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原刚给胡录讲解完自己画的恐龙大战，便听到胡录一声拉长音的“哎呀”，然后就顺势趴在了桌子上，他望着易原说：“好无聊呀，咱们等会去三中门口玩吧，那里小卖部有奥特曼卡片卖，我拿了好多压岁钱可以去买。”
易原被吸引到了，他说：“我也有压岁钱，那远吗？”
胡录回答：“不远不远，拐几个弯就到了。”
“好，不过我要先吃完饭。”，易原刚拆开牛肉面的包装袋，又想起什么问：“你吃吗？”
胡录：“我不吃，我等你。”
—
两人洋洋洒洒走出工厂后便开始了飞奔模式，绕小道都要把易原的头绕迷糊了，易原还在想下次是往哪个方向飞奔时，胡录说：“到了。”
节假日期间校门口非常冷清，以至于易原看着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没忍住问：“咱们来这里玩什么？”
“no，no，no。”胡录摆了摆手势道，“学校大门口经常有老师，咱们去后门才有好玩的。”
易原便跟着他去了所谓的后门，这不看不知道，看了才知道有多热闹。
孩子们刚过完年都拿到了压岁钱，后门的小卖部一条街都开着门，进去的人出来时都拎着一大袋东西，然后聚在后面的草坪上吃着辣条玩着卡片。
“胡录胡录！”
不远处传来声音，胡录却没有动静，感觉像是没听见，易原便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有人在叫他。
却被胡录戳了几下暗示，易原：“？”
胡录靠近他的耳朵边小声告诉他说：“不要和那个人玩，他爱耍无赖，上次还把我的一盒弹珠赢走了。”
易原“哦”了两声。
胡录在人群里看到了自己的好朋友，便叫上易原赶紧跟上，又是飞奔了过去。
胡录跑这么快一点气没喘，不紧不忙向他们介绍：“这个我的新朋友，他叫易原。”
胡录的朋友们几乎是从地上弹起，其中一个圆脸的小男孩问：“你也在三中上课吗？”
其他孩子听到了也开始问，“几年级几班的呀？”
易原被这些问题难住了，他没有听过哥哥说关于学校的事情，他还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继续上课，便想先搪塞过去：“我以前是其它学校的。”
“哦…”孩子们想了一下，“那你的意思是你下学期会来三中对吧，到时候你可以来找我们玩呀。”
“好。”
跟朋友招呼完后，胡录便拉着易原进了小卖部，毫不夸张说，这家小卖部里面有满满一墙卡片，小男孩小女孩喜欢的都有，一大堆学生在这里挑选，而胡录目的明确直奔奥特曼区域。
胡录靠着经验想要挑选出好的那一包，便拿起几包开始掂量，他看着易原不动的身影问：“你怎么不选呀？”
易原拿起了胡录放下的一包看了看，开口说：“这个多少钱一包？”
胡录说：“五块。”
“这么贵。”易原连忙将这包放回了原位，“我还是不要了。”
胡录经验丰富，很快靠掂量重量挑出了自己满意的几包，他随手塞给了易原一包说：“我请你。”
还没等易原拒绝，胡录就已经掏出二十块钱结完账了。
易原心里过意不去要请他吃东西，两人又一同进了面包店。
胡录挑了一个奶香芝士面包，易原要了两个鸡蛋汉堡，其中一个打包了起来。
系印给的红包里有两张一百块钱，易原第一次拿这么大额的钱，店员找给他的零钱都有厚厚一叠，易原怕搞丢又叠好放进来原的红包袋子，然后塞进了裤兜里。
他们坐到了店里的小餐桌上，胡录一口气把三包卡全拆了，没有抽到满意的又一股脑扔进了垃圾桶。
这一幕把易原吓坏了，十几块钱的东西在手上还没几分钟就扔掉了，胡录看了看他手里一包未拆的卡，似乎把期待放到了这包卡上，他说：“你快拆开看看。”
易原才反应过来，想也没想就打开了。
胡录看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感叹说：“哇塞，你抽到金边了耶！”
