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事，”竹子避开视线，转移话题，“如果存活的关键真如你所说……”T继续说了几句关于副本的话题，但因为思绪混乱，越说越没有底气，T发现自己说的都是些之前的论调，完全不用再次强调——声音越来越小，最后T停了下来。
空气中有股淡淡的腥气，让竹子忍不住想是不是来自蒋柠的尸体；T不由得朝那边看了眼，发现黑气已经将它腐蚀完全，地上只剩下几缕微薄、还未散去的“毁灭”之力。
“你觉得，我不应该杀T？”千十突然开口，惊了竹子一下，T下意识转头对视；然后连忙摇头：“不，我知道，这里……跟人间不一样。”
“你的反应，不像是这样想的。”千十道，看竹子沉默，T讥诮地一笑，“你这种人，放到末日文里是要被骂的。”
“您还看小说？”竹子脱口而出，看到对方的表情才知道这话多少偏移了重点；T轻咳一声，正了神色，“那天幺九前辈的话和……蒋柠刚才向我求饶的话里，有一点，让我特别难过。”
竹子顿了顿，像是回忆了下，继续说：“前辈说，‘T们不是真正的人了，是服从于另外的意志，是一个庞大机器的四肢’，而蒋柠也说，T是个‘小喽喽’，只是被人利用。”
“让我不禁想到，一个拥有阶级的群体做下的坏事，却往往要让大多数底层的民众承担。我不想把T们看作无机质的螺丝、爪牙，所以在您杀T的时候，我不能够完全无动于衷，其实，我是在困惑。‘T们该不该死呢？我到底能否代替规则审判T们？’”
千十略抬了抬下巴：“但你忘了，这不是‘审判’，而是‘避险’。更何况，你怎么知道T说的是真的？”
竹子摇头：“我不知道。但就是想到了，有些难过罢了。”
两人都没什么继续交谈的兴致了，很快上床休息了。
“滴……滴……滴。”
竹子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身上的束缚已经撤去了。天蓝色的围帘将视线严严实实地挡住，竹子正要起身——
“哗！”
“32床病人，今天上午有治疗啊。”几个男护士走近，帘子被打开了，T们利落地绑好束缚带，将床推走。
一个护士吩咐了句：“以后睡觉别拉帘子。”
竹子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推进了治疗室。一进这屋，T就感到了压抑和不适——天花板异常低矮，180的人头顶将将擦到的程度。深色的墙壁和地毯，桌椅的边角都被泡沫纸包裹。最里面横放着张铺着蓝色医用纸的单人床，不是医院普遍的病床，是一张低矮的单人床，非常朴素，床单是米色的。一个医生模样的男人已经等在里面，翘腿面对着床，手上翻着一个档案夹。
竹子进去之后才发现床对面的墙壁上还有一个挂钟，椭圆形、西式的木钟，雕刻成鲜花簇拥的模样。钟很老了，但花纹繁复的指针还在走动着：“咔，咔，咔……”
“不想进禁闭室的话，就配合点。”护士一边警告着，一边解开了束缚带。另一人把T拽起来——T们都身强力壮，竹子不想硬碰硬，便表现地非常听话。
“欸，奇了怪了，501不是有名的刺头吗？今儿怎么这么乖？”一护士小声道。
一个看起来资历大些的护士瞪了T一眼，说：“你不知道T什么病？”
“也对，”护士看向竹子，“喂，你今天是谁啊？”
竹子不露声色地打量T，内心早已如惊涛骇浪，思绪万千——
竹子没有回答，而T们似也不意外，将T弄到床上后，又叮嘱（威胁）了几句，这才离开。
听着门关上的声音，医生终于放下资料，看向竹子：“今天感觉怎样？”
竹子不知怎么回答，眼睛骨碌碌地打量T。
医生没有坚持：“那闭上眼睛，我们开始治疗吧……”
就在这时，竹子胸腔中突然出现一股难忍的情绪，脏器被它冲击地生疼，耳边“铮铮”似有人用手抓挠着神经……T开始不受控地尖叫、挥舞四肢，几乎是一瞬间扑倒了医生，试图用牙齿撕咬——最原始和兽性的攻击。
“铃——”
急促刺耳地铃声响起，竹子被刺激地弓起脊背，紧紧捂住耳朵；那力道像要挤碎脑壳。
门唰地被打开，外面的人拿来阴森森的黑色棒子，竹子只感到背后剧烈的一疼，随即就不醒人事了。
再醒来，头昏脑胀几欲呕吐。竹子刚想转动眼珠观察四周——
“啊啊啊！”
一阵钻心般的疼痛从头上传来；大概有四五秒钟，然后停歇了，竹子没能反应过来，T只感到额头还在冒着热气。
“G&！sT#xJ……”人声从两边传来，随即，又是仿佛头骨被击碎的疼痛。
