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8月27日
夏末绿意浓,蝉鸣却渐稀。
落地扇摇头是呼隆呼隆吹风。
高桥望摇头是呼啦呼啦挡风。
刚结伙从外面买来冰棒,空调开了还没完全凉下来,我就打开风扇加个速。
高桥望被他妈剪秃噜出来的狗啃头发依旧没有长回来。
他顶着这个发型,又对着风扇吱哇,看起来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傻,我这样腹诽着。
高桥望似有所感,他转个头瞅我俩眼。
我则淡定地倒了俩杯麦茶,问他喝不喝。
我的小伙伴很开心地抓来喝。抓完麦茶还不够,他又抓着我坐旁边,然后一起对着风扇喊。
高桥望比了个大拇指:“好兄弟,一块喊!”
我:“……”
他似乎坚定地认为 ,他不能因为跟风扇玩,就对我厚此薄彼。
既然我的小伙伴这样想,那我没办法只能顺着他喽 。
于是,小学限定版的傻又多了一份。
砚川风禾一点也不意外,她飘来飘去地观察后,然后断定:“旬。高桥可能是真的憨。而你真的是傲娇。”
我在风中凌乱了几秒,然后才想起这是大姐头看的漫画里的词。
可能是吐槽别人太多了,我并不怎么双标,点头认可了大姐头的发言。
砚川风禾惊道:“判断出错了?难道这是新型版么?”
我瞪着半月眼示意着:“禾,你如果还想让下次我帮你跑腿买漫画的话,就不要再写我和高桥的同人文了。”
大姐头颇为遗憾道:“好吧,那我练练画技。”
我是真没招了,重点是这个么?
高桥望对我和砚川风禾的小动作丝毫没有察觉,因为他正乐呵呵地看电视节目。
黑白电视上,米老表的形象令人记忆深刻。此时他在逛街。
我的小伙伴悠地悲伤道:“暑假都快结束了,米老表都出去玩了,我们俩个竟然窝在家里窝了整个假期。”
他幽怨地看着我。
我有些心虚地将目光偏过去,没有看他。
砚川风禾则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瞅着我俩。
因为这事,说起来,好像真是我的锅。
实不相瞒,遇到难得的假期,我就会化身为个忠诚的宅家派。一般情况下,除非天塌了,我都不会离开以我家——米花町的一间公寓为半径画个中圆的范围。
除了宴会那次野室外玩了一会,其他好像真都在室内,就连聚会都是在我爸妈在东京远郊置办的房子弄的……
半晌,我咳了俩下清清嗓子,决定弥补下我犯的错:“离开学不还有几天?这俩天我请你出去玩一趟,不就好了?我安排。”
高桥望有些狐疑地问:“你说真的?”
可能是这孩子被我忽悠太多,又加上我叛变宅家派可能性实在太低,高桥紧张兮兮地要和我拉钩。
要不是我捶了小伙伴俩把,他还要学他爸妈掏出合同跟我立约。
砚川风禾在旁边乐地笑得开心。
……
下午。
在送走终于补完暑假作业的小伙伴后,我开始翻出地图来规划出去玩的行程。
砚川风禾也被我薅过来当参谋。
十五分钟后。
我终于敲定最后的安排。
我满意道:“上午从米花町出发去池袋□□,下午去西武园,高桥很喜欢看那里的植物。”
大姐头正在开可乐瓶的动作突然僵住了,跟被人按了暂停键似的,奇怪的很。
我疑道“你刚才不是说要庆祝一下,我个墨迹鬼终于拍板了么?怎么石化在这了。”
砚川风禾的表情十分一言难尽,她扭曲道:“你住米花町?那你上的是什么小学来着?”
虽然不理解禾为什么是这个反应,但我还是老老实实答道:“帝丹小学。”
额,大姐头看起来更崩溃了。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感受到冰凉的触感,试图安慰道:“怎么了?”
砚川风禾嘴巴长的很大,现在去站在画廊上估计能和《呐喊》争个不相上下。
她迟疑道:“你确定要知道?”
我还没来及点头,大姐头又果断道:“你不知道也不行。你必须得知道。
我:“……啊?”
砚川风禾似乎非常笃定我的态度。
当然,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大姐头摸下巴思索道:“给你一个成为光的机会干不干?”
虽然听砚川风禾说下一年暑假才会有《宇宙英雄奥O漫》播出,但并不耽误我已经想像那位还未曾谋面的英雄一样成为光的存在。
多年来看小说和漫画的我即使听见大姐头这番有些中二的发言,也会立即答应。不为什么,因为我也喜欢拯救世界,成为光。
于是我亮着眼睛:“真的假的?!干的,干的,包干的!”
