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逐渐转凉,大家都在埋头为接下来的月考做准备,老刘突然拿着统计表走进来,拍了两下讲台桌吸引注意力:“来,第一组把这张表传下去,登记自己的身高体重。学校要给大家新订一批校服。”
教室里瞬间响起牢骚声,同学们用力地翻开自己的试卷抱怨:“不到一年我们就要毕业了,还买什么校服啊?”
老刘握拳在嘴边轻咳一声,左右踱着双脚掩饰自己的局促:“这一次的校服很不一样,我去看过了,款式很好看,是像女生爱看的韩剧里的牛角扣大衣的样式,大家买回去也可以在家穿。”
有人吐槽:“谁会想不开在家里穿校服?”
“可以不买吗?”
老刘无奈要求:“每个人都要买。元旦是我们学校的校庆,到时候大家都要穿着校服参加庆典。”老刘也很无奈,他低头看着眼前不满的学生,不断揉搓着手掌。站在学生的角度,他也不支持在这个时间买一套新的校服,就剩最后一个冬天,款式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呢?一毕业它们的归处只有箱底。奈何学校下了指标,不管班主任使什么办法,都要确保每一位学生订购新款的校服,确保在校庆上有个极致的视觉盛宴。
老刘本可以不提校庆这一回事,但他的良心提醒他,学生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原来是为了校庆买的。” 坐在后桌的女生干脆把笔扔在桌子上,怒气值到达巅峰,“想要校庆好看一点,为什么学校自己不出钱,偏要让我们花钱满足校长大人的那点癖好。”
“就是。”角落的男生跟着附和,“庆祝校庆还不如给我们放几天假,让食堂把饭做好吃点,整天就知道搞一些花里胡哨没有意义的东西。”
整个班级的学生低着头抱怨不停。
“好了!”老刘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在大家高中的最后一年遇上学校的百年校庆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我们不如把这个想象成一场晚会,我们购置演出服参加表演。”
“这份殊荣谁爱要谁要。”有人反驳。
“好了。”老刘严肃了神色,背着手俯视学生,“大家都把自己的身高体重填上去——不买的......”他扫视着学生的面孔,“单独来找我说明情况。”
说罢,他也不敢多留,在喉咙里含糊地咳了一声,皱着眉走出教室。
“神经吧?”待老刘一转身,教室里的学生纷纷抱怨,“班主任了不起啊,出了这个学校谁理你?”
大家还在叽叽喳喳地抱怨着,用尽此生能想到的所有骂人的词汇。林知远偷偷走到沈确身边,半蹲着身子仰头看向沈确:“你要买吗?”
沈确:“当然要买了,老刘不是说了吗,不买的要找他做情况说明,我疯了跟他对着干。”
“他都这么说了,摆明了要强制我们买新校服。”
“四百多块!”第一组的同学惊呼一声,瞬间围上去一堆同学,“天杀的领导,怎么不去抢啊?”
前方又开始骂骂咧咧。
“好贵。”沈确对着林知远轻吐舌头,耸着肩膀无奈道,“我的心好痛。”
林知远蹲得脚有些发麻,她干脆从后面拉了一张凳子过来坐下:“我要是跟我妈说这件事,她肯定又要和我发很久的牢骚。”
沈确看着林知远愁眉苦脸的模样笑:“为了避免出现这样的情况,所以我决定我不跟我爸妈说。”
林知远:“啊?那你是要花自己的钱吗?可是四百多不是一个小数目。”
“其实——”沈确掩着嘴凑近林知远的耳边,“我已经存了好多钱了,就算是毕业了,我的存款也足够我上一个学年。”
她直起身,直视林知远的双眸,自豪地扬着下巴:“包括我的学费。”
“林知远,我只讲给你听,你不要跟别人说。”
林知远坐在那消化沈确提供的信息。她知道沈确存了一笔钱,但她没想过会是那么一大笔,她的内心感慨万千,看着眼前那个无忧的笑容,她特别想起身抱抱身前那个人。
究竟是多大的决心与魄力,才让沈确在这么小的年纪存下同龄人不敢妄想的存款。
林知远换了几口气,笑:“真羡慕你啊,小小年纪就实现了经济独立。”
“你就笑我吧你。”沈确拿笔帽轻敲林知远的额头,“这点钱怎么可能实现经济独立?”
