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可以容忍黑暗，
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可如今，太阳把我的寂寞，
照耀得更加荒凉。
——艾米莉·狄金森
***
经过东京之旅后，在埼玉的生活似乎就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虽然夏油真吾和虎杖仁时常给甚尔打电话，但是在那些不打电话的时间里，甚尔和从前比，似乎多了一点孤独。
是的，孤独。
我时常看着他独自在阳台抽烟的背影，觉得这个男人确实是孤独的。我趴在客厅的矮桌上想，明明之前的日子也是没有夏油真吾和虎杖仁的，为什么当时却没从甚尔身上感受到这种名为“孤独”的情绪呢？
然后，我在夏油杰那里找到了答案。
自从拿到稿费之后，我就买了一部手机，用来和夏油杰联系。夏油杰告诉我，夏油真吾在家中也时常念叨甚尔和虎杖仁，并和夏油杰说：“因为尝过欢聚一堂时的快乐，所以分别便变得难以忍受。”
直到听到夏油杰转述的这句话，我才隐约有些明白。
我记得上一世有句话是这样的：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能忍受，甚至称不上忍受，这就是我的生活。但当我会识别、命名一些体验，一种叫做命运的东西就开始运转，痛苦也由此开始。
所以是这样吗，甚尔。
因为拥有过，所以在失去时才会痛苦万分，所以雪穗离开后你才会那么消沉。在你那里，没有人可以比雪穗更爱你、更包容你了，即便是我也做不到。
手机嗡嗡作响，是夏油杰发来的消息。
不可能没有意义：【老爸今天开始画新漫画《病友》，已经把他从前最爱的《杀手》抛之脑后了。】
下面还附着几张照片，我点开看，不由得失笑——画稿上全是三个男人相处的画面，虽然没有直接把三个人的样貌清晰的画出来，但却保留了他们的特征。比如夏油真吾的中长发、虎杖仁的方框眼镜，还有甚尔那身强健的肌肉和嘴角的疤。
我想了想，回复道：【甚尔今天已经抽了半包烟了，我觉得他迟早得抽死自己。】
消息刚发出去，阳台的玻璃门就被拉开。甚尔带着一身烟味走进来，顺手把我的头发一把揉成鸡窝：“晚上想吃什么？”
我抱着头发大喊躲开：“爸爸——！！我头发自来卷啊都说了好多遍了不可以这么用力！”
甚尔哼笑一声，心情很好地又去扯惠的脸蛋，于是惠也跟着抗议地啊啊叫起来。
我把头发慢慢整好，夏油杰那边发来一段语音，点开以后却传来夏油真吾的嚷嚷声：“杰！把上次那家炸鸡店的传单找出来！还有告诉泠让甚尔那家伙不要抽烟了——抽的他肺黑心肝黑，跟他说抽烟会影响赌运的！让他停下！”
夏油真吾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夏油杰的声音这才响起，带着无奈的笑意：“他非说要给甚尔叔叔寄特产。”
我正要回复，下一秒，拿着手机的手一空，甚尔已经把它从我手中抽走，按住了说话键，慢悠悠地说：“你不抽烟也没见你赌运有多好。”
发出去后没一会，夏油杰那边就回过来消息，依旧是夏油真吾，但显然他也抢夺了杰的手机使用权：“根据我最新研究的《风水与赌博运势大全》，尼古丁会破坏人体周围的‘气’场流动！所以为了你我的气场运势给我适可而止啊混蛋！！”
于是接下来，我就看着甚尔和夏油真吾隔着我和夏油杰的手机针对“抽烟会不会影响赌运”这个事情争论了半天，最后甚至要说让虎杖仁评评理。
我好笑地看着甚尔，惠在这个空档中已经自己费劲地爬到了我的怀里，和我一起看他，我被惠萌了一脸，弯着眼睛跟他贴了贴脸颊。
夏油真吾的声音还在被播放，我想了想，和甚尔说：“咱们搬家吧，爸爸。”
我看见甚尔的动作顿了一下，好半天才扭过头来，绿色的眼睛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这里找出一丝开玩笑的可能。
于是我又注视着他，重复了一遍：“搬家吧，搬到东京那边。我记得雪穗以前在那边是买过房子的，对吧？”
雪穗以前是在那边买过房子的，但后来觉得东京节奏太快了，她不喜欢，所以我们一家才搬到了埼玉。
不过还好雪穗买了东京的房子，要不然现在无论是劝说甚尔搬家还是挑房子都会是很大的麻烦。
甚尔拿着手机的手慢慢放下来，沉默一会，最终同意了。
我和甚尔都是说干就干的性子，决定好后就开始收拾东西。我没有什么需要带的东西，因为个子长得快，我要比同龄女孩高出一小截，以前的衣服完全没有办法穿，能穿的衣服全部用一个小包装了起来。需要收拾的大部分都是惠的东西，惠坐在沙发上看着我跑来跑去，以为我在玩什么游戏，也咿咿呀呀地拍手。
倒是甚尔，一直待在从前和雪穗的房间里没出来。房门虚掩着，我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还是推门进去了。
房间里一片昏暗，厚厚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的，甚尔坐在床边，视线盯着一个地方发呆。
