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瑶没管他这幅表面淡定实则内心波涛汹涌的傲娇样,她快步走到叶知秋面前,全福狐疑着退下。
她不容分说的拉起叶知秋那被碾过的右手,那手修长又白皙,原本应当执笔泼墨如雨,现如今却染上灰尘带着红印。
叶知秋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她牢牢握在手心,谢星瑶无意识的露出以往的郡主做派,用带着警告的眼神瞪了他一眼,动作中带着绝对的不容拒绝。
“别动。”她声音发紧,将那只大手翻来覆去的查看,“还好没什么大碍……”,她喃喃出声。
细腻柔软的感觉随着他的手流淌到他的心底,叶知秋有些无所适从,陌生的感觉让他有些窘迫,耳垂微微发热。
随后他抿着唇,摆出冷硬的姿态,借着巧劲儿抽回了自己的手,“比起从前,这又算得了什么。”
全福听到这,眼眶有些发热,“殿下受苦了……”
望着全福热泪盈眶心疼叶知秋的样子,谢星瑶心中响起警钟。
连太子身边的近侍都是他手底下的人……此人远没有看上去可怜。
看来真的只有助他登基才能令其幸福了,也好让她快些摆脱这梦境。
“我先去上值了,尚工局那边还有些活儿等着我。”她转身走了几步,叶知秋那被她反复摩挲过的右手不由自主的动了动,竟奇异的升起几分想要挽留她的冲动。
这种诡异的感觉,从他第一次见到她开始便存在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奇异的感觉愈发强烈。
他仍旧沉默的站着,只目光不曾从那灵动的身影上移开。
忽然,谢星瑶转过身来,狡黠一笑。
叶知秋乍一对上少女那笑意盎然的明亮眼眸,双手不自在攥紧,瞳孔骤缩,刚想出声询问便被打断了。
“运筹帷幄的叶知秋,还需要我以后每日给你开小灶吗?”,她微微歪头,调侃完了还不忘对着他眨眨眼。
“……要。”
叶知秋不自在的别过头去,垂下眼睫,试图遮住其中细碎的雀跃。
听见这回答,谢星瑶这才拍了拍手,满意地离开。
“看来殿下这是……”全福探究的声音从角落陡然响起。
叶知秋慢条斯理的拿出方才藏起来的吃食,忽略了上头的灰尘,继续吃了起来,如同在品味一道佳肴。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女子清誉为重,往后不要说此等言论。”,他停下手中的竹筷,带着微不可闻的落寞之意,“况且如今我身陷囹圄……”
一旁的全福语言急切:“现下不行,不代表往后不行,老奴就算是死,也要拿这尸身为殿下垫脚铺路!”
“……活着看我走完这条路吧。”
全福不再言语,只默默低头擦着眼角的泪水。
…………
夜幕笼罩着整个皇宫,夜空偶尔传来几声鸟鸣,随后便是无止境的静寂。
谢星瑶揣着今日午后刚和老御医买来的伤药警惕的走在去往冷宫的路上。
她取出怀中被捂得温热的小药瓶,不知不觉走到了冷宫院门口,驻足片刻后她终于推门而入。
那缺了扇门的卧房内,叶知秋静静躺在薄被下,就连入睡都身姿端正。
月光透过裂开缝隙的窗纸撒在他清俊的面容上,现如今陛下的寝宫早已换上了清透的琉璃,而他这里仍是纸糊的窗户,还是破破烂烂的透着风。
谢星瑶有些气闷,却仍旧轻柔地拉过他受伤的右手,她取下瓶盖,指尖沾了些药膏,将其均匀涂抹在那泛起青紫的痕迹上,末了,她下意识凑近,吹了吹那伤口处。
做完这一切,她又蹑手蹑脚的将他的手放回到薄被下,小心翼翼的为他掖了掖被角,随后将那药瓶悄无声息的放在桌上,这才悄声离去。
不过须臾,榻上那双招人的桃花眼便缓缓睁开,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瓷白的药瓶上,右手手背上似乎还留着那温暖的吐息和轻柔的触感。
密密麻麻的酸涩蔓延至全身,他下意识蜷起手指,将整张脸迈入薄被中,几不可闻的哽咽出声又被他死死抑住。
是时候行动了……
他想起前几日收到的密信,母后那边与他亲近的族人竟在塞外偶遇了失忆多病的父皇。
如今叔父登基不过四载,根基不稳,朝中许多大臣仍费尽心思与他联系,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契机。
有了谢星瑶日日前来的关照,他如今的日子明面上也好过了许多,也能空出手来对付那恨不得踩碎他脊梁骨的堂兄弟了。
叶知秋理了理心绪,当机立断下了床,从逼仄的角落取出泛黄的纸张和缺了角的砚台,他的右手散发出药香,闻到这股香味,他的心安定了下来,指尖微微颤抖着写下一列列顿挫分明的字迹,最后盖上了一方小巧的章,这还是他曾经贵为太子时,舅舅亲手制成给他的,那印章雕龙刻凤,被他紧紧攥入手心。
待墨迹干透,他将这封信规整折好,一夜未眠。
等到第二日晌午,谢星瑶一手拖动小太监送到一半路程的木板,一手拎着沉重的食盒,骂骂咧咧地走进冷宫时,看到的便是在卧房内枯坐一夜,目下黑青的叶知秋。
谢星瑶:“???”
