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众人的调查结果和李慕池灵魂出窍后带回的遗梦，最终布阵的地点选在了孟玉琴生前最熟悉的生科大楼的实验室。
几人又筹备了几天，终于把具体细节敲定了下来。
当然，这其中主要是云英杰挑大梁做决策，沈临渊和一开始说好的一样，丝毫没有干涉仪式的任何过程，放手让手下的徒儿们去做。
李慕池的任务就是开车做做采买工作，陪沈临渊喝喝茶、逛逛集市，乐得清闲。由于太舒服了，他甚至在业余时间还把画画这门手艺又捡了起来，在随身携带的平板上重新下回了绘图软件，练手画了几幅小画。
常笑无意间看到了他的小画，凑过来吵着嚷着要他给自己画个订制头像。
李慕池拗不过常笑，便答应等事情办完了回去就好好帮他画一副。
常笑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这才开开心心地继续干活去了。
时间很快来到了他们定下的封印日，初九四废日的子时。
这天是这个月阴气最盛的日子，借天地气机转换，可以快速精准捕捉到厉鬼的位置。
云英杰说这是他第一次独自一人主持仪式，需要自己独处沉淀准备一下。
为了赶在子时之前将场地制备好，李慕池便跟着常笑去布置实验楼了。
运线香、符纸和铜镜这些小件倒还好，放进双肩包里小心点从后门背上去就行。
可当他扛着两袋糯米上楼的时候，动静太大，不慎被门管大爷发现了。
大爷以为他们有什么猎奇心理，要在废楼里生火做饭，将他们拦了下来。
李慕池心道不妙，用神秘莫测的非专业玄学语言给大爷解释了一通，却收效甚微，对方依旧油盐不进，甚至扬言要通知门卫把他们赶走。
常笑也急了，这施法的时辰可千万不能耽误，他迫切地就想往楼里冲，大爷却展示出自己惊人的臂力，一把把常笑的胳膊拎了起来，他瞬间动弹不得。
正当几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了。
……
“让他们进去吧。”
来人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慕池抬眼一看——竟是那位在实验室里遇到过、穿着笔挺中山装的老教授。
他他心里掠过一丝诧异——这么晚了，这位教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主动替他们解围？
楼管大爷同样有些意外：“童老师，您这么晚怎么过来了……”
老教授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淡淡道：“他们是我带进来的，来这里确实是有事要办，让他们进去吧，别耽误了。”
大爷将信将疑地放开了常笑的胳膊，看了李慕池和他背上扛着的两袋糯米一眼，依旧不太放心：“……您确定他们办的是正经事儿？”
老教授语气依然平静：“不正经也放进去，出了事情算我的。”
有了这句话，楼管大爷终于不再阻拦。
常笑一把拉住李慕池，顾不上道谢就冲向楼梯。
李慕池在被拽走前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老教授深邃的目光。他匆忙点头致意，老人也微微颔首回应，昏黄的灯光下，那双眼睛里仿佛藏着什么他读不懂的东西。
-
他们一路狂奔到孟玉琴生前工作的实验室，云英杰已经等候多时。
“你们怎么才来！”他急切道，“超时了四分十七秒，子时阴气正在上行，再晚阵法效力就要打折扣了。”
“抱歉抱歉，刚被楼管缠上了，耽误了点时间。”常笑解释了一句，便把备齐的工具都递了过去。
“行吧。”事出有因，云英杰也不再责备，接过李慕池带上来的糯米，豁开一个口子便娴熟地将糯米沿着门廊均匀撒成一个圆圈。
常笑也跟着一起撒。
做完这些，云英杰立刻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金色罗盘，手指轻拨，盘针飞速旋转起来。
他绕着实验室门口快速移动，口中念念有词：“坎位空缺，气散不凝，需加一面水镜……离位有旧火痕，得用辰砂压住……”
常笑便按照他的指示，取出了铜镜布置，又将另一袋混合了朱砂、香灰和特殊矿土的法坛基料递给云英杰。
云英杰单膝跪地，伸手蘸着混合料，在地面上精准而迅速地勾勒出一个内外双层的复杂阵图。
常笑则身形灵活地将三面铜镜分别悬挂在了三个不同的方位，正大门、左侧实验桌、以及靠近走廊的窗台。
他不断调整着角度，直到确认了镜子是垂直于地面之后，才稍松口气。
李慕池负责打下手，按吩咐递上工具，同时看着云英杰和常笑那严谨如科研实验般的布阵手法，心底暗暗感叹——这和他想象中跳大神的风水仪式完全不同。
虽然平时大家伙看着很散漫，但关键时候办起事来，还是有些技术在身上的。
这般想着，李慕池心底对不乱堂的好感又加深了几分。
“线香！快！”云英杰再次伸手。
李慕池立刻递上三支特制的青色线香。
云英杰将其精准地插在阵图外围的“天、地、人”三个节点上，指尖一搓，香头无火自燃，升起三道笔直的青烟。
说来也怪，楼道里明明有微风，那三道烟柱却凝而不散，笔直上升。
就在此刻，实验室老旧的日光灯管发出一阵剧烈的“滋滋”声，明灭不定。一阵刺骨寒意毫无征兆地席卷而来。
地上那圈刚刚撒好的糯米，靠近门缝的部分，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焦黑，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
