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孽啊~”蔺思安趴在书案上,满脸写着生无可恋,说实话,傅承很有耐心,讲课的方式也比较易懂,但知识堵塞脑子的感觉怪难受的。
傅承坐在不远处的位置,闭眼小憩,亭子突出的檐角遮下一半阴影,蔺思安小心翼翼地爬过去,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没有反应,应该是睡着了,这大好机会,现在不溜,什么时候溜!
不带任何犹豫,转身就跑,才跨出半步,就被人拽着手腕往回带。
“去哪?”
“…………我、我看你睡着了,想去帮你拿张小毯子盖盖。”
傅承抬起眼尾,注视着他故作坚定的眼睛,“这么乖啊?”
蔺思安把头点得像拨浪鼓一样,当然当然,安安我最乖了!
“是不是还需要奖励你?”傅承漫不经心地拂过他的手心,带着薄茧的手指摩挲着泛起一阵痒意,在蔺思安心头荡起涟漪。
“也,也不用那么隆重啦。”还怪不好意思的,他想要抽回手,但无奈对方的力气太大,抽疼了都没能拿出来。
傅承看着他畏畏缩缩的样子,轻笑出声,“你躲什么?”
“我、我想如厕,快憋不住了。”
“…………”理由太过合理,就连傅承也忍不住震惊,手稍稍松开,蔺思安立马溜出去,转瞬就蹿得没影了。
傅承摩挲着手上的余温,眼神逐渐暗下去,让他逃掉了啊。
.
另一边仓皇逃窜的蔺思安快步走在石子路上,傅承刚刚是什么意思,知道他想逃所以故意在逗他?还是…………嘶,脸上本来因为疾走泛起的热意更加红了,沉浸在各种可能性的思考中,不知不觉走进了一片竹林中。
和山庄里的热闹完全不同,这里幽静得很,竹子窜得很高,叶子细细密密地遮住头顶的光,如果不是迷路了,在这里待着还是很舒服的。
不过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么偏僻的地方,居然能看到炊烟!
脑瓜子飞速地转,在话本里,久居深山的不是高洁的隐士,就是穷凶极恶的山贼,咕嘟,已经是中午时间,肚子早就开始饿了,就算是冒险,他还是顺着炊烟的方向走了过去。
那是一间相当简易的木屋,外面的老婆婆正坐在小板凳上择菜,看着突然蹿出来的少年,面上露出几分惊讶,你谁?
“那、那个,我…………”蔺思安也有点懵,话还没说清楚,肚子倒是先一步叫起来,“咕噜噜噜————”
响亮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明显,那老妇人一笑,朝他招招手,“你是什么人?”
“我、我叫蔺思安,是跟着前来这避暑山庄的。”
“跟着前来……”老夫人低下头喃喃,“陛下他,还有摄政王殿下也来了吗?”
“对啊。”
老妇人颤抖着站起来,跑向屋内,嘴里还大声嚷嚷着,“娘娘,小陛下和殿下来了!”
屋内响起什么东西落到地上的声音,随后一道温柔的带着沧桑的声音响起,“本宫身体抱恙,不适合见人,让他们回去吧。”
蔺思安按捺不住好奇心,探了个脑袋进去,里面与其说是屋子,不如说是一座佛堂,扑面而来的香火气息刺激得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响动引起了屋内人的注意。
“…………”三双眼睛面面相觑。
“这是?”
“这次跟着前来的小公子。”
反正都被发现了,他整个人走了进去,这才看清里面坐着的人,衣着虽然朴素但气质不凡,女人抬起眼皮,看着眼前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很少笑,虽然一头青丝中夹杂着不少银白,但眼尾却见不到多少细纹,更重要的是,蔺思安觉得这张脸在哪里见过。
姜正清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外人了,还是位如此鲜活的公子,“你叫什么名字?”
“蔺思安。”
“蔺弘文的儿子?”
他点点头,眼里的探究毫无遮掩,虽然很好奇眼前的女人究竟是谁,但肚子实在是太饿了,咕噜咕噜地响了好几声。
姜正清没有做出什么反应,“这里只有些粗茶淡饭,你要是不嫌弃,就留下来吃点吧。”
蔺思安当然不嫌弃,要是不吃点东西,他可没力气走出竹林。
说是粗茶淡饭,可没有谦虚的意思,确实只有些野菜,炒得没滋没味的,但蔺思安实在是饿了,吃得很香,看得姜正清也不自觉多吃了两碗。
“蔺相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挺好的。”吧唧吧唧。
“是吗?那就好,”姜正清远离朝堂太久了,就算是真心想问,也问不出什么,索性就闭嘴,不再开口。
饭后,蔺思安帮着老妇人清洗用过的碗筷。
“小公子以前没做过这种粗活吧。”
蔺思安有些欣喜,“你怎么知道的?”
