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昀垂眸,不再看她的脸,将手里提着的深蓝色纸袋递给她,语气平淡:“给你买了个礼物。”
池镜心接过这个印着奢牌logo的纸袋,也没问他怎么突然送她礼物。
小时候裴清昀每回来她家都会给她带礼物,她早就习以为常了,不觉得他突然送礼有什么奇怪的。
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无非就是小时候他送的礼物都不贵,这回送的一看就是奢侈品。但池镜心还是觉得很正常,毕竟他现在太有钱了,送的礼物规格自然也提高了。
她从纸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盒子,打开,看到那条星光璀璨的手表,她笑了:“好看诶,blingbling的。”
裴清昀也笑了笑,他就知道她会喜欢,毕竟是完全按照她的喜好选的。
池镜心左手腕上本来戴着一块旧表,这会儿她将旧表解了下来,开始试戴新手表。
裴清昀看到被她随手放在膝头的那只旧表,脸上的笑意顿时就消散了。
他想起来了,那天在酒吧第一次见到成年后的池镜心,当时她手上就戴着这款旧表。
这只表牌子还不错,但款式挺老的了,不像是她会买的表。多半是她在外面鬼混的时候,某个想勾搭她的男的送的。
现在这只旧表在裴清昀看来,就是池镜心混乱私生活的罪证,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便伸手拿起了那只表,假装随意地说了一句:“这只表又老又丑,我替你扔了吧。”
池镜心本来正喜滋滋地试戴新表,听到他这么一说,脸色一变,劈手将旧表夺了回来,破口大骂:“你才又老又丑呢!这只表可是我妈咪的遗物!我把你扔了也不会扔它的!”
裴清昀一愣,负罪感立马拉满。他真是罪该万死,怎么可以说契妈的手表又老又丑。与此同时,他又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某个男的送她的。
池镜心的怒火一下子烧光了理智,连那只新表也不稀罕了,一把摘了下来,往裴清昀怀里一扔:“我不要你送的破东西了!滚!”
送个礼不仅没讨着好,还劈头盖脸挨了一顿骂。裴清昀也顾不上委屈了,是他说错话在先。阿心的反应虽然过激了一点,但她是ADHD患者,本来就比常人更容易产生剧烈的情绪波动,他从小就理解并包容她的脾气。
“我错了,”裴清昀立刻低声下气地道歉,“ 我不知道那时契妈的手表,是我有眼无珠,品味差……”
他好声好气地哄了半天,才哄得池镜心勉强消了气,将两只表都收了起来。
到吃晚饭的时候,裴清昀提了一句:“以后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可以列个清单给我。”
池镜心眼睛一亮:“你都给我买?”
“你想得美。”
池镜心的脸立马垮了下去:“你又想挨骂了是不是?”
裴清昀笑了笑:“我的意思是,下次你做英文模拟题,卷面正确率达到70%以上,我就可以从清单里挑一样当奖励送你。”
在他看来,十几二十岁的小女孩大多都有旺盛的物欲,看到什么好东西都想买。与其让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男的利用阿心的物欲诱骗她,还不如让他来利用她的物欲激励她好好温书。
池镜心懂了。难怪今天他突然送了个礼物给她,原来这就是个诱饵,用来钓着她好好学习,成绩上去了还会有更多奖品。
上一次被人这样哄着学习,还是十一二岁的时候,她妈妈说如果考得好就给她买某个推理大师的小说全集。
她突然觉得有些别扭:“我都成年两年了,怎么感觉你还把我当小孩?”
裴清昀没多想,随口回了一句:“有人把你当小孩,不是挺幸福的一件事吗?”
“……”
幸福吗?好像是有一点温馨幸福的感觉,但她还是莫名有些别扭。
晚上补习英文的时候,池镜心想起关于何咏晴的婚前调查,打算从裴清昀这打探一下情况。
“今天我和茶餐厅的同事聊八卦,她们说骆月升家族的某位少爷要结婚了,还把人家的ins拿给我看。我一看才发现,这人我见过啊。就是在酒吧那次,坐你对面那个男的,就是他吧?他旁边的女孩是不是就是他未婚妻?”
裴清昀坐在餐桌旁浏览文件,只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池镜心继续试探:“你跟那对小情侣是不是都很熟?我听同事说,男方的父母不太接受这位准儿媳,大家都传她身上有什么瓜。她人到底怎么样啊?”