教室逐渐安静下来,大家从愤怒中抽出身来,继续投身于题海之中,这个年纪的她们太过渺小,没有力量对任何人说不,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多掌握一个知识点,多做一道题,为以后的话语权增添一丝重量。沈确看了眼大家,指尖轻碰林知远的膝盖:“好了,我们该做题了,不是说要一起上大学吗?你也不能松懈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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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一次的校服风波,大家的思绪很快就被各种大小考试占据,老刘只要闲了就来驻班,不管讲台下的学生怎么瞪他,他都纹丝不动,改试卷也好,坐在讲台前发呆也好,不论如何,他得确保他手下的学生每时每刻都献身于学习。
老刘的管理方式虽然有些病态,但总算是有些效果。前几次的测验十一班都取得了卓越的成绩,前两百名十一班就占了将近三十人。
沈确也有幸,卡着线进去了。
直至入冬先前登记订做的校服才运到学校,刚吃过午饭,老刘就来了几个教室喊了几个男生下楼搬衣服。
“一组一组来。”老刘指着身后几个绿色的麻袋,“这一批的校服都是宽松的款式,大家按照自己的身高领取,那边依次是160、165、170、175和180的,大家拿到手都先穿上试试,要是不合身尽早换掉,后面厂家走了再想换就麻烦了。”
校服确实如老刘所说的是牛角扣的羊毛大衣,样式比先前的棒球服要亮眼许多,领子上还有个帽子,如此往后晨跑还可以戴上御寒。
沈确脱下旧的校服外套,咬着嘴唇拆开牛角扣,在角落里将它套在身上。沈确并没有跟家里人说新校服的事情,这是她靠自己买下的,属于自己的最贵的衣服。
“好看吗?”见林知远看向自己,沈确抓着袖口伸直双手,“我觉得刚刚好。”
林知远点点头,起身拿着自己的校服走过来。她照着沈确的样子将其套在身上,左右拍着自己的肩膀:“我觉得我的也刚刚好,看这标签有百分之八十的羊毛,应该会挺保暖的。”
沈确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她展开双手原地转了两圈,干脆扭上牛角扣:“我挺喜欢的。虽然被强买强卖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好在没有买到不喜欢的。”沈确伸手按住林知远的肩膀,“你也转两圈看看有没有瑕疵,这么贵的衣服我们得仔细检查一下。”
林知远跟着照做。她对身上的校服也很喜欢,虽然听了李萍贤一个晚上的牢骚让她有些烦躁,但好在收到的是她喜欢的款式,是她喜欢的颜色,也是她喜欢的人喜欢的类型。
“好看!”沈确牵着林知远的手指转了两圈,“穿在你的身上就特别好看,像是韩剧里的女主角一样,老刘这句话倒是没有说错。”
林知远受不了沈确这样的闭眼猛夸,她松开手,第一时间脱下身上的新校服:“你怎么不说自己是韩剧里的女主角?”