我点头频率大概比林叔捣蒜的还要快了。
砚川风禾丝毫不意外,她神秘兮兮道:“那么,今晚在梦里,你会知晓一切。”
我心道,这是幽灵大姐头要给我送什么主角大礼包么。
……
1965年8月27日
晚上八点整
我从未如此迫不及待地早早洗漱然后上床睡觉。正打算催我睡的林叔摸摸脑门上稀疏的毛,然后也去熄灯入睡了。
令人意外的是,我睡着的很快,并开进入一场梦里。
眼睛一闭,就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奇异的空间内。
我探头谈脑地观察,发现这里是一幢大房子,和我老家的装潢很像。
下一刻像是应照我的猜想一般,一个与我小时候极其相似的短发孩童跑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有些地方很不一样。
我试着招招手,然而并没有人能看见我。于是我接着观察下去。
这时走过一对夫妻和一个男孩,他们笑着将孩童抱起。这看起来是个幸福的家庭。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看不清他们的脸。
梦里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一边看着,一边思索。这和我的生活很像,但有些地方确实不像。比如那个孩童其实是个女孩。
我摇了摇头。
这一天,我发现父亲的席位缺失了。
然后在小女孩的未来每一天中,他都没有再出现过。
男人病逝了,此时她俩岁。
男人的亲戚将女人和他们的孩子一块赶出去。他们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从这以后起,后面的事情与我所经历的完全不同了。
四岁,小女孩上了幼儿园。她逃课,被在赌桌前的女人抓住打了几顿。
六岁,小女孩提前上了小学。她结交了一个新朋友。
新朋友的面容从模糊不清变得十分清晰起来。那赫然是将我推下楼梯的阿黄!
我担忧地看向小女孩。
然而她对我表现出来的动作毫无所知。他们一起笑着走下楼梯。
在楼梯的拐角处,似曾相识的一幕发生了,小女孩被新朋友狠狠一推。
她坠下了楼梯,脑袋变得血淋淋。
新朋友面带一个更大的笑容,他的脸也变得模糊不清了。
小女孩的笑容消失了,她的脑袋却多了针线,她的面容却多了块纱布。
我惊恐地捂住嘴巴,背后的衣服早已浸满冷汗。
我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这极有可能是另一个我,我未曾见过的我。
我此刻又连想到大姐头与我、与这个小女孩非常相像的面容。
这是大姐头小时候的样子?她是另一个我么?
接下来,我又看到了更多。
九岁的她,在被同学辱骂之中,学会打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架。
十岁的她,她再也没出去和人玩过,缩在家里玩一个叫电脑的物件。这是禾之前告诉过我的东西。女孩缩在那一块小地方里,看着小说、漫画和动漫,打过游戏,追过剧。
这好像是女孩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之一,我想。那块屏幕装载了女孩的童年。
看着那些角色动起来时,她的神情非常丰富。她会为他们的快乐而快乐,为他们的悲伤而悲伤,为他们的愤怒而愤怒。
我认真地陪着她,看完了每一个故事。那包含着她最开始说成为光的故事、包含着羊儿发挥智慧的故事、包含着人熊拯救森林的故事、包含着一个为世界上所有美好而战的故事。
也包含着侦探的故事……侦探被灌下毒药,一个他被‘杀死了’,而另一个他也‘诞生’了。侦探历经苦难。他在磨难中被迫成长 。
公平、正义……这些不断推使着他前进、一次又一次以身犯险找寻那真相、一次又一次拼尽全力救人于水火之中。而这样的侦探在那个故事里还有千千万万个。而我就活在这个故事里,另一个我曾见证了这个故事。
我再度看向她的人生。
十二岁,她要去报名初中了。而家里却连校服的钱都凑不出来。在争吵中,她哭了一整夜,泪水将枕头完全打湿。
第二天上午,她肿着眼睛,听着学校的打铃声,一遍又一遍地掏出小学英语课本生涩地写着歪曲的字母。
第二天下午,她被女人领着去拿报名的证件,因为她上不了学了。教导主任喊住了她,提议把旧校服借给她。
主任说:“总不能让娃连学都没得上。晚一年,孩子就不好说喽。”
十三岁,她的成绩名列前茅。她从普通班一下子冲进了最好的班里。很多老师说她很勤奋,带着一股劲在学。
但好像只有她自己知道。那股劲是不要命地去学。半夜俩点的灯在亮,凌晨五点的阳光淡薄。每一张密密麻麻的作业纸上都带着独特的签名,有时候是励志语录,更多时候则是十岁的她所熟悉的名字。她就这样把自己蹦紧成了一根弦。她在挣扎。
十四岁时,她考进了她那个地方的重点高中。但她曾‘自大’地以为自己能考上最好的学校。
十五岁时,她依旧名列前茅。
但在16岁时,她生‘病’了。
每日无止无休与女人的争吵、繁重的课业、嘈杂的流言蜚语………好多东西压在她的身上。
而那一年,终于把她压垮了。
课业总有难的部分。名列前茅又如何?偏科总会带来致命一击。短板暴露出弱点,从而整个挎散。
尽管之后的血汗已经投入,但谁能弥补之前的缺陷?
