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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景行于止

白色的母球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决绝,猛地扎进紧密排列的红色球堆。

“砰——!”

清脆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台球厅里显得格外响亮。红球四散开来,有几颗力道十足地撞向库边,又弹回台面中央,局面瞬间从紧密变得开放,甚至……有些混乱。

这一杆,力量有余,但控制不足。典型的生手开球,带着试探,也带着不顾后果的莽撞。

周围围观的小弟里有人发出几声压抑的嗤笑,显然觉得这穿校服的“好学生”只是在虚张声势。秦旭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湿漉漉的全是汗。

只有祁越,那双狭长眼眸里的兴味更浓了。

他看得分明,这少年出杆的瞬间,眼神是狠的,手腕是稳的,那股子专注和企图掌控全局的气势,绝非普通学生能有。这一杆虽然打得粗糙,却透着一股不肯服输的野性。

有意思。真他妈有意思。

于景直起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对于自己造成的混乱局面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冷静地观察着母球的走位和散开的红球分布。他握杆的手指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像是在寻找更舒适的感觉。

轮到祁越了。

他慢悠悠地走上前,甚至没怎么仔细看台面,只是随意地俯身,架杆。三七分的发丝垂落几缕,遮住他部分视线,却遮不住那股子游刃有余的慵懒。他叼着烟,烟雾模糊了他锐利的眼神。

出杆。

动作流畅得如同呼吸,带着一种经年累月形成的肌肉记忆。

“嗒。”

一声轻响,母球像是被施了魔法,轻巧地擦过一颗靠近底袋的红球,红球听话地滚入袋中。而母球则稳稳地停在了黑球后面,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斯诺克(障碍球)。

“好球!”

“越哥牛逼!”

小弟们立刻捧场地欢呼起来。

祁越直起身,没什么得意之色,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他掸了掸烟灰,目光落在于景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斯诺克。现在,于景必须在不直接击中目标红球的情况下,想办法解球,否则就会被罚分。

压力给到了于景这边。

秦旭冉紧张地几乎要咬指甲。台球不是于景的强项,他知道,于景初中那会儿偶尔玩玩,也只是野路子,跟祁越这种明显浸淫此道多年的老手根本没法比。

于景走到台边,仔细观察。母球紧贴黑球,可供击球的角度极其有限。他微微蹙眉,俯下身,尝试了几个不同的架杆手势,似乎都不太满意。校服衬衫的袖口因为他抬臂的动作而略微上缩,露出一截白皙却并不纤弱的手腕。

祁越就站在不远处,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折腾,烟雾后的眼神像在欣赏一只落入陷阱却仍在努力挣扎的漂亮猎物。

尝试了几次,于景似乎找到了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手臂高高抬起,球杆几乎垂直。他调整着呼吸,眼神专注得像是在解一道复杂的物理几何题。

出杆。

“砰。”

母球划过一道高高的弧线,越过黑球,堪堪擦到了目标红球的边缘。虽然解球成功,没有罚分,但母球和红球的位置都变得很糟糕,几乎没有连续进攻的可能。

“啧。”祁越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嗤,不知道是遗憾还是觉得有趣。他再次上前,轻松地将一颗靠近中袋的红球打进。

接下来的几分钟,成了祁越的个人表演时间。

他绕着球桌走动,俯身,出杆,姿态放松得像是在自家后院散步。一颗接一颗的红球和彩球被他精准地送入袋中,击球声清脆而有节奏。他偶尔会打出一些极具观赏性的杆法,比如强烈的低杆拉回,或者精准的旋转走位,引得周围小弟阵阵低呼,那几个女生的目光更是黏在他身上,几乎要冒出星星。

他打球的样子,带着一种混不吝的潇洒和绝对的掌控力,与他“活阎王”的名号相得益彰,却又在这项需要静心和计算的运动中,展现出另一种迷人的专注。

于景始终安静地站在一旁,像一座沉默的冰山。他没有因为对方的连续得分而流露出丝毫焦躁或气馁,只是默默地看着,观察着祁越的每一次出杆,每一次走位,眼神锐利,像是在分析和学习。

秦旭冉则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又不敢出声打扰,只能拼命给于景使眼色,虽然于景压根没看他。

终于,祁越在一次击打粉球时,力度稍微大了一点点,母球走位失去了控制,没能叫到下一颗理想的红球。他撇了撇嘴,似乎对自己的这次失误不太满意,但还是直起身,将球杆拄在地上,对于景抬了抬下巴:“到你了。”

此时,台面上剩下的红球已经不多了,而且位置都比较分散,难度不小。祁越已经建立了不小的分数优势。

于景走上前,目光扫过整个台面。他没有立刻俯身,而是用手指轻轻触摸着台边的木质库边,像是在感受着什么。

然后,他选择了靠近底库的一颗单独的红球。

俯身,架杆。他的姿势比起刚才,似乎稍微熟练了一些,但依旧带着一种刻板的、仿佛从教科书里学来的标准感,缺少祁越那种浑然天成的随意。

他瞄准了很久。久到周围有人开始不耐烦地发出细微的嘘声。

祁越却耐心十足,他甚至又点了一支烟,靠在另一张球桌边,静静地看着。

终于,于景出杆了。

“嗒。”

一声干净利落的轻响。红球笔直地撞入底袋。母球定在原地,几乎没有任何旋转。

标准的定杆。

进球了!