“哎呀,干嘛脱下嘛,现在外面多冷?”沈确眼疾手快,立马抓住最上面的牛角扣,将大衣强行套在林知远身上,“我才不是怎么女主角,我是女主角的好朋友。”
“不,你是主角。”林知远任沈确认真地为自己扣上纽扣,“你是我的女主角。”
许可正拿着刚取的校服走过来,猛然听见林知远冷不丁的一句话,脚尖撞到桌角,身体重心不稳,膝盖一弯,就这么磕到桌兜的一角。
大家被突然的动静吓到,周围的几个女生纷纷关切地询问许可的情况。
“没事没事。”许可双眼含泪,看着眼前两个最好的朋友笑道,“我就是——磕到了,磕到了,没事。”她掂掂手里的校服,干笑几声,扭头就往座位走去,“我觉得我还是回我的位置换吧。”
她一瘸一拐地走到座位上,回头看向相视而笑的好友,如儿时看到的公益广告那般缓缓道:“磕到了好啊,磕到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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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一连阴沉了好几天,长中的每个学生都换上了新款冬季校服。大家虽然对强买强卖这种事颇为反感,但既然已经付了钱,那也不能让家长的钱打了水漂,况且她们对这款校服的款式还算满意。长中是全市唯一第一个更换冬季校服款式的学校,这也让长中的学生在放学后得以昂首挺胸,看着车站内的她校学生,自豪地从她们中间穿过,享受来自背后的议论。
对这款校服唯一感到不满的只有各年级段的体育老师。大衣是长款的,穿上去行动不便,现在又是深冬,肯定是不能让学生脱掉外套运动,所谓的体育课成了一门形式课,能让学生们多走动走动舒展筋骨就已经让体育老师们颇感欣慰。
自周末开始天气预报就说这周可能会下雪,每节下课大家都会仰头看向窗外,企图从雾蒙蒙的天际线里瞧出一丝雪花的踪迹。
大家苦苦等了三天,这场万众瞩目的雪花最终在晚自习临近结束的时候降临人间。最先对着窗外发呆的学生起初并不相信,她打开窗户伸出手,那一阵冰冷的气流使她的大脑得以冷静,脸颊上多了一种一粒一粒冰冷而又奇怪的触感。她缓缓站起身,收回手观察掌心的几片白色晶体,转过身对班里的同学惊喜喊道:“下雪了!”
几个平日里较为活泼的学生迅速起身,扒在窗边仰头望着天空,甚至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恨不得与窗外的雪景融为一体。纪律委员与班长没有管纪律,学习委员也放下了笔,就连坐在讲台桌前监督纪律的同学也率先挤到窗边伸着手感受雪夜的降临。
顷刻间,整个班的学生都涌向窗边。
“下雪啦——”一个学生激动不已,对着窗外大喊。
隔壁几个班级迅速传来桌椅挪动的声音。
幸好长中的教学楼建造得较为稳固,而不至于在这么浪漫的夜晚发生坍塌事故。
沈确只往窗外愣了几秒就被拥挤上来的同学堵地动弹不得,她只好坐在原位上,偏头静静欣赏着这寂静而又热闹的雪景。
教导主任还没来得及赶到现场维持纪律,下课铃就已经响起。学生们就如疯了一般冲向外面的世界,她们连围巾都没来得及戴就被伙伴拉着出去。雪不露声色地染白这个黑夜,学生们仰着头,对着夜空张开双手,以最大的善意与热情迎接雪花的到来。
沈确与林知远一同漫步在回寝室的小路上。她们并非故意不等许可与崔明澄,只是等她们收拾好自己的桌面准备起身时,教室里早已没有她们的身影。长中的路灯总是昏暗,从高一入学校长就说要修,直至她们即将毕业,这些路灯还是像被延迟退休的吗喽一般,老态龙钟但仍坚守岗位。
“没想到真的下雪了。”林知远张开掌心对着天空叹息,“我还以为今年又要和往年一样,又是虚假的预测。”
沈确拢了拢自己的衣领,如今换了新校服,她不会再如往前的冬天一般感到寒冷。她顺手掸去衣袖上的雪花,笑:“可能是觉得我们一连被骗那么多年实在是可怜,所以特地下一场雪来哄哄我们。”
雪才下不久,甚至地上都没有积雪,但这些都抵挡不住南方孩子对雪的热爱。她们从树叶上,从车盖上刮来一个掌心的雪花,使劲捏成一个冰球扔向对方,玩起专属于南方的低配版打雪仗。
林知远学着她们的样子刮来一小片雪花,趁沈确不备塞进她的脖子里:“那我们得好好珍惜这一场盛大的安慰。”
冰冷的触感刺激着脖子的每一寸肌肤,沈确立马缩着脖子躲避林知远的袭击:“林知远,好冷的!”
