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好几个周末，梁妧和陆清衍几乎成了图书馆的“固定搭子”。
每次中午或傍晚一起吃饭，话题总是自然而然地延展开来，有时聊课程里的奇葩题目，有时说起最近看到的一本好书，或是某部电影的烂尾结局，偶尔也会谈到一些无伤大雅的个人生活，比如谁班里闹了乌龙，哪个宿舍的猫走丢了，笑点和共鸣一个接一个，连饭都吃得比平时慢些。
只是聊天始终只存在于面对面。
微信上的聊天记录依旧停留在很久以前，几乎没有更新过。那一串静止的对话框像某种无声的提醒——他们只是“图书馆的周末同伴”，每周热络地靠近，又在周一的清晨归于沉默，像把某种可能性封存在一个固定的时间段里。
陆清衍不是没想过更进一步，只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条界限一旦踩错，所有来之不易的默契都可能瞬间崩塌。他不想冒这个险，哪怕再多靠近一步，都要带着小心翼翼的分寸。
直到那天，周五午后，阳光铺在宿舍的书桌上。他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开了梁妧的对话框，打下一段话：
【这周末可能去不了图书馆了，我要去参加一个竞赛。】
这是他们认识以来，他第一次提前告知她一个“变动”。
很快，她的回复就跳了出来：
【没关系！竞赛加油！等你带好消息回来！】
陆清衍盯着屏幕，嘴角不自觉翘了翘，回了句：
【会的。】
他停顿了两秒，又打下一句：
【这几周你好像学得挺累的，要不要找个时间打羽毛球？换换脑子，也算活动一下，释放下压力。】
消息发出去后，他靠在椅背上，手指轻敲桌面，等着她的回复。
没过多久，屏幕亮了。
【确实天天坐着有点累，运动一下也不错。下周四下午公休，你那天有空吗？】
陆清衍心头一松，飞快回过去：
【可以！】
下一条消息接着跳出来：
梁妧:【我能带个人去吗？】
陆清衍：【当然可以。我这边也再带一个，刚好男女混双。】
梁妧:【我打个预防针，我球技比较差。】
陆清衍：【没关系，我也不是什么高手，打羽毛球主要看缘分。】
话发出去后，他放下手机，望着窗外出神地笑了笑。
周一晚上，宿舍的灯光柔和，许净正在床上看综艺，时不时发出几声笑，梁妧洗完澡出来，裹着头发一边擦着一边若无其事地坐到书桌前，翻起一本书。过了几分钟，她佯装随口地开口：
“你周四下午有安排吗？学校不是公休嘛。”
许净没抬头：“应该没什么事，怎么了？”
梁妧顿了顿，语气刻意放轻：“要不要一起去打羽毛球？活动活动筋骨。”
许净这下终于把目光从屏幕上移开，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你居然主动要去运动？这不像你啊，老实交代，谁约你的？”
梁妧犹豫了一下，索性实话实说：“陆清衍。他说最近我看起来压力大，想带我运动放松一下。”
“哟，进度蛮快的嘛。”许净挑眉，语气里带着八卦的火苗，“两个月前还互不认识吧？现在不仅是‘周末饭搭子’，都发展到约打球了？”
“你别乱说。”梁妧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但耳根却悄悄泛红，“我们就比较熟了吧，打球也是正经事。”
许净眯起眼睛看她：“你说他是不是在追你？”
梁妧迟疑了一下，抿了抿唇：“我说不上来。他对我确实挺好的，但也从来没说过什么暧昧的话，举止也很克制。不像在追我，但又不完全像普通朋友，有时候一起吃饭聊天的时候，会感觉有点暧昧那种。”
“那你自己怎么想？”许净歪头看她。
梁妧犹豫了几秒，低声道：“我对他是有点好感的。他是那种，表面看起来很洒脱，其实特别细心的人。每次和他相处，他总能恰好照顾到我在意的小细节。有时候我真的会忍不住想，是不是他也对我有点意思。”
“那你怕什么？”许净抱着枕头靠住床栏，“难道不正好吗？”
“我怕我会错意啊。”梁妧声音低了些，“他也没做过什么明显的表达，我怕那只是他的教养和分寸感，他可能对谁都这么好。我要是自作多情，不就很尴尬了吗？”
许净沉默了一下，认真分析道：“你见过哪个男的，除了海王和中央空调，没事每周末雷打不动地跟一个‘没意思’的女生吃饭？还提前约运动？陆清衍又不是那种社恐型的人，别说周末，他平时交际也挺多的，想约人吃饭、打球轻轻松松，干嘛非得找你？”