裴清昀终于偏过头看了她一眼:“你这么八卦做什么?专心做题。”
“你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呗,不然我就一直想着这个八卦,无心学习了。”
“我跟骆品谦更熟一点,跟他女朋友就是普通同学关系。她人挺好的,你少听那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基本都是假的。”
池镜心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做题。
她就知道多半打听不出什么来。裴清昀看起来就不像是关心八卦的人,真有什么传言也传不到他耳朵里去。
补习完英文,池镜心回到卧室,没一会儿温迪就来敲门。
“昨晚裴先生吩咐我去买一瓶他的同款香水给你。我已经买好了,池小姐请收下吧。”
温迪将一个白色纸袋递给池镜心。
池镜心有些诧异,还以为当时裴清昀就是随口一说而已,结果还真让温迪去买了。
她接过纸袋,心想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不成,竟莫名其妙接二连三地收到礼物。
她将包装拆掉,拿出香水瓶,先在手腕上喷了一下。她低头闻了闻,确实是那个味道,极清淡的中性香,像清新的山雪,又像冰冷的金属。
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这支香水在她皮肤上呈现出来的味道,跟裴清昀身上的有一点微妙的不同。她更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池镜心确实挺喜欢这支香。晚上入睡前,她拿着香水瓶在枕头上一通乱喷,当作侍寝香。
在清冽淡雅的香气包围中,她一点一点坠入了梦乡。
不知道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她闭着眼睛,失去了视觉,但其他的感官都异常敏锐起来。
首先敏锐起来的是触觉。她感觉有人在亲她。湿润的唇舌,细致的纠缠,滚烫的气息……还有放在她后脑勺上的温热的手掌,触感好熟悉。
这人究竟是谁?她皱起了眉,苦苦地思索着,大脑却像生锈了一样运转不起来。
接着敏锐起来的是嗅觉。那样洁净冷冽的香气,如同高山上从未染过尘俗的千年积雪,不带一丝甜度和温度,灌满了她的鼻腔和肺腑。
嗅觉是最能触发人记忆的。当池镜心察觉到这香气的存在,她的大脑立刻搜索到了一个人的脸,然后她猛地一惊。
客卧温暖舒适的大床上,池镜心倏地睁开了眼睛,活活被吓醒了。
她惊魂未定地迅速回忆了一遍梦里的内容,然后立刻翻身下床。
可能是因为在侦探事务所工作的缘故,她有点职业病,容易疑神疑鬼。她检查了一遍门窗,都锁得好好的,没有人为闯入的痕迹,屋里就她一个人。
所以刚才并不是真的有人在亲她,她只是做了一个春梦。
确认了这一点后,池镜心颓然坐到床边,两手摊开,捂住了滚烫的脸,几乎羞愤欲绝。
她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啊?人生第一次做春梦,对象居然是她的便宜哥哥!道德在哪里?底线又在哪里?
难道是因为最近老是口头上占他便宜,撩他玩,所以她的潜意识信以为真了?可她向来是这样的说话方式啊,以前都没出现过这种情况的。
她一眼瞥到放在床头柜上的香水瓶,恍然大悟,就是这瓶香水搞的鬼!
这是裴清昀身上的味道,她拿来当侍寝香,自然就很容易在睡梦中联想到他。而且据说国外有些小众的沙龙香,会在香水里掺催情成份,这瓶破香水肯定也掺了!这就不是什么正经香水!
池镜心怒火中烧,动作粗鲁地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将香水瓶扔了进去。然后她揪起那只香喷喷的枕头,一把扔到了床尾那头的地板上。
后半夜池镜心没怎么睡好,索性就不睡了,早早洗漱完毕,来到餐厅等着吃早饭。
没过一会儿,裴清昀也下楼了。他看见餐桌旁的池镜心,微微吃了一惊。
“你个懒鬼今天怎么不赖床了?居然起得比我还早。要是你以后每天都能早起,不如加个早读课,背一背英语单词什么的,你词汇量实在太小了……”
池镜心没有听他在絮絮叨叨讲什么,只恨恨地盯着他。她的目光好像刀片一样,划过他深褐色浓密的头发,宽阔洁白的额头,琥珀色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线条优美但经常冷淡抿起的嘴唇,还有那阴郁俊美的混血轮廓……
再往下,还有一尘不染的白色衬衣,明明每一颗扣子都扣上了,洁白衣领在喉结下方围出一个禁欲的弧度,但池镜心还是给他定了性——就是个**罢了!
