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牌的尾号“220”的黑色轿车,悄然的离开车位。
三叉星车标在车库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犹如车主的眼神。引擎的低吼声被刻意压抑着,迅速消失在车库出口的斜坡尽头。
莫晓背靠着冰冷的水泥柱,大口喘着粗气,肺叶像反酸一样疼。
从楼梯一路狂奔下来的肾上腺素正在退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寒意和剧烈的眩晕感。
她捂着胸口,身体不受控制地沿着柱子往下滑,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莫晓就环抱着双腿,将脸埋进了进去。“少...少爷?管家...三叉星...220...烧掉资料?”这些破碎的信息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疯狂冲撞。
那个对她壁咚、看似关心他的医生,那个撞了她,顶包的肇事者的管家...这两条线,竟然在“少爷”的称呼以及这个医生的办公室里,交汇了!
他全都知道!她的资料、她的面试意愿、她想去林森传媒...他甚至轻描淡写地就决定了她的去向——“就让她在医院实习”。
凭什么?!一股被彻底愚弄、操控的怒火猛地窜起,几乎要将那份恐惧烧穿。
“又是林森...” 他冰冷而带着明显厌恶的语气回响在耳边,还有那重重敲在桌面上的钢笔,仿佛敲在她的神经上。
林森传媒得罪他了?他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掩盖?撞她的事…难道和他有关?!这个念头如同冰锥,刺得她一个激灵。
“全都是骗人的...”莫晓此刻感觉一阵寒意袭来,想起那些医生那些“冰冷”的瞬间:
嘲讽她是“蟑螂”、总是用压迫的姿势盯着她的眼睛、说她只是他“投资”、故意吹她的耳朵、无情拒绝护士表白。
“全都是骗人的...?”莫晓心中升起一阵暖意,又想起那些在车祸现场、手术台上医生的温柔眼神,那些更换点滴瓶,温柔的拆针动作。
莫晓的脸埋的更深了,她的心更是拧成了麻花,他那些好的一面,坏的一面,全在自己的胸口打架,打的像下不出雨的天,闷闷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全都是骗人的!!”莫晓猛地抬头,此刻的愤怒盖过了寒意,那些看似温柔的拆针动作,现在在她眼中看来,只是要操纵傀儡前,要加上悬丝的洞罢了。
她惹上的绝对是个手眼通天、心怀城府的大人物。
“我莫晓绝不会认输!”那些记忆中钢笔敲击桌面的声音,像是战鼓的敲击声,给自己助威!
那如狂风骤雨的鼓点,像是在给自己的心脏打气,让自己重新振作起来。
但现在给了莫晓狠狠的一击,莫晓猛然的站起来,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凌晨的奔跑、巨大的精神冲击和尚未痊愈的身体让她虚弱不堪。
她扶着柱子,踉踉跄跄地走向通往楼上的电梯。现在,她需要回到她的病房,她需要冷静,需要思考,更需要...证据!
莫晓几乎是挪回了病房,反锁了门。她毫无睡意,靠在床头,眼睛死死盯着门口,仿佛医生随时会推门而入。
她的大脑在高速运转:管家和医生的对话反复在脑海回放,每一个细节都被她反复咀嚼。
“烧掉资料”...这是关键!他们想掩盖什么?是撞车事故的真相?还是他调查她的行为本身?林森传媒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恐惧、愤怒、疑虑交织在一起,让她根本无法平静。她时不时看向时钟,计算着医生离开的时间,猜测他们去林森传媒的目的。
大概清晨的6点的时候,门锁的转动声吸引了莫晓所有的注意力。
“莫小姐!你没事吧!!”原来是护士在敲门,发现不是医生,她这才放下心来,打开了门锁。
看到莫晓苍白着脸、眼睛抵着黑眼圈坐着,护士有些惊讶:“莫小姐?你没休息好吗?脸色这么差。”莫晓摆了摆手,“没事没事。”莫晓勉强的应付几句。
护士一边记录体温,一边像是想起什么,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哦对了,莫小姐,林医生交代早上把这个给你。”
护士递过来的,正是一份打印好的、信息详尽的“医院宣传专员应聘登记表”。
姓名、年龄、联系方式、教育背景...甚至她简历上的一些亮点和技能都被提炼填好了。
最刺眼的是,在“应聘岗位”一栏,已经清晰地打印着“宣传专员”,而“期望岗位”那里,是空白的。
“说是看你恢复得不错,问你对医院宣传岗位有没有兴趣?简历都帮你初步填好了,你看看有没有需要补充修改的?”