竹子止不住地哀嚎，同时也不停地求饶：“不……不要……不要……求……啊啊——！”
疼痛再次息止。竹子奄奄一息，呆滞地转动眼睛；墙壁上“电击室”几个大字印入眼帘。
这是什么地……
电流再度袭来，让还未恢复、隐隐作痛的地方再次承受锥刺般的疼痛，就像生生从额头上楔入两枚钉子……竹子再也受不住了，T挣扎起来，拼命蹬腿企图跳脱。
“g#dxf@j&，”有什么按住了T的四肢，T一点力也使不出来了。
电流继续……
不知何时，电击终于结束。身体如同被碾碎，竹子一动不动地瘫倒着。荒芜的、黑暗的、没有任何值得期待，这种悲观、绝望的想法在这具身体里酝酿，像是躺在沙漠，艳艳烈阳煎炙着皮肤，满目皆是无边的灰寂。
“齐……一鸣？是叫这个名吧？T哪个科的……”
“人格分裂的病人，有双向的症状……”
“呼呼……呼……”竹子猛地坐起，不住喘着粗气。
同样刚才从噩梦中醒来，虽然没有T那么大反应、但仍脸色苍白的千十：“你梦到了什么？”
[玩家千十、竹子完成主线任务，请选择是否挑战完美结局？]
竹子平复了下呼吸：“我必须要试试，前辈你呢？”
千十一言不发地点击了“是”。
[同步成功。请玩家注意，24时后进入第三阶段。倒计时：23：59……]
知道时间紧迫，竹子言简意赅地开始讲述昨晚的梦境；听完后，千十道：“我跟你差不多。”
竹子沉思一会儿，抬头：“这是否说明，我们只是那个患者的副人格？”
千十点头。
“但……”竹子总感觉，还有什么是自己没想到的；T突然抬头，“你还记得，那个病人叫什么名字吗？”
“齐……一鸣？”
竹子点头：“对！——您能不能跟我详细描述下上个阶段的任务？”
“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们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几个男女聚集在一楼大厅，恐惧地打量着对方。从T们的衣着来看，明显是从别的场合突然来到这里的——有一人穿着泳裤，**上身，在周遭目光下踌躇不安，不知该不该捂。
除了这因为羞怯主动远离与人群的泳裤男，千十被传送到T们对面，正默不作声地观察着。
右手第一人是个男生，年纪只有十七八的样子，还穿着校服；T的目光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光芒，扫视着周围环境，竟隐隐有些兴奋。
T旁边是两个女生，手拉着手贴得死紧，一个戴着糖果发卡看起来胆大些的女生正在说着什么安慰同伴，另一人低着头，从一起一伏的肩膀看起来正在哭。
还有两人便是最开始嚷嚷的了，一男一女，中年人，男人气势汹汹地抱臂扫视着周围，女人皱着一双青色的细眉，充满敌意地看着另外四人。两人是站在一起的，千十猜测T们或许认识。
“欢迎各位，”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注意；那是一个从黑暗中缓缓走出的男人，其貌不扬，戴着副扁框眼镜。
“老子工作忙着呢！我警告你啊，快点放我们出去……”中年男人恶狠狠地说。但说到后来，可能是大厅里散不开的黑色，也可能是神秘古怪的男人本身的“魔力”，T渐渐气势不足，声音虎头蛇尾。
男人压了压手，示意安静，而后笑眯眯地说：“大家不要着急，进了这里，除非……你们是出不去的。现在让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齐，是这场‘游戏’的裁判。”
“这栋大楼是座酒店，一共有三十层。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这里。你们要想尽办法杀死更多的人获得生存机会。对了，酒店有些地方布满瘴气，会使人产生幻觉，记住，一定要避开它。”
“瘴气会随着时间蔓延，最终布满整个酒店。不要存有侥幸心理哦。”
“好了，话不多说，”男人微笑着微微欠身，“游戏——开始。”随即，T缓慢退后，身形融进了黑暗里，消失无踪。
[前置任务已触发：赢得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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