“…………”阿莲看着幸存下来的几个碗,打断蔺思安的动作,“小公子,这里就交给我,你去外边陪娘娘说说话吧。”
被赶出的蔺思安找了一圈,是在外面不远处的一座小院子里找到姜正清的,她站在樟树下,抬头不知道望着什么,目光很远,蔺思安看不清楚。
“她为什么叫你娘娘?”这是称呼妃子的,但新皇年幼,未曾纳妃。
“阿莲从以前便这般唤我,时间长了,习惯之后再改就难了。”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你跟着阿莲,唤我娘娘便可。”
蔺思安不语,蹲下身,“人都有名字,既然你不愿说,那我替你取一个吧,叫阿花怎么样?”花是美好的事物,那这个名字就充满美好的寓意,反正他是这么想的。
“…………”
他没管姜正清是怎么想的,“阿花,这些花是你种的吗?”
“……种子是我撒的,是它们生命力顽强,自己长出来的。”姜正清忽视他的称呼,她无心争吵。
“我来帮你照看的,我种花可有一手了!”
“你?”
“当然,我在宫里重了一大片,刘太医都夸我种得好。”
“你住在宫里?”姜正清垂下眼皮,看向蹲在地上的少年。
“嗯嗯,在书院里。”
姜正清了然,“蔺相当年连中三元,风光得很,相必你也不差。”
“…………”这天就聊死了。
阿莲洗完碗出来,就见到两人蹲在小花园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走近了才听清。
“你也不要太难过,学习差点也没事的。”
“唉————”
“光学习好有什么用,品德才是最重要的,你虽然不擅长学习,但你很会种花啊,你问问朝中大臣,没人比你种花种得更好。”
“真的吗,阿花?”
“当然是真的。”
阿莲错愕地听着两人的谈话,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还有,阿花是什么东西?
见他还是难过,“阿莲手艺其实还是不错的,只是我的口味向来清淡,阻碍了她的发挥,晚上你想吃什么,我让她给你做。”姜正清后知后觉发现戳到了蔺思安的痛处,可他对面前的小少年也十分陌生,除了知道他喜欢种花以外一无所知,只是看着他吃什么都香的模样,推测他大概喜欢吃的。
果不其然,蔺思安心动了,可是…………
“我下午约了陛下要去后山的溪水中捞鱼的,明天吧,明天我一定来!”
“…………”姜正清平静如水的脸上裂开一丝缝隙,“和陛下,去捞鱼?”
“对呀,不过我迷路了,要往哪里出去呀?”
姜正清给他指了条路,“往那个方向一直走,很快就到了,你明天会来的吧,我等你用午膳。”
“好呀,”蔺思安朝她摇摇手,“阿花,我明天来给你带好吃的,全天下最好吃的桃花酥!”
他笑得格外灿烂,恍惚间姜正清想起来年轻时候的事情,记忆中有谁好像也和她说过同样的话,她有好久没有回忆过去了,记忆蒙上了尘埃,想不起来了。
.
这是一条近路,不出半个时辰蔺思安就回到了熟悉的宫殿,他突然不见,傅承急得到处找,结果找了半天都没寻着人,如果整座山庄里都没找到,那就只可能在那里了,可是…………
“我回来啦!”一道清亮的声音自远及近响起,蔺思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长舒一口气,“你去哪里了?”
“去山上,和阿花玩!”太长了,他精简概括了一下,仔细想想,没问题,就是这样。
阿花?谁家养的狗吗,不过没去那个地方就好。
“现在是不是可以去后山捞鱼了。”
“走吧。”算了,教训的话还是说不出口。
.
孟朔踌躇地站在外边,等着太监进去通报。
“孟大人,陛下让您进去。”
“好、好。”他擦擦额头上的汗,理理身上的衣服,走了进去,虽说担了个孟家的姓,但他和傅永安完全不熟悉。
殿里燃着陌生的熏香,让人不自觉感到紧张。
“孟大人,许久不见。”傅永安坐在书案前,垂下眼皮,声音冷淡疏离。
“陛下还记得,便是老臣的荣幸。”
忽视了孟朔的客套,“孟大人找朕是为何?”
“陛下可知蔺思安?”
“不知。”他平时和蔺相挺熟的,也知道他有一个儿子,但具体长什么样还真是不清楚。
“那蔺思安属实过分,仗着自己是丞相之子,四处欺凌弱小,来了才不过数月,便赶走了几个学生,这还不够,他居然还私下里议论圣上!”
傅永安听到这话沉下脸,“还有这事?”
“千真万确,臣说的句句属实。”
“大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居然有这种事情发生,还是在皇宫中,无法无天了!
孟朔松了一口气,假意抬起袖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老臣不禁想起先帝先后,要是…………唉,陛下,这般不正的风气,可千万不能延续下去啊。”
听到他提起先帝先后,傅永安心中的怒火更甚了,“岂有此理,把蔺思安给朕叫过来!”
门边,蔺思安推门而入,一来就听到这句话。
“怎么,谁找我?”
傅永安的情绪一下子被打断,脸上出现了刹那的茫然,“蔺思安?”
“我在啊。”
“…………”快、快来个人告诉朕,那小狐狸精怎么摇身一变变成了丞相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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