“补充?这都填的那么‘完美’了,还需要补充吗?”莫晓盯着那份表格,手指捏得发白。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根本不是询问,这是通知,是**裸的宣告:她的意愿,不重要。
“那我就帮你将简历递到...”莫晓打断护士的发言,“不需要,简历先放我这就好。”莫晓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坐直,把护士吓了一跳。
“额...好,好的,您的身体已经检查完了,没有大碍。”
“然后,等一下林医生一回来就会给你拆线”
“不!” 她脱口而出,声音尖锐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护士愣住了:“莫...莫小姐?”
莫晓强迫着自己冷静,但语气依然坚决:“我...我不要他拆。换一个医生,或者…你来行不行?” 她看着护士,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和恐惧。
护士一脸为难:“这...林医生是你的主治医生,他最了解你的情况啊。而且拆线这种技术活,一般都是主治医生负责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我就是不要他碰我!” 莫晓态度异常强硬,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医生,而是洪水猛兽。“换人!否则我不拆!”
护士看着情绪激动的莫晓,意识到事情不简单,只好说:“这...我得去请示一下林医生。” 护士带着困惑准备离开病房,结果这时的门被打开了。
“听说,有人想换医生?”
林医生站在门口,身影被走廊的光线勾勒出一个略显疲惫却依然挺拔的轮廓。
他看起来一晚上没睡,眼底带着淡淡的黑眼圈,下巴也冒出了些许须根,非但没有削弱他的气场,反而增添了几分野性和难以捉摸的危险感。
他一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门框上,目光尖锐地落在莫晓身上。
病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护士僵在原地,进退两难,大气不敢出。
“是!我不要你拆!换人!”
莫晓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她攥紧了拳头,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她挺直了背脊,尽管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异常的坚定。
林医生没有立刻回应,他的视线缓缓扫过被莫晓的手捏的皱巴巴的简历,扫过她眼底的乌黑和强装的镇定,最后落回她写满抗拒的脸上。
他嘴角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却更添了几分压迫感。
“理由?”他的声音毫无波澜,但那语言的冷感却足以让室温骤降几度。
“没有理由!我就是不想让你碰!”莫晓的声音微微发颤,但每个字都咬得清晰。她就像个刺猬一样,竖起了全身的刺。
“呵。”他冷笑了一声,侧身让开了一点门口的空间,目光转向手足无措的护士,“陈护士,麻烦你去请梁主任过来一趟。”
护士得救般的连忙应声:“好、好的,林医生!”几乎是逃跑着离开的病房。
门被轻轻带上,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林医生这才迈步走了进来,步伐从容。
他没有逼近莫晓的病床,而是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靠着墙,他的双手插着口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莫晓。”他念她的名字,音调平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你在害怕什么?”
莫晓心头猛地一跳,几乎要脱口而出:“你!”,但残存的理智阻止了她。一旦承认!就会让他明白,自己偷听到了那些对话!