待她成功躲过,沈确又一把勾着林知远的脖子,使了点力气迫使她弯腰行走:“好好好,我好好跟你说话,你还偷袭我。林知远,你不讲武德。”
林知远笑眯了眼,她一个欠身躲开沈确的束缚,挽着她的手弯与她正经地走在回寝室的路上:“你跟我什么时候讲过武德?”
临近宿舍大门,沈确突然停下,踮脚看了眼正在看电视的宿管阿姨,问:“今晚你想不想看点好看的?”
林知远:“什么好看的?”
沈确却是故作神秘:“你就说你要不要看。”
林知远斜了沈确一眼,脚跟微微踮起,又缓缓踩回地面,在吵闹声中她能清楚地听到雪花与石子挤压碰撞的声音。沈确的眼眸满含笑意,林知远勾着沈确指尖傲娇道:“行吧,我想看。”
沈确当即转身:“那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拿过来。”
说罢,便不等林知远回应,三步并作两步地朝寝室跑去。
你在此处等着,我给你……
林知远看着沈确的背影微微皱眉,总觉得这家伙又在占自己的口头便宜。
沈确并没有让林知远久等,她一手插兜,拉过林知远的手掌将她快步带到阿姨的视野盲区。她隔着林知远踮起脚尖左右观察,确定阿姨看不到这边,这才将衣兜里的东西拿出来。
沈确并没有出声,她将手中的东西递给林知远,静待她的反应。
“这是——”在黑暗中,林知远低着头仔细辨认,不一会儿,她抬起头惊讶道,“仙女棒?你从哪里搞的?”
沈确还是一脸神秘,她从纸盒里抽出两根递给林知远:“问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警察抓不到我这。”
长中的洗漱时间只有四十分钟,时间特别紧张。宿舍门口此时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人,沈确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询问林知远:“要点吗?”
不断有雪花从她们之间落下,林知远隔着雪花看向沈确:“嗯,点!”重来一世,她本就不打算再当什么乖乖女,只要能与上一世有不一样的结局,只要能与对面那人留下独特的回忆,她都要尝试。
沈确轻笑一声,掌心拢着林知远手中的两支仙女棒,将打火机对着顶端。“咔嗒”一声,火光撕破黑暗,摇曳的火焰在她们之间闪烁。沈确的神情极其认真,嘴唇紧抿眉头微皱,仿佛在解数学题那般全神贯注。
突然,呲啦的一下,火焰从沈确的掌心迸出,她被吓了一跳,瞬间收回手,手掌擦拭着外套掩饰刚才的惊慌。她的眼眸中倒映着眼前的两点火焰,轻声问:“你要一直拿着它们不动吗?”
林知远反应过来,象征性地在空中挥舞两下,划出两条连贯的金色弧线。
“你不玩吗?”林知远问。
沈确轻哼一声,掏出两支合在一起,背对着风口全神贯注地将打火机缓缓接近顶端:“我当然要玩。”
金光乍现,金色的火丝不断从眼前迸射而出,沈确对着空气有模有样地挥舞着:“听说用点燃的仙女棒在空中写下自己的心愿就可以实现,林知远,你要试试吗?”
雪越下越大,大片的雪花从空中落下,发出轻快的“啪”的一声。沈确的肩膀上已经沾满雪花,在焰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好啊!”林知远点头,“你会许什么心愿?”
“我会许——”沈确对着空气龙飞凤舞,“我想要的都会实现。”
“你呢?你想许什么?”
“我——”林知远与沈确并肩而立,“我也许我想要的都会实现。”
沈确低头哂笑。
“哇!”楼上的女生打开窗感叹,“是烟火,好好看!”