她将用来充作门的木板随手扔到院中,步入卧房后,将那沉重的食盒用力放在叶知秋面前的桌面上,“想什么呢?也不来给我搭把手,你知道我刚刚怎么过来的吗!我从前练武都没这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急忙咽下未吐出的话语。
叶知秋这才回过神来,目光灼灼道:“你会武?据我所知,你并非武将家的女儿....”
见他一副审问的样子,谢星瑶没好气的拍了拍他的脑袋道:“我偷偷找了师傅练不行吗,这不是想着到时候逃婚也能跑的快些嘛。”不等他的回答,她话锋一转,拿起桌上那被平整折起的信纸,疑惑道:“你一大早练字了?你手还没好全呢。”
“是信。”
谢星瑶作祟的小手放在信纸的空隙处,只需轻轻一翻,便能看清上头的内容,她觑了觑叶知秋不变的脸色,猫似的眼眸转了转,“我能看?”
叶知秋并未阻拦,算是默认,随后便自顾自的打开食盒,好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映入眼帘的是他不曾见过的食物,正在看信纸内容的谢星瑶漫不经心道:“炸鸡柳和炸鸡排,我特意做的,靠这些和宫人换了木板,哦对还换了一些厚实的衣物棉被,现下夜里还挺冷的......”
待完全看清信纸上的内容后,她懒散的语调顿时收住,“你....”,谢星瑶上上下下打量着优雅进食的叶知秋,“你果然是图谋这个事。”
这封信很明显是写给他在宫外的舅舅的,信中坦言他前几年所受的苦楚,字里行间未言明处境却处处尽显辛酸。
谢星瑶看了看正埋头苦吃的叶知秋,又看了看信中内容。
啊...真是很难把他现如今怡然自得的模样与信中孤苦伶仃的少年郎联系起来呢。
她抽了抽嘴角,疑惑道:“你是要我给你去送?”
“不,我等全福,你只身一人,出宫过于危险。”
“无妨,我有自保能力”她看到对方脸上欲言又止的样子,佯装生气,阴恻恻道:“还是说,你轻视我?”
叶知秋忙咽下劝阻的言语,解释道:“我并未轻视你,只是...怕你冒险。”
他清俊的面容染上红痕,不知是被谢星瑶特制的辣椒粉辣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谢星瑶见他如此,取出食盒中的茶饮递过去,语气中难掩雀跃道:“全福能不能来,还得看叶昱的心情,我的话,这两日倒是能有借口出宫,你也看见了,这些膳食和饮子是我姑姑教我的....昨日尚食局也给陛下也送去了,陛下赞不绝口,连带着我都升掌工了,现下司工和司膳都抢我呢!”
她说着说着,顺势坐在了叶知秋对面,支着下巴,好不得意的看向他,若是此时她的身后有尾巴,怕是早已翘的高高的了。
叶知秋见她如同偷.腥成功的小猫一般,眼底也漾开笑意:“你做事,无有不妥的。”
听到他如此真心实意的夸赞,谢星瑶趁势道:“所以我去吧。”,她沉下脸来,严肃道,“你这后半段,虽是在写自己梦中偶遇道仙,可话里话外要让你舅舅做什么....我心下了然。”
叶知秋听闻此言,心念一动,双唇紧紧抿着,眼底是少年人藏不住的期冀:“所以,即便是这样的一条路,你也愿意和我一起走下去吗?”
“当然了。”
她神情不变,语气笃定,那双圆润沁水的眼眸里盛满了他的身影,一时间,叶知秋只觉万籁俱寂,他只能听见自己连绵不绝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彰显着他并不如表面一般平静。
“这封信待舅舅看完,你即时烧毁,若.....我绝不会牵扯到你。”
谢星瑶摆了摆手,“先好好吃饭吧,瞧你瘦的,信,我先收起来了。”
瘦?
叶知秋执筷的手顿住,他立时想起昔日她所言,称自己喜爱高大威猛的男子...他的目光被自己那突出的腕骨摄去,他的确身形单薄,从前几年也未曾吃饱过,因此没了气力,也荒废了武艺...
他回忆起这段时间的相处,谢星瑶站在他面前也仅仅比他矮了半个头而已。
谢星瑶不知他此时内心的波涛,只见他顿了顿,随后便丢下了文人风度,大口进食,由于面容过于俊秀,所以即便如此,也会让人觉得秀色可餐,甚至有些像曾经姑姑养在身边的奶狗般,一举一动可爱至极,连带着她自己都有些饿了。
别嫌弃男主矮啊后面还长呢(挠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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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药品与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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