高中老师冷言冷语了很多次。
这一次他又刻薄尖酸地嘲讽她道:“偏科?上个什么好大学?”
她不像以前那样说好话地应下,只是沉默不言。
回去之后,她闭上眼,趴在床上。
热泪淌下,可她却无比冰冷。
她突然又想起之前发生的一些事。
比如女人又一次偷拿她的学费拿去赌钱后,她和女人在学校门口大吵一架。
当时她老师怎么说来着?
哦,她母亲不容易,要她多让让,要她多孝顺。
再比如她又交了一个新朋友。
她自认为她们俩个关系好。
知道那个女生笑呵呵地对另一个人说:“真贱啊!”后面紧跟着她的名字。
……
这一年的夏天,她已经好久没去上学了。
女人不耐烦:“她说有人欺负她了”
老师打电话说:“我们对霸凌零容忍。 ”
她摇头说:“不了,我不去了。”
在那个嘲讽她的老师又劝道:“她这个成绩努力一把还能上个好一点的大学。”
她又流泪,没有再出声。
可是当初老师不是这样说的呀。
不上学的日子里。
她曾成宿成宿地睡不着,睁着眼睛到天亮。
她也曾从早上不间断地睡到晚上,醒不来。
她以前会在假期里给家里来个大扫除。
可这个夏天,她却一直瘫在床上。
她总感觉身体疼,去了诊所看了一下,却没检查出什么。
医生说,可能是心理作用,让她多放松。
她没点头也没摇头。
只是突然有一天跟女人说:“以后不要再刷奇怪的短视频了。”
那一天是2025年7月30日。
她说完那句话后,纵身跳进了河里。
湖面的波动变小,她在人生里挣扎了无数次,但在河里一次也未挣扎过。
她以前好像和人吐槽过:“那条河好臭,人跳进去,不知道是先被臭死还是先被淹死。”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也不记得了。
意识逐渐模糊不清……
最后在1965年8月10日,我与她相见。
在1965年8月27日,我于一场梦里看见了她长达十六年的人生。
……
1965年8月28日凌晨四点钟
我从梦中惊醒。
黑漆漆的一片里一双眼睛亮着看我。
眼泪夺眶而出,我像是不顾一切般地冲过去抱住砚川风禾。
那明明是很冰凉的触感,但我却觉得无比温暖。
大姐头一下又一下地轻抚我紧绷着的背。
她哼起我曾不知名的歌谣。
于熟悉的歌声中,我逐渐平静下来。
“我现在该怎么称呼你。”我听见我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
我不想去问她的名字是什么,我不想去问她死的时候感到痛不痛,我不想去问她所不愿意说的事情。
我不敢去问。
因为每问一次,她就要到记忆里把从未结疤的血淋淋伤口给展出来。
幽灵小姐轻笑一声:“我也不知道喔。”
她看着天边逐渐泛起的鱼肚白道:“另一个我,平行世界的我,性转的我……或者我可能是你的第二人格也说不定?”
我有些如鲠在喉。有什么想象力,我能想到这个无比真实的记忆啊!此刻吐槽的我好像也好不到哪去!
但我们都是我,我突然福至心灵地想到。
我是很想捶她这个不着调的样子。但她是另一个我,而且我也下不去手。
于是我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然后轻声道:“大姐头就是永远的大姐头。你是姐姐,我是弟弟,就这么说定了。你不能离开我。”
砚川风禾看着我正经地说出认亲宣言,她笑得开心:“好啊,另一个我……老弟。”
她察觉到我射出的眼刀后,急忙换成以前熟悉的口癖称呼。
我的眼圈还是通红,但我现在却知道了大姐头当时为何如此笃定我一定会答应她的要求——去成为光。因为我就是她,她就是我。就算是不同的我,在本质上的选择,我们一定是完全相同的。
我声音发闷道:“怎么办啊?我就这么生活在漂亮国特定版小哥谭了。”
砚穿风禾则淡定地说:“以后的每一天,请继续加油活下吧。”
她学着我的动作,比了个wink。
一如既往的跟我比的一样欠欠的,我抹干净眼泪想。
太阳已经升起,我们踏向明天。
……
砚川旬正在吃早餐:“大姐头,嚼嚼,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嚼嚼。”
然后砚川旬猛地一拍手道:“对!我们还没起行动代号!”
然后俩小只对上脑电波。
商量完行动代号后,高桥小伙伴来敲门:“朋友,我们什么时候去玩?”
然后姐弟俩对视一眼:坏了,给忘了!
高桥:?(有人为我发声么?)
然后弟弟给高桥顺了半天毛,答应林叔做的汉堡肉会分给他。
下场,可能有推理小说家(幼年版)和知名女明星(幼年版)登场。
评论,摩多摩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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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同盟(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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