梁妧被她的话说得怔住了，有些动摇：“你说得也不是没道理……”
“当然有道理。”许净拍了拍她的腿，“虽然也不能百分百确定，但你这小心翼翼的担心，不也说明你其实也挺在意的吗？”
梁妧轻轻“嗯”了一声，望着天花板沉默了片刻，低声说：“还是再观察观察吧，我不想破坏现在的关系。”
“可以。”许净点头，“你想谨慎我理解，但我告诉你，一旦他再主动一步，你可别再往后缩了啊。”
“知道了。”梁妧笑了笑，语气带着一点释然。
天花板上的灯光柔和，照在她微红的脸颊上，连带着那份悸动的情绪，也悄悄明亮了一点。
周四中午，陆清衍发来微信：【下午打球什么都不用准备，穿宽松的衣服和运动鞋就行。四点半四运见！】
梁妧回复：【OK，一会儿见～】
下午四点半，梁妧和许净准时到达四运。还没走近场地，就看到羽毛球场上已经有人在热身单打，正是陆清衍和他带来的朋友林遇。
见她们来了，陆清衍停下球拍，挥手朝她们打招呼，走上前笑着对许净自我介绍了一下：“我是陆清衍，梁妧的……周末饭搭子。”
许净也笑着点头：“我是许净，她室友。”随后又看向林遇。
林遇阳光开朗，主动伸手：“我叫林遇，清衍的室友，也算是今天被他拉来凑双打的苦力。”
两组很快搭配好组合：陆清衍和梁妧一组，林遇和许净一组，正式开打。
刚开始大家都放得比较轻松，笑声和羽毛球的“啪嗒”声此起彼伏。陆清衍不时指点梁妧站位，还偶尔在她击球失误时调侃一句，气氛自然融洽。
但打到第三局时，双方渐渐起了较劲之意，球速也加快了不少。
就在这时，林遇突然来了一个角度刁钻的斜线球，梁妧反应迅速，猛地侧身冲过去救球，结果脚下没踩稳，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梁妧！”
陆清衍立刻扔掉球拍冲了过去，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蹲在她身边，眼神急切：“你还好吗？是不是崴脚了？”
梁妧点点头，眉头皱得紧紧的：“脚踝扭了一下，好疼。”
“你试试看能不能走？”陆清衍声音轻了些，但仍藏着止不住的担忧。
梁妧尝试着撑起身体，刚一落脚，剧烈的疼痛让她整个人又跌回原地，她摇摇头：“不行，好像真的走不了。”
陆清衍没再多说什么，直接转过身背对她，弯腰蹲下：“我背你去医务室。”
“啊？不用吧……我可以”梁妧下意识想拒绝。
他却只是回头看她一眼，声音柔得让人没办法反驳：“别怕麻烦，这种事没什么好尴尬的。”
她怔了片刻，最终轻轻点了点头，小心地趴上他的背。手臂环住他的肩膀时，能感受到他T恤下紧实的背肌还有一身微热的温度。
陆清衍托住她的腿站起来，稳稳地抱着她：“抓紧了，我走快点。”
“嗯。”她轻轻应着，脸颊悄悄泛起一抹红晕。
许净和林遇没多问，只是默契地跟在后头，帮忙收拾东西。
一路上，梁妧趴在陆清衍背上，没再说话，脑子却乱糟糟地想了很多。
直到快到医务室门口，陆清衍忽然像是感受到她心情变化，低声开口打趣：“你之前说你球技差，我也说我水平一般。现在你信了吧？”
梁妧忍不住被他逗笑：“你不是‘一般’，你是‘全能’，战术核心、运输后勤、急救专员。”
“那你以后可得慎重选队友。”他语气带着调笑，却压低声音加了一句，“太全能容易让人误会。”
梁妧一怔，脑子里那根弦仿佛在某个瞬间被轻轻拨动。她趴在他背上，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和稳稳的步伐，不知道是被晒昏了，还是脚踝痛得让她意识有些模糊，竟没多想就脱口而出：
“误会什么？误会你喜欢我吗？”
空气像是被这句话轻轻凝住了一瞬。
陆清衍脚步微微顿了顿，背上的她也察觉到了，心跳倏地漏了一拍。
但他没有转身，也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继续向前走去，语气却变得轻了些，带着一点压抑不住的笑意：
“那你觉得……误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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