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思安是在香味中醒来的,昨夜睡得一般,醒过来的时侯昏昏沉沉的,但还是记得今天要去找傅承,可上午要去书院上课,只能等中午午休的时侯再去了。
用完早膳,在刘太医的百般叮嘱下回到了书院,他半夜突然不见可把陶飞舟吓坏了。
“你昨晚去哪里了啊?”
“去外面觅食了。”
“你吃土啦?”这大半夜的宫里哪还有吃的。
“…………”他转头沉默地看向陶飞舟,你是昨晚睡傻了吗?
两人吵吵闹闹地回到座位上,直到夫子站在前方,才安静下来。
蔺思安今日出奇的乖巧,没有逃课出去玩,也没有发呆打盹儿,而是神色认真地盯着前方,这让谭修文倍感欣慰,讲课的声音都不自觉大了点儿。
可惜的是,蔺思安确实没在听课,他单手撑着脑袋,目视前方,脑子里想的却全是待会儿要和傅承说的话,虽然傅承凶他了,但出发点是好的,也是由于担心自己的安危,但具体要说什么呢,想着想着眉头间的褶皱越陷越深,挤出了一个小山丘。
谭修文一边讲课,一边观察着蔺思安的神色,见他越来越疑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讲的内容,不都是些基础知识吗,有必要这么疑惑吗,转念一想,蔺思安本来就不爱学习,基础弱,可能是会跟不上,他慢慢走下去,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在蔺思安身边站定,用仅能两人听到的声音低语,“你午休的时侯来一下,我亲自给你补课。”
“…………”这下蔺思安也没有心思瞎想了,心都凉了半截,夫子突然发什么抽,去他那里补课?那自然是不可…………诶,不对,等等,谭修文突然要给他补课不会是傅承的意思吧,他好像一直对自己的学业颇为关心,再联想到之前说带他去避暑山庄的事情,好好听课也包括这个讲课吗?嘶————细思极恐,不过为了宝贵的出游机会,蔺思安还是郑重地点点头。
谭修文看他的眼神更加慈爱了,好孩子,真是好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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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课结束,蔺思安依旧恍恍惚惚的,对于常陵和陶飞舟的午膳邀请,他还是欣然接受了,毕竟还是没想好见到傅承应该要说些什么,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书院中用膳。
长长的桌子一字排开,空间略显狭小,自然是和傅承殿里的比不了,他们来得不算早,已经没多少空位了,常陵拉着他去到了打饭的地方排队,陶飞舟也跟在后面。
“这里的口味虽然可能比不上丞相府,但也算不错的,尤其是玉带虾仁,堪称一绝,来晚了都没有。”
“不止不止,金丝鱼片、翠盖翅羹、珍珠糯米肉圆…………好多好多。”
蔺思安一边听一边掉口水,肚子一阵一阵地响起,看着前面一长串的队伍,不禁又有点忧心,到他这里的时侯还能吃到吗?
他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前方的玉带菜色越来越少,玉带虾仁更是只剩下角落里的一小堆,他眼巴巴地看着前面的人把最后一点玉带虾仁拿走,心如死灰。
陶飞舟连忙出声安慰:“没关系啦,还有很多好吃的剩下,你看,珍珠糯米肉圆就还剩好几个。”
蔺思安将视线转向那一个个晶莹剔透的肉圆,又振作起来,前面就只剩下一个人了,而肉圆却还剩下足足八个,怎么着都能吃到,可前面的人像是故意为之,一次性要了八个,蔺思安的天又塌了。
常陵皱皱眉头看着前面瘦小的人,“孟裘,你一个人吃得了这么多?”拳头大小的肉圆,陶飞舟都不一定能吃得下八个,他孟裘竹竿一样的身材能吃得下?
孟裘嘴角嫌弃一抹嘲讽的笑意,“你管我吃不吃得下,我就想吃八个,你管得着?”
“你明显是故意的!”
“故意又怎么样,”他视线越过愤愤不平的陶飞舟,看向蔺思安,“怎么,还是你又要像赶走闫余乐一样赶走我,就是因为几个肉圆。”
说实话,孟裘和闫余乐之间的关系一般,但闫余乐的父亲在朝中压他父亲一头,闫学山在蔺弘文那里碰了壁,就把气都撒在他爹那里,他爹又把气撒在他身上,他却没处发泄,只能在些不痛不痒的地方找找蔺思安的麻烦。
蔺思安对于他的挑衅不屑一顾,只是自顾自地打了些感兴趣的饭菜,走到他面前,“怎么会,只是辛辛苦苦做出来的粮食被这样浪费,总归是不好的,既然拿了,便要吃完,我看着你吃,你要是吃不完,那就是觉得这膳房中的饭菜不对胃口,今后再别想踏足进来一步。”
“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就进来怎么了?”