秦旭冉几乎要跳起来欢呼,但又赶紧捂住嘴。

于景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进球是理所当然。他直起身,开始观察彩球的位置。他选择了击打黑球,因为黑球分值最高。

这一次,他俯身更快,出杆也更果断。

“嗒!”黑球应声落袋。

母球因为击打时带上了些许高杆(上旋),向前滚动了一段,恰好叫到了下一颗靠近边库的红球。

“哦?”祁越挑了挑眉,吐出一口烟圈。连续进球,而且开始有意识地控制母球走位了?学习能力这么快?

于景没有停顿,继续击球。他打得很慢,很谨慎,每一杆都经过长时间的瞄准和计算,仿佛不是在打球,而是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实验。他的动作缺乏祁越的观赏性,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机器般的精准。

一颗红球,一颗黑球。再一颗红球,一颗蓝球……

他竟然慢慢地追回了一些分数。虽然局面依旧对祁越有利,但他不再是被动挨打,开始有了反击的能力。

台球厅里彻底安静下来。原本带着轻视目光的小弟们,眼神也渐渐变了。这小子,好像……不是完全的花架子?

秦旭冉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来不知道于景台球能打成这样!虽然姿势还是有点僵硬,但那准度和越来越清晰的思路,简直不像他认识的那个于景!

祁越脸上的玩味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真正的、遇到对手般的专注。他掐灭了烟,站直了身体,目光紧紧跟随着于景的每一次动作。

当于景再次俯身,准备击打一颗关键的黑球,试图进一步缩小分差时,祁越突然开口了。

“喂。”

于景动作一顿,但没有起身,只是微微侧头,用眼神表达询问。

祁越几步走到他身边,距离很近,近到于景能再次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着烟草和薄荷的气息,带着灼人的温度。

“手腕太僵了。”祁越的声音低沉,带着烟嗓特有的磁性,响在于景的耳侧。“用的是蛮力,不是巧劲。”

他伸出手,在于景完全没反应过来之前,握住了他架杆的左手手腕。

于景身体猛地一僵,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挣脱。那手掌很大,温热,带着一层薄薄的茧,摩擦在他微凉的皮肤上,触感异常清晰。

“放松。”祁越的声音带着命令的口吻,手指微微用力,调整着他手腕的角度,“架杆要稳,但不是死硬。像这样,”他引导着于景的手,微微下沉,“感受杆头的重量,用身体去带,不是用手臂去推。”

他的呼吸拂过于景的耳廓,带着烟草的微呛。

于景的脖颈绷紧了,碎发下的耳根控制不住地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但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抿着唇,没有动,任由祁越摆弄他的手腕。他能感觉到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接触的地方,包括秦旭冉那惊掉下巴的眼神。

“还有这里,”祁越的另一只手,竟然直接按在了于景的后腰上,“腰沉下去,重心放低。你站得太直,发力是飘的。”

那只手的存在感更强,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热度几乎要灼伤皮肤。于景的背部肌肉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他几乎能想象出祁越此刻脸上那带着痞气和某种深意的笑容。

这根本不是教学。这是挑衅,是试探,是界限的打破。

于景猛地直起身,甩开了祁越的手,向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他的眼神比刚才更冷,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里面压抑着被冒犯的怒意。

“不需要你教。”他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

祁越看着他炸毛的样子,低低地笑了起来,带着得逞般的愉悦。他摊了摊手,后退一步,回到之前的位置,眼神却依旧锁在于景身上,像狼盯着自己的领地。

“行,你继续。”

于景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那股陌生的躁动。他重新俯身,试图按照刚才那短暂“指导”的感觉去调整。手腕似乎……真的放松了一点?腰部的重心……

他摒弃杂念,眼神重新聚焦在黑球上。

出杆。

“嗒!”

黑球精准入袋。而母球,这一次带着一个清晰的后旋转,向后走了一段不短的距离,成功地叫到了下一颗位置刁钻的红球。

走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漂亮!

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就连祁越,眼底也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这小子的领悟力和身体控制能力,强得有点离谱了。

于景直起身,感受着刚才那一杆迥异于前的流畅感,心中微动。但他没有看祁越,只是继续专注于比赛。

比分在一点点迫近。

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原本只是一场带有惩戒和玩闹性质的赌局,此刻却真正有了较量厮杀的意味。

秦旭冉已经看傻了,他感觉自己在看一场魔幻现实主义的电影——他那个冷面学神好友,在城南最乱的台球厅里,跟大名鼎鼎的“活阎王”打得有来有回?