“它察觉了！”云英杰猛地站起，眼神锐利，沉声道，“常笑，守好你的人位坛！李慕池，退到阵外，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进来！”
常笑立刻闪身站到门侧已摆好铜镜和符纸的“人位坛”后，指尖夹起一道黄符。
李慕池依言后退几步，将实验室的大门合上，不打扰两人的工作。
可不知为何，就算是隔绝了实验室内的阴风，他的心脏依旧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他能……感觉到有些东西已经在蠢蠢欲动。
过了不知道多久，李慕池的手心已经渗出微微湿濡的汗珠，两人还没有出来。
他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距离两人进去已经过了半个钟头。
而且这半个小时内，实验室极其安静，除了门缝的风声，几乎没有任何对话或是器物碰撞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李慕池都想开门进去看看情况了，但还是没有行动。
毕竟云英杰特地叮嘱了要他别进去，他再贸然闯入，岂不是作死吗？
但等待的时间实在难熬，更何况是这种阴冷的冬夜。
他本就体寒，此时裹紧了身上的棉袄，把背后的连衣帽掀了上去，包裹住脑袋，这才稍微有了点安全感，继续盯着大门看。
可就在李慕池全神贯注于前方布阵的紧要关头，一股极不协调的阴冷气流，悄无声息地自身后袭来，轻轻拂过他的后颈。
他猛地回头，瞳孔微缩。
“……先生？”
昏暗的光线下，沈临渊正倚墙而立，姿态闲适。
“嗯，是我。”对方唇角勾起一抹惯常的弧度，声音冷冽，和这冬夜寒风一般灌彻人心。
李慕池有些意外，却也感到一阵心安：“您怎么这个过来了……不是说这次的阵法全部交给英杰哥吗？”
沈临渊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散漫地说道：“因为担心你，所以过来了。”
“？！”帽檐下李慕池小脸一红，呆呆地愣在原地，不知道接什么话好。
沈临渊却好像早就料到他的不知所措，顺着长廊，一步一步地走到他身边。
“怎么，怕我？”他微微俯身，声音压低，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引诱，冰冷的呼吸几乎要拂过李慕池的额发。
“不、不怕。”李慕池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环抱住双臂，搓了搓胳膊，小声嘟囔，“只是……”
沈临渊微微一笑：“只是什么？”
李慕池方才紧张的神色瞬间松弛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警惕。
他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语气斩钉截铁：“只是……你不是沈先生吧。”
“沈临渊”闻言，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哦？为何这样说？”
“神态，动作，”李慕池一字一顿，目光锐利，直接戳破了对方的伪装，“都不一样，先生才不会露出你这种骚里骚气的眼神……”
“最关键的是——”李慕池轻咳两声，郑重其事地补上了致命一击，“沈先生身上是热的，你一靠近，我都要冻死了，就凭你这半吊子技术还想装沈先生？可拉倒吧。”
李慕池说话不好听，对面的“沈临渊”却也不恼，轻笑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带着一种障眼法被戳穿后的肆意和戏谑。
与此同时，他周身的空气开始微微扭曲，面容如同水中的倒影般波动、消散，最终显露出另一张俊美却带着邪气的脸庞，眼角眉梢尽是玩味。
可奇怪的是，无论李慕池怎样凝神注视，都无法在脑海中勾勒出对方的真实样貌。
那张脸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纱，叫人捉摸不透。
“真聪明。”他轻笑着凑近李慕池，语气亲昵得令人不适，“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态……李慕池在原地愣了一会，终于反应过来——
这就是之前用千面魇的招数骚扰过他的那个男鬼！
只不过那时候他假扮的是常笑，初来乍到的李慕池没认出来。
可这一次不一样，如果对方假扮的是沈临渊，李慕池一眼就能识破。
沈临渊太不一样了，在他的世界里，可谓是神明一般的存在。
这样拙劣的小把戏，就算外表模仿的惟妙惟肖，他也不会上当。
他站定了脚步，下定决心一般用单薄的身躯护在实验室门外，抬头直视那团模糊而充满邪气的面孔，质问道：“你到底是谁，找我做什么？”
继续！！！[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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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布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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