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屏幕显示目的地就在前方，正午时分周围却雾气弥漫，往前方看去，黑色尖顶若隐若现。
路并不好走，泥泞非常，周围寂静无声的草木里也许隐藏着危险，随时有可能失败。
宁婷观察完周围情况，往后看了一眼，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不似他们这般狼狈，也不知道用了什么道具，走在这泥地上犹如平地。
宁婷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不论他是谁，这个副本能聊上几句，抱上大腿顺利度过就行，偏偏男人一路上都不曾开口搭话。
在最开始寻找去往古堡道路的任务时，就独自一人离去，两个小时前在入口处再看到男人身影。
幸好任务表明要他们一起进入古堡，路上好歹有个大佬坐镇，不至于那么危险。
男人没有表明身份，宁婷的直觉将其划分到大佬行列里。
进入副本的玩家，身上多少有点保命的东西，可那太珍贵，谁知道下一次遇见的副本是什么等级？宁婷向来是不求高分，低分飘过就好。
这也是她活到现在的原因，绝不做主线任务之外的事情，不触发支线任务，虽然积分少，但活得久。这何尝不是一种胜利？
更何况这次的副本等级......视线落在只有自己可见的屏幕上，明晃晃的红A闪着光芒。
一个A级副本理应有三十人，只有六个人活到去往古堡的路上，关键任务还没有出现，宁婷心沉了沉，打起精神应对周围雾气下的危险。
不远处树枝上停了一只通体漆黑的生物，雾气中一点红光，依次扫过人群，直到最后一个人类。黑色风衣的人抬起头，琥珀色的双眼和雾气里的视线对视上，一片寂静里，无声的较量。
……
灯火通明的大厅里，聚集着许多人，董凡顾不上身上衣服带来的不适感，在管家的带领下站到自己的位置。
学着旁边人的站姿，被腿环束缚的大腿不自在。
其他人的衣服，好像都挺合身？自己的衣服是拿错了吗？
感觉小了些......要开口问吗？
勇敢小人翻了个身好像是要站起来，被胆怯小人一屁股镇压了。
还是算了，董凡垂下眼睛。
大门拉开的一瞬间，管家笑着对外面的人群说：“欢迎各位玩家，抵达梅加尔城堡。”
玩家？董凡愣了一下，听到管家的后半句，后知后觉原来这座城堡有名字。
梅加尔城堡？
五个人中除去最后那位，其余人身上都有伤，程度不同，可想而知方才一路上都经历了什么。
管家镜片下神色不变，叫了五位侍从带领他们去各自房间，并告知晚上的欢迎晚宴。
看到因为“晚宴”二字脸色惨白的玩家，管家笑容满面，至于最后那位沉默面色不改的玩家，管家笑意加深，不恐惧的猎物才是好猎物。
要不然狩猎开始，全吓得不逃跑怎么有趣？
宁婷刻意放慢了脚步，前面三个人在诡异树藤出现的一瞬间连反应的能力都没有，眼睁睁看着一个同伴被拖走，自己好歹建造了个防御墙，剩下三个还往自己身后跑，想蹭自己的防御墙门都没有。
树藤朝着男人去的一瞬间，就被无形的风割断。
前面那三个人因为刚才的一起逃跑已经建立起联盟，不到万不得已，宁婷不是很想加入他们。
宁婷和男人保持一段距离，她有丰富的抱大腿经验，大佬一般不喜欢别人挨太近。
距离合适能听见彼此说话时宁婷开口：“大佬你好，我叫宁婷，有需要帮忙的随时可以找我。”
男人没有看她，语气冷漠：“嗯。”
宁婷得到回应没有过多言语，但这就够了。
男人进入房间，房间没什么异常，走到窗户前推开，雾气全然消散不见，远处是一望无际的森林，近处是大片大片的玫瑰花园。
琥珀色的眼睛由远及近，停留在站在玫瑰花里的NPC身上。
不太会使用园艺剪，动作有些笨拙，对花艺显然也一窍不通，剪坏好几朵玫瑰，原先完美的形状出现缺角很显眼，这个NPC像是完全没发现一样。
副本里会有一个这样笨的NPC吗？
董凡察觉到什么抬起头，准确的捕捉到视线来源，和站在窗边的男人对视上。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可董凡就是觉得他们对视上了。
对方身上和自己格格不入的衣服，董凡意识到那是位“玩家”，意识到这点的时候董凡瞬间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任务，生怕判定条下降。
骨节分明的大手落在窗户边，原先关窗的动作失去了意义，看见的那个人先低下头装做没看见。
也许应该向他搭话，毕竟他看起来比较特别，支线任务也许会在他身上，又或者他会和主线任务有关。
这样来看，接触是有必要的。
男人立马转身离开房间，俊逸的脸庞上神色淡淡，动作却带着些急迫。
一切都是为了离开副本。
他这么告诉自己。
董凡看着被自己裁剪过显得格外凄惨的玫瑰，一时有点茫然，按照管家说的修了修枝叶，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得做些什么来补救，董凡拿起剪子，有点犹豫从哪里开始。
“你在做什么？”
听到问询声的一瞬间，董凡迅速挡住后面的花丛，抬眼一看，苍白艳丽的面容冲击着眼睛。
喉咙一时说不出话。
太近了，离得太近了，距离和玫瑰的香味让人头晕。
董凡垂下眼睛，视线落在对方花纹繁复的衣服上，两人之间只有半步距离，董凡很想退后躲开，可身后是被自己弄得乱七八糟的花丛，心虚和窘迫煎熬着他。
时夜织当然知道他在做什么，他是故意的，故意靠得这么近又这么问。
想到不久前某人和玩家眉来眼去的一幕，时夜织心里就觉得不舒服。
居然想要勾搭玩家，双眸变得深红，必须要给点惩罚，不然他肯定不知悔改。
玫瑰花丛一片狼藉，精心打理的花朵变得难看，足够说明做事的人不够认真和细心，甚至完全不熟练这件事。