当于景将最后一颗红球和紧接的粉球打进,台面上只剩下所有的彩球时,比分已经变得极其接近。胜负的天平,悬在了最后一刻。

现在轮到于景击打咖啡球(棕球)。

这颗咖啡球的位置不算太好,靠近中袋但角度略微向上,需要一点精准的力度控制和旋转。

于景再次俯身,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碎发,粘在皮肤上。连续的高强度专注和击球,让他呼吸微微急促,校服衬衫的后背也洇湿了一小片,勾勒出少年清韧的脊梁。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紧抿的唇线和微微颤动的睫毛,泄露了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内心。

这是他翻盘的机会。

整个台球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祁越不再靠在球桌边,他站直了身体,双手插在裤兜里,目光深沉地看着于景。他不再带有任何戏谑,眼神里是纯粹的审视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期待。

于景调整好呼吸,架杆,瞄准。

时间仿佛被拉长。绿色的台呢,彩色的球体,以及那颗决定胜负的咖啡球,在他眼中构成了一个清晰的几何世界。

出杆!

“嗒!”

咖啡球划过一道精准的线路,直扑中袋袋口。

撞到了袋口的内角,弹了一下,在袋口边缘极其惊险地晃动了两下……

最终,无力地停在了袋口边缘。

没进。

“唉——!”一片巨大的惋惜声响起,夹杂着几声放松下来的吐气声。

秦旭冉懊恼地捂住了脸。

只差一点点!

于景维持着出杆后的姿势,看着那颗停在袋口的咖啡球,眼神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极淡的遗憾,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他缓缓直起身,将球杆轻轻放在台边。

他尽力了。

祁越看着那颗幸运地留在台面上的咖啡球,又看了看对面那个虽然输了球,却依旧站得笔直、眼神冰冷的少年,心中某种情绪在剧烈地翻涌。

没有气急败坏,没有沮丧抱怨,甚至连一丝明显的情绪波动都没有。这份远超年龄的冷静和承受力,比他那手飞快进步的球技,更让祁越心惊。

他走上前,拿起自己的球杆,几乎没有做任何瞄准,随意一杆。

“哐当。”咖啡球被他轻松扫进袋口,结束了这场比赛。

他赢了。赢得不算轻松,甚至可以说,是被对方逼出了一身薄汗。

祁越将球杆扔给旁边的小弟,走到于景面前。

“你输了。”他宣布,声音里听不出太多胜利的喜悦。

于景抬眼看他,眼神平静:“嗯。条件是什么?”

愿赌服输,干脆利落。

祁越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那笑容不再是之前的玩味和挑衅,而是带着一种发现了稀世珍宝般的、灼热的光芒。

他凑近一步,再次拉近两人的距离,声音压低,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

“我的条件很简单。”

他的目光在于景脸上逡巡,最后落在他那双冷澈的眸子上。

“告诉我你的名字。”

于景微微一怔。

就连旁边竖着耳朵听的秦旭冉和小弟们都愣住了。就这?打了半天,赌那么大,条件就只是问个名字?

于景看着祁越那双充满野性却又异常认真的眼睛,沉默了片刻。

“于景,景行于止。”他淡淡地说。

“于景……”祁越在唇齿间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仿佛要将其烙刻下来。他嘴角勾起一个满意的弧度,目光在于景校服上一扫“南江一中的?”

于景没回答,算是默认。

“行,于景。”祁越点了点头,目光像是黏在了他身上,“钱,你们可以拿走。人,你也可以带走。”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极具侵略性:“不过,我记住你了。”

这话里的含义,不言而喻。

于景皱了皱眉,不喜欢这种被盯上的感觉。但他没说什么,只是弯腰捡起之前放在一旁椅子上的两百块钱,塞回口袋,然后对秦旭冉说了句:“走了。”

秦旭冉如蒙大赦,赶紧抓起自己的书包,跟上于景。

于景转身,朝着台球厅门口走去,背影挺直,步伐稳定,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较量从未发生过。

祁越没有阻拦,他站在原地,看着于景和秦旭冉消失在门口,目光深沉。

一个小弟凑上来,小心翼翼地问:“越哥,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祁越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抖出一根叼在嘴上,点燃。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雾。

他眯着眼,看着门口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个势在必得的弧度。

“急什么。”

“好饭……不怕晚。”

台球厅外,七月的热浪再次扑面而来。

秦旭冉拍着胸口,心有余悸:“我的妈呀景哥!吓死我了!你刚才也太猛了吧!差点就赢了!还有,祁越他……他最后那是什么意思啊?”

于景没有回答,只是快步走着,阳光照在他身上,校服白得晃眼。他抬手,用指尖碰了碰刚才被祁越握过的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滚烫的触感。

他微微蹙眉,心底泛起一丝陌生的、难以言喻的涟漪。

那个三七分……

那双带着野火的眼睛……

于景甩了甩头,将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闭嘴。”他冷声对喋喋不休的秦旭冉说道,“回学校。”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那总是紧抿的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下。

这场意外的交锋,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表面上迅速恢复了平静,湖底却已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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