痒吗?热吗?”
“……跟喜欢的人做这种事才会——姐,你别再想些歪主意了,我实话告诉你,”南熏顿了下,显得十分郑重,“我这辈子就认定吴志承了!”
“你只爱T?”
“什么?”南熏没听懂。
南溪辞哼笑了下:“你既然说‘爱’是变化无常的感觉,那这种感觉一旦消失,你又该怎么办呢?”
南熏愣了很久,而后面露苦色,两人分道扬镳后T第一次毫不掩饰地示弱:“姐,可我就是喜欢T,喜欢得很。”T抬头,捂住胸口,“你知道吗?我一想到不能和T在一起,就感觉……就感觉仿佛要窒息了,心很痛……像被绞碎了那般痛。”
南溪辞怔怔地看着T,半晌道:“原来世上还有这般制人于无形的蛊。”
南熏被T的说法逗笑了,笑完彻底放松下来:“可能……就是蛊吧。”
“但T也像你这般吗?”南溪辞说,“得不到就要死去。”
南熏沉默了下,摇头:“我不知道。”
“痴情的悲剧多了去,你可要小心。”南溪辞看向远方,目光幽远,“我从来没见过一对真心人。”
南熏笑了笑:“有过的。千年前,禁地晦诞生时,牺牲了很多永族信使;据说,其中两人的尸体被人挖出焚烧后,唯有那一对心脏火烧不化,色红如血,剔透玲珑。”
“听起来,你是下定决心要赌这一把了?”
南熏点了点头,声音很轻:“但愿……但愿我们也像两位前辈一样,其心如石,火烧不化。”
南溪辞走后,竹子刚放下心来,没成想——“窗边的那位,要进屋来吗?”
竹子看了看千十,从窗户爬进去;T动作很笨拙,南熏见此上前搭了把手。
“谢……谢谢,”
南熏摇摇头:“下次别翻窗户了。”
竹子觑着T的神色,觉得也是时候了;T抻了抻脖子,力图减轻身高差距,使自己不那么像个小孩:
“你觉得我怎么样?”
南熏笑:“很可爱啊。”
“我不仅可爱,还很听话,以后绝不让你操心!”竹子试探着说,“你,你能让我做你的孩子吗?”
南熏垂着眼眸沉默了好一阵,竹子心脏砰砰跳,紧张得汗涔涔——
许久,T终于抬起眼,脸颊仿佛拢在一层温润的光线下:“好。”
地府。
“你已经获得母亲的认可,”孟婆举起一碗从坩埚中舀出的黑水,对竹子道,“喝下这碗汤,就可以去投胎了。”
竹子看了看千十,犹豫说:“必须现在喝吗?能不能帮T完成任务后再投胎?——毕竟,毕竟T也帮了我,还把唯一的求助机会给了我。”
“你倒是个讲情义的,”看来孟婆不打算多管闲事,慢吞吞转过身,把一碗汤倒扣进锅里,“快去快回。”
“多谢您。”竹子欣喜地朝T一鞠,催促千十使用绘命笔。
鲜血滴落的那刻,两人再度来到记忆长河。在浑白刺目的光线里,千十试探着说:“你是不是,没那么讨厌我了?”
“……你把机会给了我,我总不能背信弃义。”竹子不自在地说着,转移话题,“快看看穿到那个场景合适。”
千十点头,专心看起那些记忆碎片。
估计出时间,千十朝竹子招招手,两人向前走去。一直走到差不多的时候,千十随意指了个场景,绘命笔纹路徐徐流动。竹子眼前一花,等光线正常下来,T们已经穿进命格里去了。
陈旧的屋子里,一个妇人正对窗绣花,窗外露出庭院一隅,黑暗里,院墙层层叠叠摞起深浅不一的阴影,周遭寂静寥落。
这妇人约摸二十岁,略施粉黛,面相沉默寡言,长型的眼,鼻梁直挺挺的,嘴唇薄而线条锋利;头发盘成堕马髻,用发带妆点。
“二……二姨娘,”这时从屋外进来一个侍女,神色恭敬畏惧,“老爷今儿又去了三姨娘那里,叫您别等T了。”说完,侍女下意识地缩头。
妇人果然将手上物什摔向T:“不是说好了……到底怎么回事?”
“是,老爷都收拾着,正要到您院里来了,结果……结果被老夫人叫去说了阵话,T就拐去三姨娘院里了。”侍女额头被砸出了道红痕。
妇人抿起嘴:“你打听出T们说什么了吗?”
侍女更加畏缩,躬身好一阵才道:“应该……应该还是之前那事。您一直无所出,可能就……就……”
“就失宠了?”
侍女“咚”地跪下了:“姨娘消消气,消消气……”
妇人气得手都在抖:“月儿,”T咬牙切齿地说,“你明儿叫张大夫再来一趟。”
竹子听到这儿,有些惊喜:这人这么想生孩子,这不是瞌睡到了递枕头?
月儿应了是,又诚惶诚恐地听了阵妇人牢骚,等T躺下才出去。
见屋里只剩T一人,千十在竹子的帮助下从窗户翻进去——没办法,T们现在比之前还小,看样子只有一岁左右。
二姨娘被动静惊动,侧身起来;猛然和千十大眼瞪小眼,吓得不轻:“啊!你……你是谁?”
“我是你的……你的孩子,”年纪太小了,说话都很含糊,“你愿意生下我吗?”
二姨娘看T周身有白光萦绕,身形不实,猜测T并非凡人,又想起坊间传说,对T的话信了大半,一时喜不自胜,撩开被子一把捞起千十:
“你是我的孩子?你是说,我……我不是不能生的?”
千十被T箍得难受,又挣脱不得,只能点头。
“那……那太好了,”二姨娘几乎要抱着T转圈;等上头的喜悦下去,T却想到什么,撩起肚兜——
“你做什么?!”千十猛然夺回肚兜,一转眼见竹子趴在窗口幸灾乐祸,恨恨瞪了二姨娘一眼。
这一看之下,二姨娘却瞬间拧起了眉:“你是个女娃?”
“……是。”
二姨娘变了脸色,起身急步转了几圈,拿起支窗的棍子朝千十舞去:“走走走,我这儿不欢迎你!”
千十黑脸,眼见着就要动手,竹子连忙朝T招手:“回来回来!我们从长计议!”
千十听见T的声音,这才熄了火气,勉勉强强从窗户翻出去,嘴抿着,脸黑得能当锅底。
还听那二姨娘不依不饶道:“真晦气,来了个赔钱货……”
千十扭身就要与T说道说道,被竹子拦住——情急之下竹子没顾得上思考,合臂拦腰从身后将人抱住,一边嘴上还不停劝慰着:
“好了好了,我们现代人不跟T计较,这种老旧思想早晚会被淘汰……”
千十怔住了,竹子说着说着也感到气氛微妙,戛然住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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