长得这么骚,还用含有催情成份的香水,生怕别人察觉不到他的骚劲。好好的女孩子,都让他给勾引坏了!
池镜心充分发扬“少反思自己,多指责他人”的自洽精神,将裴清昀给翻来覆去审判了个遍,噼里啪啦安上了数条罪状。
裴清昀走到餐桌旁坐下,察觉到她愤恨的目光一直锁定着自己,有些不解:“怎么这么看着我?昨天的气还没消?不是都给你道歉了吗?”
池镜心难得表情严肃,语重心长:“你以后还是做个正经人吧。”
裴清昀一愣,气笑了:“你跟我说这话?这跟杀人犯劝佛祖不要杀生有什么区别?”
池镜心下颌微抬,义正词严:“我表面上看起来不正经,但我内心正经。有的人表面正经,谁知道背地里干了些什么勾当。”
“你是不是又在网上看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流言?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还要去听外人编排?你有这个闲工夫怎么不多背几个英语单词?”
工人已经把早餐都摆好了,池镜心埋头吃饭,没有理会他的唠叨。她死也不会说自己昨晚做了个春梦的,这个秘密她要带进棺材里。
吃完早饭,池镜心早早就返工了。
最近事务所所有员工都在全力做骆家委托的婚前调查。骆家给钱大方,但要求高,何咏晴的所有人生轨迹都得调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骆家婚期在即,留给他们做婚前调查的时间不多,这下工作量直接饱和到溢出来了。
池镜心甚至还去内地出了个差。何咏晴的母亲是内地人,她童年在内地华南地区生活过。池镜心独自赶赴何小姐童年生活过的地方,四处收集跟她有关的信息,忙活到晚上,她随便找了个旅馆,累到倒头就睡。
睡到一半,她的手机响了又响,锲而不舍地把她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把手机拿过来一看,是裴清昀打来的。
虽然隔着手机,裴清昀的咆哮声依然差点把她耳朵震聋:“你跑哪里鬼混去了?!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都不接!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池镜心还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她看了一眼左手腕上的手表,已经是晚上11点47分。她一拍额头,有些懊恼。怪她今天太忙,忘了跟裴清昀说她不回去了。
池镜心:“我同事过生日,我去参加她的生日派对了。派对现场太吵,我一直没听到手机在响。”
裴清昀:“报地址,我让司机过去接你。”
池镜心哪里敢让他派人接,只能继续编谎话:“不用了,我今晚不回来了,我们几个女孩子要留同事家过夜,一起聊天吃夜宵什么的。对了明天我和朋友要去内地玩几天,大概下周我才会回来。”
裴清昀:“玩什么玩?有空闲时间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温书!我不想看到你八十岁了还在考大学!”
池镜心好声好气地解释:“我跟朋友一个多月前就约好了这趟旅行的,我总不能临时爽约吧?回头我发旅行照片给你看哈。就这样吧,晚安!”
第二天,池镜心出门收集信息的时候,顺便去了一趟附近的老街,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裴清昀。
裴清昀看着照片,冷笑了一声。
照片里的池镜心笑容灿烂,一口洁白完美的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还举起手比了个耶,露出手腕上他送的那只星光璀璨的满钻手表,暗戳戳地证明这张照片确实是刚刚才拍的。
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劲。但池镜心说的话,他还是一个字都不信。
上次阿锋说得对,术业有专攻,是该找专业人士查查阿心背地里都在搞什么鬼名堂了。
池镜心在内地呆了几天,把该调查的都调查清楚了,便启程返回港岛。她还不忘买了些纪念品带回去送给裴清昀,一是可以证明自己确实是旅游去了,二是可以哄哄他,毕竟那天晚上他在电话里发了好大的火。
回到渣甸山已经是晚上八点。池镜心背着背包,踏着星光步入庭院,正好听到哗啦一声响,裴清昀踏着下水台阶离开了泳池,水珠在他苍白的皮肤上四散滚落。
池镜心当即愣在原地,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的身体。原来这个人不仅脸好看,身体也很好看。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肩背宽阔,胸肌腹肌人鱼线兼备,腿又长又直……等等,他身上那些一道一道的痕迹是什么?伤疤吗?