原先是要这么说的，可董凡转身导致面对面，呼吸和一切的反应都完全在他掌控范围之下，慌张对视的眼睛，紧闭的唇和因为紧张而起伏的胸膛，原先要说的话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这么近的距离，很适合做些别的，如宝石般的双眸闪烁着自己察觉不到的着迷。
他低下头，看起来比对方瘦些的身体背后张开巨大的影子，像是一张漆黑的网，董凡只察觉到一阵凉意，像是什么挡住了太阳光芒。
但只有短短一瞬，快得像是错觉。
时夜织和不远处的视线对视上，异化的一幕被别人看到全然不顾，勾起一个笑容，却因为过于苍白的面容显得有些病态。
“弄坏了花丛，得接受惩罚。”
说出这句话的人没有明说惩罚内容，只是示意董凡跟着他走。
董凡跟着他走，心里胡乱猜测着可能的惩罚，完全没留意到其他。
古堡的主人带着他的仆人离去，徒留被裁剪得乱七八糟的玫瑰，以及不远处匆匆到来的男人。
这种宣誓主权的姿态，像是挑衅般。
“呵。”
董凡不安的跟着男人一直往前走，古堡的路那么曲折，不一会儿他就忘了刚才是怎么来的了。
高大的身影跟在身后，却只有小小的影子，时夜织瞧着，心里无端觉得满足。
原本往左边走的脚步一转，往右边走去，董凡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跟在身后白白多走了十分钟的路。
走进房间的瞬间，董凡认出来，这就是自己和男人初见的那间房间。
当时好像没有走那么长时间......？
董凡有些不确定的想，很快他又自圆其说，应该是从花园到这里格外远些吧。
时夜织坐在沙发上，董凡则站在他面前，被他打量着。
从这个角度看去，什么表情都一目了然。
以后如果都能从这个角度看见就好了，时夜织想着，完全不觉得仰视对方怎么了。
时夜织的视线从双眼落到唇，思绪一下飘远，苍白的脸泛起红霞，宝石般的双眸一闪一闪。
两人想着不同的事情，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董凡思绪回拢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还在胡思乱想，他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但能察觉到对方的视线。
很不自在，很想逃开。
是自己没做好事，会被惩罚，惩罚会是被解雇吗？那任务不就失败了？！
任务要是失败了，就没有钱了，想到这种可能性，董凡原先混乱的思绪都清醒了几分。
绝对不可以没有钱！
所以，所以必须说点什么来挽救自己的错误，可是要说什么呢，先道歉再想办法，绝对不可以被辞退。
董凡没有注意过，被系统刻意藏起的属性面板上，弱点一行里的贫穷二字闪过光芒。
“对不起，我，我之后会认真学的。”
带着笨拙和惶恐的话语，断断续续地说完。
时夜织对上那双担忧的双眼，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起来真的很可怜啊。
像是怕他不信，董凡又补了句：“我真的会认真学的，请不要辞退我......”
时夜织听到他请求的后半句，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心里琢磨起别的什么。
看来这份工作对凡凡来说真的很重要啊，男人愉悦的笑起来，这可真是太好了。
董凡被他的笑容吓到，对他阴晴不定，反复无常的态度害怕。
下一秒，董凡就听见他说：“坐过来。”
有那么一瞬，董凡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男人又重复一遍，他才僵硬的坐在离对方最远的地方，生怕挨着他。
他会不会是要打我？
董凡想到上一次在这里的遭遇，脖子和后背开始隐隐作痛。
他的紧张和恐惧被时夜织精准捕捉，相较于叫凡凡过来自己身旁，时夜织选择直接紧挨着他坐着，大腿和大腿碰着。
董凡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当时惊得就要站起来，时夜织的双手抓着他的肩膀，力气大得惊人，董凡自认为自己还有些力气，却被束缚得牢牢的，完全动弹不得。
男人就这样靠着自己，那张比花还要娇艳的脸几乎和自己贴着，董凡完全不敢动。
时夜织稍微退开些距离，他用手抬起董凡的下巴，让他和自己面对面，董凡被吓得闭上眼睛，整个人都在发抖，他害怕下一秒的疼痛，只能凭借这种方式，让自己保持冷静，不至于立马跑开。
过去的经历，实在让他怕极了这样的靠近。
身体又本能的放松，像是某种讨好的讯号。
时夜织的笑容冷了下来，不论看见多少次，这样的反应都让他不爽。
冷得结冰的声音：“看着我。”
董凡慢慢睁开眼睛，雌雄莫辨的面容，如瀑布般的长发，让他有一瞬间的晃神。
时夜织看得分明，像是投怀送抱般靠近董凡，声音温柔道：“剪坏了花丛，就罚你......”，时夜织刻意停顿几秒，观察对方的反应。
董凡睁着眼睛，心脏怦怦跳起来，玫瑰花的香味浅浅，他等待着对方给自己判的刑罚，脑海中闪过许多猜测，无一例外都是些残暴的手段。
被自己的猜测吓得面色发白，董凡握紧了拳头，心里默默祈祷着自己能少受些苦。
“每日清晨从花园中给我挑最好看的花送我。”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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