我走到他的旁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里摆着一个相框，是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拍的。照片里的甚尔小心地揽着雪穗，而我被他单手抱着，表情很放松。
三个人，就像任何一个普通的、幸福的家庭一样。
我叹了口气，侧过身去拉起甚尔的手，直到甚尔的眼睛看向我，我这才开口。
我只说了一句话。
我说：“爸爸，我爱你。”
很久之后，手上传来一阵大力，甚尔紧紧握住我的手，我从那双幽绿色的眼睛里看见了一片晶莹的亮色。
于是我知道，他从那片更深的黑暗里走出来了。
***
搬到东京后的第一天，夏油父子来帮忙了，让我比较局促的是夏油杰的妈妈、夏油真吾的妻子也一块来了。
因为雪穗，我对这个世界的“母亲”一类的女性抱有天然的好感和尊敬，觉得她们都是那种温柔、耐心，是大和抚子一般的人。但是夏油夫人显然不同于这类，她让我认识到“母亲”的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性格。
夏油夫人的名字是沙理奈，结婚前的姓氏是藤峰。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她从一辆炫酷的红色跑车的驾驶位上下来，墨镜红唇大波浪，夏油父子跟在她的后面，几乎都要被她的光芒遮盖。
她踩着高跟鞋，在我呆呆地注视下噔噔噔走到我面前，车钥匙在她做着大红色美甲的手指上转了一圈，整个人明艳、耀眼。
她身上很香，是一种我描述不上来的香味，弯下腰来后那阵香气就更明显。她把墨镜往上一抬，和夏油杰一样的，烟紫色的眼睛就暴露在了我的眼前：“你就是小泠吧，我是夏油沙理奈，初次见面，我很喜欢你哦～”
说着，她朝我眨眨眼，发送了一个wink。夏油杰的眼睛遗传了沙理奈，都是狭长的眼型，连虹膜的颜色都一模一样。
在这一刻，我私心认为紫色是世界上最充满魅力的颜色。
我再次声明，我是真得很不擅长和“母亲”这类角色相处，于是我只能结结巴巴地回答：“是……是的！我是泠，请多指教！”
女人看着我这副样子，很高兴地笑起来。
夏油杰从她背后绕出来，无奈地挡到我的面前：“妈妈……你吓到小泠了。”
“哪有嘛，我看小泠很喜欢我的，杰你不要挑拨离间嘛，妈妈好伤心的。”沙理奈直起身，细长的手指绕着头发，故作受伤。
夏油真吾也跟着妇唱夫随，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杰，不可以欺负妈妈！沙理奈是我们共同的珍宝！”
夏油杰：“……”
我这才想起来他们来此的真正目的，连忙请他们进来，夏油真吾进来以后看到甚尔就张着手臂抱上去，甚尔用力回抱了他一下，几人一起坐到了沙发上。
沙理奈的职业是一名房屋设计师，加上她身为女人极高的审美，给这间屋子提供了很多建议，我都认真记下来，打算过几天好好修整一番。
我们搬的东西不多，实际上没有什么可帮忙的，夏油一家看了一圈后就放了心。走的时候夏油真吾很高兴地和甚尔说：“咱们离的不远，步行的话也就半个多小时，开车就更不用说了，真好，这下就能时常聚一聚了，仁虽然在仙台，但来这里也很快的。”
夏油杰则在另一边和我说：“休息几天以后要给邻居送点小饼干或者水果，如果不在的话可以留小纸条说明，要表达搬家打扰的歉意。”
上一世那个家里没有人教我，我认真感谢了夏油杰，杰摇摇头，对我温柔地笑了笑：“这有什么，咱们是朋友不是吗？更何况我是哥哥，照顾你一点是应该的。”
夏油沙理奈这时候突然凑过来，扯了扯夏油杰的脸颊：“嘿，说话老气横秋的，小老头吗你是。”然后不去看夏油杰抗议的表情，转过头笑眯眯地对我说，“不过杰说的没错，小泠你就安心被别人照顾吧，趁现在还小，以后长大可就很少会有机会啦，阿姨我就是例子哦。”
我看着他们，不由得失笑，答应下来：“好。”
似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我就获得了上一世我一直期待着的东西。
亲情、友情、快乐、幸福……我还可以获得什么呢？
于是我开始期待明天。
是充满魅力的夏油妈妈o(≧v≦)o
关于杰的眼睛颜色我有考虑过，目前来说只有紫色和金色两个选择，虽然按照iivv的喜好他可能会选暗金色（因为他喜欢配对，悟是苍天之蓝那杰肯定就是大地之金）但是我更喜欢紫色的眼睛啦，那样子的杰很有魅力很温柔，所以就紫色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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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东京·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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