这会儿天色暗,池镜心离他又有点远,看不太真切,便朝他走过去,想近距离查看一下那些痕迹是什么。
但此刻在裴清昀看来,池镜心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腹肌,还朝他快步走来,简直就是个色胚。
裴清昀板着个脸,骂了一句:“你能不能别这么咸湿?”
池镜心脚步顿住,悍然回骂:“你自己跟个狐狸精一样不穿衣服,满世界乱晃,我都没说你污染我眼睛呢!”
她气冲冲地回了卧室,也忘了把伴手礼给他了。
裴清昀回浴室冲了个凉,换上家居服,犹豫了一瞬,还是给温迪发了条消息:【阿心刚回来,问问她吃饭没,给她弄点吃的。】
温迪秒回:【池小姐主动要了一碗云吞面,这会儿吃得正香呢。】
裴清昀:“……”
发脾气倒也不耽误她吃饭。亏他这几天还一直担心她,生怕她在外地出什么事,结果她还挺会照顾自己的。
池镜心吃饱喝足,洗漱完上床玩手机。很快白天的旅途劳顿转化成了汹涌的困意,她一秒入睡。
不知睡到什么时候,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裴清昀成了一只没穿衣服的男狐狸精,乖乖躺在她身下。他脑袋上支着两只雪白的狐狸耳朵,还有好几条雪白蓬松的狐狸尾巴,骚嗒嗒地扫来扫去。
池镜心骑在他腰上,一只手揪着他的狐狸耳朵,另一只手兴奋地扇他耳光,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
“你个骚狐狸精!让你不穿衣服满世界乱晃!被我逮到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池镜心醒来时还是笑着的。当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什么梦时,她脸上的笑容一秒消失。
她翻身坐起,这会儿才凌晨六点,但她怎么都睡不着了。
怎么会接二连三做这种羞耻的梦呢?对象还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便宜哥哥。池镜心想不通,从背包里摸出了一盒烟。
她抽出一根烟,点燃,夹在指间,佝偻着背坐在床边。心事重重的脸一半隐在黎明时分的阴影里,仿佛文艺电影里不堪生活重负的颓丧中年人。
ADHD患者很容易物质成瘾,吸烟率是普通人的二到三倍。池镜心也不例外。好在她烟瘾一直比较轻,平时有别的事忙着就想不起来抽烟。
只有在构思推理小说的核心诡计时,她会习惯性点一支烟。
现在对她来说,裴清昀就是一个复杂诡异的核心诡计,她苦苦思索,仍不知道该怎么解开谜底。
难道她喜欢裴清昀?不可能吧。他那么讨厌,小时候天天往她家跑,在她母亲面前装乖讨好,威胁她独生女的地位,她都快烦死他了。
外面朝阳初升,当一缕清澈的晨光透过落地窗,照在池镜心脑门上时,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她悟了!
她就是被那狐狸精的脸和身材给蛊惑了!这简直再正常不过了!他那张建模脸,那胸肌腹肌人鱼线,谁见了能不馋啊!食色性也嘛!
她能有什么错?她不过是一个有着正常审美与**的二十岁小女孩。
开悟以后,池镜心开始思索另一个问题:她要睡裴清昀吗?
其实她还从来没有跟人发生过关系。不是她保守,她是有职业病,疑心重。
她总怀疑,一个男的上一秒还跟她好,下一秒就会把性病传染给她,或者到处散布她的**,造她的谣……知人知面不知心,随便跟异性发生关系风险是很大的。
但是裴清昀在她的世界里,跟外面那些男的不是一回事。
他是她的哥哥,她一出生就认识他了。他从小就像个家生子仆人一样照顾她,任劳任怨,尽心尽力。最重要的是,他从没做过任何实质性伤害她的事。
他应该是可以信任的吧?如果连他都不可信任,那她还能信任哪个男的呢?
池镜心将即将燃尽的香烟递到唇边,狠狠吸了一口。烟头那一点猩红的光芒变得愈发明亮,仿佛炽盛的**。
她决定了,她要把裴清昀给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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