易原也不懂这是什么，但他看胡录怪喜欢的，就准备把这个给他：“那给你吧。”
胡录却摇摇头，说：“不要。”
易原不理解问：“为什么呀？你不是很喜欢吗？”
胡录轻飘飘回答：“金边我家里有一盒。”
易原：“那好吧。”
两人面包还没吃完，胡录朋友就在他们面前的玻璃窗敲敲，看嘴型应该是说：“快出来玩。”
胡录两手空空走的方便，易原一手提着打包的面包，一手拿着卡片，嘴里还叼着那块没吃完的面包。
胡录朋友是叫他去玩弹珠，他怕易原无聊，便和他一人一局来回的玩。
冬天的天色暗的很快，后门的孩子已散的差不多了，易原怕季译回去看不到他们着急，便和胡录说：“咱们该回去了，现在太晚了。”
胡录揣摩着这颗弹珠要用多少力度打出去，根本顾不到易原说的话，随便回应说：“等会吧等会吧，再玩三分钟。”
无数三分钟过去，胡录闲下来看了看四周：“我滴老天，人怎么都走完了。”
两个人这才急匆匆准备离开，还没走出后门那快地呢，就感觉背后阴森森，嗖的一下，两人被连着棉服滴溜了起来。
“抓到了。”
是季译的声音。
“季译哥哥你怎么在呀，我们正准备回去呢，是吧易原。”胡录回头尴尬一笑。
“是的。”易原也回头看了看季译。
“行了行了。”季译松开了他们两个，“胡录你爷爷在前面等你，赶紧回家去。”
“好勒好勒。”
胡录一下子跑没影了。
兄弟俩又往家的方向走，季译上班时就想好回家给他煮鸡蛋面条，但现在这个点卖面条的也关门了，季译就准备晚饭改成煮稀饭。
他想起来买被子的事情，正往对面的床上用品店走时，易原问：“哥哥，我还上学吗？”
季译注意着车流没顾上看易原的神态，护着小孩走在自己旁边，回答说：“肯定要上学，不上学哪行。”
易原似乎担忧着什么所以不说话。
过完马路，季译才来得及看易原一眼，发现他表情不太自然，季译说：“到时候给你转到今天去玩的那个中学，不好好上课就挨批，知道了不？”
“奥。”易原紧紧握着他的手往前走，突然想起来什么说，“鸡蛋汉堡。”
“什么？”
“给你带的鸡蛋汉堡。”
他们到了早上看到的床上用品店，里面的东西琳琅满目，季译让易原自己挑，他挑了一套绿色的冬季四件套后季译也就付款了，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
被子对季译来说不算重，便准备自己一个人提着，但易原看到了说他也想提，所以就分了一边的提手给他，一高一矮两个人就这么一人负责一边把被子提到了家。
回到家易原就迫不及待准备把被子铺上，他和季译一人负责一个角很快就将被子铺好了。
铺完后易原走了出去，没过一会又走了回来，手里多了那天的破烂企鹅娃娃，他将娃娃扔到了床上，感觉到季译似乎不太理解，便解释说：“我一直抱着它睡。”
季译：“能理解。”
毕竟他小时候就是抱着这个娃娃睡。
铺完床了，季译也终于可以安心的四仰八叉睡觉了。
——
季译以前上学时就经常自己给自己报名，虽然这里有经验，但季译是初中下学期才转过来的，转学的事情他不太清楚，跟当父母的同事打听打听才放心。
同事听完告诉他：“半学期转过来的话有点麻烦，我认识个三中的老师，到时候我帮你问问哈。”
这几天季译带小孩去补了证件什么的，同事那边也正好整明白，让季译把小孩户口本什么的先给他，又这么过了一两天，季译同事把证件还给他了，并告诉季译说：“到时候正常去报名就好。”
人情不能欠，当天晚上季译就请了这个同事吃饭。
报名那天季译去银行取了钱，他攒这些钱是为了以后有急事的时候用，没想到还没攒起来就要取出来了。
学校门口聚着不少跟父母来报名的学生，他甚至还看到了来给孙子报名的保安大爷，季译跟他打了声招呼后看进了学校，这才发现里面有这么多人，一时迷了方向，最后跟着志愿者的指路才到了七年级报名处。
季译以为自己来得早，没想到其他家长比他来得更早，报名处已经排了长长一队。
季译盼着大家快点，他只请了半天假，可队伍越来越短，季译还是有些紧张，甚至比小时候自己报名的时候还紧张。