林知远没有想到会被人发现,一瞬间她有些局促,下意识就想将仙女棒背手藏在身后。
“你干嘛~”沈确哭笑不得,“你是对四百多的新衣服有意见吗?才穿几天你就想烧了它。”
沈确将仙女棒重新放回林知远手中,挥舞着手中的烟火对楼上的同学打招呼。
“林知远,不要怕。”沈确挥舞着双手喊道,“同学是不会害我们的,只要不被宿管阿姨发现就行。”
越来越多的学生洗漱完毕,靠在窗边欣赏窗外的雪景与焰火。冷色的雪花与暖色的焰火相互碰撞,擦出别样的冰与火的青春。不知是谁在窗边放起了round and round,这首几乎人尽皆知且与雪夜完美适配的歌曲。沈确拿出剩下的几支,点燃后交给林知远,跟着歌曲的节奏在雪地里小幅度地扭动身体。
她微微喘着气,嘴角带着笑意看向林知远:“林知远,今天这个晚上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林知远抬眸回望她,金色的焰火不断映衬着彼此的轮廓,呼吸间总会带出一阵白色的气团,那人的手指通红,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有些泛白,紧紧捏着中间的铁丝。林知远回之一笑:“沈确,今晚的回忆我会一直珍藏,就算是到了奈何桥也不会轻易忘却。”
沈确又是一笑。
“是谁在放歌?”远处传来宿管阿姨的声音,楼上的女生见势不妙,立马关闭音乐关上窗户,当做无事发生的模样。
有好心的同学提醒她们:“阿姨要过来了,你们快躲起来,要是被阿姨发现了会跟段长说的。”
沈确点点头,抓起林知远的手腕就要去找掩体。
“把烟花踩灭,不然很容易被发现的。”楼上的女生用气声声嘶力竭地呼喊。
沈确像是早已对周边进行踩点了一般熟悉,她拉着林知远挤进楼与楼之间的空隙,屏住呼吸面对面站着。手上的仙女棒还在不断燃烧自己,但笔直站着的两人没人忍心踩灭这短暂的美好。
阿姨的的脚步声不断逼近,沈确紧咬着后槽牙挺直自己的身体,她的脖子前倾,在林知远的耳边轻轻出声:“把仙女棒给我,我来拿。”
冰冷的耳廓突然被湿热的气息刺激,林知远的身子不自觉地颤了颤,她集中注意力,努力将自己的吞咽声降到最低,默不作声地将手中的仙女棒递给沈确。
沈确将手中的仙女棒合在一起,快速解下纽扣,一手敞开大衣的一边,将焰火迸发出的光芒藏进她怀里的一方天地之中。
在黑暗逼仄的角落,她们的大衣下烟花依然在不断闪耀照亮她们的轮廓,耳边是雪花落下的声音,是宿管阿姨脚踩树枝的声音,是彼此的呼吸声。她们的脸颊不断靠近,企图将怀中的光芒与外界隔绝。
怀里的焰火逐渐减弱,四周渐渐趋于黑暗。宿管阿姨没有找到捣蛋的学生便转身往回走,她抬头看着不断落下的雪花,拢紧自己的毛线外套,喃喃:“下雪啦,下雪喽——”
宿管阿姨的脚步声渐渐走远,周遭一片黑暗,两人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侧耳倾听着外界的声响。她们呼出的热气打湿了彼此的耳廓,痒痒的。沈确屏住自己的呼吸,后退半步,结结巴巴道:“阿姨应该走了,我们找个机会偷偷溜进去,不然要被关在外面了。”
她闻着空气中残余的烟火味,自言自语:“这就是它们的一生了。”她顿了顿,补充,“完整而短暂的一生。”
她握住林知远冰冷的手指,以掌心的温度温暖她,牵着她探身走在前面。林知远定定地看向沈确,视线紧锁在紧密相牵的两只手上。她将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集中在逐渐温热的手指上,心脏不曾因为此刻的呼吸凝滞而停止跳动。
它在一下又一下猛烈而又生动地倾诉今晚的悸动。
雪落下的声音,只有雪能听见。
沈确还在前面观察宿管阿姨的动静,她牵着林知远,猫着腰从宿管门口悄悄走过,待顺利通过楼梯口,沈确欣喜地直起身,转身就与林知远分享胜利的喜悦。
林知远还是一如既往地对着她温柔点头。
沈确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她低头用食指揉揉冻红的鼻尖,轻快道:“你看,我们俩溜进来了。”
“我们非但没有被抓到,还拥有了一场盛大而又独特的体验。”
“林知远,今晚我们两个都有点疯。”
“不过——偶尔疯一疯好像能拥有更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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