“那我会让人在这里看着,今后你进来一次,我让人揍你一次。”
“你、你吓唬谁呢?”孟裘的脸色涨得通红,语气有些虚,但气势上不能输。
“呵,”蔺思安冷笑一声,“小爷我宫里有得是人,你大可以试试,来,吃吧。”
孟裘看着他嚣张的模样,有些害怕,放下手中的碗,“谁要和你比,我不吃了。”
蔺思安向侧边挪动两步,挡住了他的去路,“吃掉,我最后说一次。”
孟裘眼睛四处乱瞟,向人群中投去求助的视线,但没人理他,蔺思安冷漠的话语再次落下,“你不吃我也会让人揍你。”
“…………”求助无果,孟裘认命地在桌边坐下,开始吃起来,这珍珠糯米肉圆是实心的,一两个还好,三四个下肚就觉得有些撑了,等吃到第五个的时侯,不管怎么咽,都吞不下去,“呕————”
“怎么,吃不下了?”
孟裘摇摇头,这膳房是他们这些书生在宫里唯一可以吃饭的地方,如果蔺思安说的是真的,以后都进不了膳房,那他就没东西吃了,如果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夫子,估计自己也要挨罚,强忍着不适,又吃下两个,他吃得眼睛都凸出来了,还剩下最后一个,胃里再也灌不下更多的东西了,堵得严丝合缝。
“我,我实在吃不下了。”
“吃不下了?那为什么拿这么多呀?”蔺思安吃完最后一口,故作天真地歪头问他。
许是糯米堵住了脑子,孟裘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呆滞地看着前方,“因为,你说想要吃珍珠糯米肉圆,我故意想要恶心你,就都拿走了。”
“啊,原来是这样,”蔺思安脸上的神情有一刹那的震惊,转瞬又变得无辜,看向一边看热闹的众人,“大家都听到了吧,是他先动手的哦。”
周围的人突然被提到,纷纷低下头,他们可不敢说话,生怕触了霉头。
警告的效果达到了,蔺思安也不想闹出人命,抬脚离开。
躲在不远处的树上的薛习观看了一整出闹剧,颇有些感叹,蔺思安性子中有些小顽劣他是知道的,会这么做也不奇怪,可那个救兵是谁,不会是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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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承从下了早朝就开始在院子中等了,桃花酥已经在做了,等中午回来蔺思安就能吃上,他还连夜练习了竹箫,虽然依旧吹得不好,但能哄他笑一笑也是不错的,可等啊等,等啊等,等到下午的课开始了都还见不到人影,一打听才知道,竟是被谭修文叫了去,还是去补课的,既然宁愿去学习,都不来用午膳,估计是气狠了,老实说昨夜确实生气,语气是重了点,但比起他在朝中训斥群臣来说,都可以算得上温柔了,可对于蔺思安来说,那可以称得上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了。
算了,如果晚上还没逮到人,再去找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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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思安听了一中午谭修文的唠叨,感觉整个人都麻木了,还没醒过神下午的课就开始了,他坐在后面的座位上,生无可恋地被迫接受知识的洗礼。
完了,知识不小心进脑子了,他脏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恍恍惚惚地穿梭在人群中,脑子倏然清醒记起来了要去找傅承,告别了陶飞舟和常陵,步履匆匆来到了宫室门口,定住脚步,他还是没想好到底要怎么说,双手抱胸在门前踱步,一圈又一圈。
傅承早早就察觉了门口有人,他也不去打扰,等了又等,就是不见来人进来,索性踏步上前,将门敞开。
蔺思安原本将脸贴在门上听着外边的动静,不料门突然从里面拉开,一时没站稳,向前倒去,没有意象之中的疼痛,但也撞得不轻,还没有完全恢复的鼻子再次遭到重创,泪花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傅承也没想到,扶着下巴把人的脸露出来,鼻头还有些红,但看起来没什么大碍,“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
“我、我,对不起!”明明刚刚站在门外想了很多的说辞,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一时之间有些寂静,他不敢看傅承的眼睛,支支吾吾半天也冒不出一个字,急得都要哭了。
傅承看他这副样子有些惊讶,又有些哭笑不得,话还没说清楚,眼泪先一团一团地泅湿了衣衫,看上去好不可怜,叹了口气,轻轻用衣袖替他把眼泪擦干。
“你没错,是我不该凶你,我错了,对不起安安。”
眼泪模糊了视线,蔺思安看不清眼前人究竟是什么神色,只以为他在说气话,登时急了,“没有呀,傅承,就是我的错,我不该让自己涉险的,当时浑身是血吓到你了对不起,我、我以后会注意的,傅承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傅承没有开口,等他把眼泪流干,捧起他的脸,语气极尽温柔,“我也有错,所以不要哭了,我没有生气。”
“真的不生气?”
“真的,”傅承牵着他走到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下,“你看,我还准备了安安喜欢的桃花酥和小排骨,等了你一个中午,都没等到。”
听他这么说蔺思安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往下落,滴答滴答地砸在地上,砸得傅承猝不及防。
“怎么了这是?”
“中午,中午我想吃玉带虾仁都没吃上哇啊啊啊啊啊!”他放声大哭起来,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没吃上虾仁,还是错过了和傅承的午膳时间感到委屈。
傅承哭笑不得,只能把他搂在怀里,默默地看着他诉说委屈,目光扫向角落里的竹箫,也算是逃过一劫吧。
傅承:逃过一劫 庆幸.jpg
安安(目光扫向竹箫):!!!
傅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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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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