到了自己前面一个人时，季译又检查了遍东西，确认无误后就等着排到自己。
“你好，易原家长是吧？”
“对。”
老师处理报名的速度很快，季译只用把需要的材料交过去，签个字然后交费用就行了。
季译以为时代变了报名会很麻烦，没想到还是挺简单的。
回家路上有许多的招聘广告，这条路上的每个电线杆不往高看都看不见本来的颜色，已经被各种各样的小广告覆盖了。
季译平时不会来注意这些广告，他在工厂干活已经够累了，而且他就养自己一个人也用不了这么多钱，之前便没打算给自己再找个活干。但是现在易原来了，季译给他交一学期的学费就已经用了自己银行卡里的一半钱，这么看，要是以后只靠工厂的那些工资，大概是养不起这个孩子。
他苦恼着，自己以后能干什么兼职，然后脑子突然蹦达出了系印和他说的涨工资的职位，但恢复上班有点时间了，升职位的事情他还没听人说过。
季译想问问系印，但这么看就像催了，这种事还是不能催，他又把手机收了回去。
这条路大部分建筑是灰色的，原本不是灰色现在也掉色成“五颜六色”的灰了。季译每次走在这条路上都有种说不出的感受，这种感受似乎能让人变得苍凉又孤单，但是又有顺着时间过生活的无趣安宁感。
但也许是这条路走的人太少了，少了人烟气。
不管是因为什么，季译不喜欢这种感觉，他有时间就会让自己尽量往人多、热闹的路走。
季译不一会儿走到了小区楼下，然后他就在单元楼楼下看到了易原，虽然小孩还戴着帽子，但那个插着兜四处张望的样子季译可熟悉了。
他不吭不声准备在背后吓易原下，结果走半路就被易原的“眼睛扫描器”扫描到了，季译只好装作若无其事，问他：“站楼下干嘛？不冷啊？”
易原帽檐下阴影区的眼睛看着季译，依旧是一脸平静，易原出声说：“等你。”
他今天其实是作业写完了没事干，便下楼去到家旁边的广场里溜达了会儿，广场里别说也人了，这大寒天的连条狗都没有看到，易原给自己溜达了一身寒气也没找到有意思的事，昂着一张傻脸就又这么往家回了。
然后发现马路上的车比自己刚去广场时多了许多，他意识到这大概是家长报名完回来了，易原走到家楼下时就定在那了，他觉得季译这个点应该快回来了，就打算站在这里等他。
结果功夫不负有心人，真让他等到了。
两人一块走上了楼梯，往常夏天的时候爬六楼，楼道里又闷又热，到家时身上的衣服经常是汗透一块的样子。现在冬天的时候倒觉得跑楼梯挺好的，能给身子暖和暖和，尤其是把冻到没知觉的脚活动起来。
季译到家后准备洗个手，结果打开水龙头半天出不来水，他一开始以为是欠水费了，然后想到前两天刚交的水费，直到水到水管发出“噗啧噗啧”的声音，他才意识到是水管冻住了。
“易原，水管冻住了你先别用水。”季译道。
“好。”易原的声音传了过来。
季译从饮水机那接了一壶水放到了底座上，打开开关等着它烧开。烧开后易原将热水壶端着走到了阳台处，然后把阳台的水龙头打开，用热水浇到里面的冰化开，能流出来水他才没再继续浇。
他从厨房找出来了一个之前放面粉的桶，拿到阳台的水龙头下准备接水，但是桶太高需要倾斜一点才能放到水龙头下方，必须要有个人扶着，季译往屋子里一看，看到了易原无所事事的样子，他说：“易原，过来扶一下这个桶。”
易原听到季译叫他，想也没想过来了阳台。
“你扶这个桶，我还要去厨房接。”季译道。
“好。”易原从他手上接过来了桶，水溅到了手上后知后觉问：“哥，接这么多水干嘛呀？”
“我怕明天更冷这个水龙头会冻死，浇热水到时候也拧不出来了，接两桶要用水的时候以防万一。”季译声音从室内传过来，厨房这个时候也响出了冰被浇开的声音。
易原明白着“哦”了两声，他就这样一直扶着这个桶直到接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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