“你技术太差了,我要换人。”她梗着脖子,找了个最蹩脚的理由,眼神却倔强地不肯移开。
林医生微微挑眉,那眼神仿佛在说“就这?”。他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似乎能看透她的所有伪装。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缓慢流淌,每一秒都让莫晓倍感煎熬。她感觉自己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终于,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和礼貌的敲门声。
“请进。”林医生开口。
“林医生,莫小姐。”梁主任微笑着打招呼,声音柔和。
林医生侧身,对着梁主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语气是面对同事时特有的、带着距离感的尊重:
“梁主任,麻烦您了。这位病人对由我进行拆线操作有些疑虑,坚持要求换医生。请您来评估一下伤口情况,并完成拆线工作。”
梁主任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林医生,又看了看一脸倔强的莫晓,似乎明白了什么,笑容更加和煦:
“好的,没问题。莫小姐,别紧张,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放心,我会很轻的。”
林医生就站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他的存在感依然强烈,莫晓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
她紧闭着眼,努力忽视他的存在,专注于梁主任轻柔的动作和温和的声音。
拆线过程确实很顺利,几乎没有痛感。梁主任仔细检查后,对护士说:“纱布也可以拆了,愈合得真的很好。”护士小心地揭开了覆盖在莫晓额角的纱布。
“好了,莫小姐,可以睁眼看看了。”梁主任温和地说。莫晓缓缓睁开眼睛。护士适时地递过来一面小镜子。
镜子里映出一张极其陌生却又隐隐透着熟悉轮廓的脸。额角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一道浅粉色的、细细的增生疤痕。但这绝不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因为住院的缘故,她瘦了一些,但这无法解释那过分流畅的下颌线,微妙到恰到好处的鼻梁,还有那仿佛被精心雕琢过的眼型。这五官组合起来,透出一种近乎完美的、却让她感到毛骨悚然的精致感。
“伤口处理得非常完美,愈合得超乎预期。”梁主任满意地点点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专业赞叹。
“疤痕很淡,骨相和皮相的贴合度也调整得极佳,注意防晒,过段时间会更不明显。”
她转向林医生,“林医生的技术真是没话说,这么精细的复合性修复能达到这种效果,非常难得。”
林医生只是微微点头:“有劳梁主任。”
梁主任又对莫晓笑了笑:“好好休息,放宽心。”然后和护士一起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再次只剩下莫晓和林医生。
莫晓还沉浸在自己样貌变化中,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心想,这哪里是恢复?这分明是...重塑!
所以!?所以账单才会要20万这么贵!一种冰冷彻骨的猜测瞬间攫住了她:难道那场车祸...不只是意外?
“林医生冷淡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沉默,“现在,你可以走了。”
莫晓猛地回神,翻出自己兜里那皱皱巴巴的账单,她这才注意看除了那20万以外的加粗关键字:
“‘面部轮廓重塑术’、‘鼻综合整形术’、‘眼睑成形术’...”
“这...这是什么?!” 她的声音尖利得破了音,举着账单的手剧烈颤抖,指向林医生。
“这些整容项目!我的车祸需要做这些吗?!你…你擅自给我整容?! 怪不得…怪不得这么贵!怪不得我变成这样!”
林医生面对她激烈的指控,神情没有丝毫波动,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翻涌着一种莫晓无法理解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偏执,有审视,甚至...还有一丝被辜负的怒意?
“擅自?你知道车祸让你的脸伤成什么样了吗?” 他缓缓转头看向她,眼里愠色渐浓。
“莫晓,看看这张脸。这不正是你大学二年级,在医学院后门那棵梧桐树下,拿着时尚杂志,指给我看时说‘要是能变成这样就好了’的那张脸吗?每一个细节,我都没忘。”
他修长的手指隔空,近乎危险地轻轻划过莫晓新面孔的轮廓线,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占有欲和宣告意味:
“我不过是…把你曾经亲口许下的愿望,变成了现实。这份账单,物超所值。”
他的话触碰了在莫晓混乱的记忆深处!
梧桐树...时尚杂志...模糊的对话片段...一个同样高大沉默的身影...碎片般的画面在脑海中疯狂闪烁,却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磨砂玻璃,怎么也拼凑不清晰!
“你...你胡说!我不记得!我不认识你!”她抓起那份被捏皱的“简历”和如同烫手山芋般的账单,胡乱塞进自己的小包里。
“我不想再见到你!”
然后,她看也不看林医生,掀开被子,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下床,穿上拖鞋,用尽全身力气推开挡在面前的林医生,跌跌撞撞地冲出病房门!
她需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充满谎言和操控的地方,立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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