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远想,重生还是有弊端的。就好比回到十七岁后的第一个月考,林知远本该是信心满满,结果只考了全班二十一,年级段两百多名。林知远所在的十一班有四十三人,高二十八个班,一共六百多人,年纪段前两百才能进一本。
重生前稳稳的重本,如今恐怕连一本都进不了。
林知远家里管得严,从小就穿梭在各个辅导班之间,很少有自己的空余时间,成绩也一直很稳定,就好像生来就决定了结局的NPC一般,生活平淡如水,没有意外,也没有惊喜。
回去自然是被李萍贤教育了一番,更加压缩她玩手机时间,每周督促她的学习。
其实也算不上督促,顶多就是坐在她的房间门口盯着她学习。李萍贤只有初中学历,上了高中的内容她就是再努力也不懂,只能在形式上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
沈确的成绩也很稳定。她自打进入高中,成绩就一直在三十名前后摇晃,前后落差不会超过三名。不是她不够努力,而是她根本没有努力。她的心思不在学习上,而是专注于倒卖各种小玩意,在班级里卖零食赚取差价。
她对外宣称这是一种兴趣,但林知远知道,那是她长远的计划,一个蓄谋已久的打算。在一起之后,林知远问过沈确为什么要在读书的关键时期费心思卖这些赚不了几个钱的玩意,那时的她躺在沙发上,脸上挂着的是她招牌的毫不在意的笑容:
”赚钱了就可以远走高飞了啊!“
是啊,她穷极一生都在努力逃离那个家,在大家为自己的未来打算的时候,她也在一定程度上做着打算,只是那个打算渐渐坠入深渊。
只是那时候林知远不懂,只当是她年少时的突发奇想,打趣几声就过去了。
哎。林知远看着窗外长叹一声。现在是大课间,下了雨,跑操取消,周围是同学的吵闹声,奔跑声,讨论声,窗外是雨打玻璃的啪嗒声,不时有风吹过,吹斜雨丝,落在林知远的试卷上,带来丝丝清爽。
沈确跟着许可出去了。她的小卖铺就这样开着,同学想吃了自己去快递箱里自取,在她的盒子里放下钱就好了,都是同学,沈确也不用担心有谁会逃单。她的座位也在最后一个,就她一个人,所以也不用担心会打扰隔壁同学学习。
前阵子沈确每天吃她的膨化食品,吃得上火,鼻子上长了一个特别大的痘痘,吓得她就是再馋,也断然不敢再碰,每天大课间拉着许可去学校的小卖部,美其名曰考察行情,实则换一种垃圾食品继续祸害自己。
这些日子林知远一直闷在自己座位上复习。其实也不能怪她不努力,她确实花了十二分的精力,只是十七岁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过了将近二十年,大半辈子前的记忆,只能说隔着纱窗看电视,眼前尽是马赛克。
为了不让李萍贤再度管制自己的手机,林知远只能抽出一切可能的时间学习。
“给。”眼前突然出现半支碎冰冰,抬眼望去,是那人熟悉的笑脸,她吮着沙冰笑道,“你一半我一半,我们都是好伙伴。”
林知远道了声谢,接过棒冰捏在手里,胶管外壁的水珠濡湿了她的手心,她静静感受手心的那一束冰凉。
“你今天就吃这个吗?”
沈确手指着嘴角的伤疤,惨兮兮道:“不能吃别的了,最近上火得厉害,嘴巴都张不开,吃点棒冰降火。”
林知远笑道:“棒冰哪能降火?”
沈确扔掉吃剩的胶管,双手捂着嘴角以免说话幅度过大扯到伤口:“你就说这是不是冰的?只要是冰的,都能降火。”
她凑近,看着林知远的试题,认真发问:“林知远,你最近是失忆了吗?这种题目都能难倒你?”
她指着一道选择题,惊讶:“连我都知道这道题选C!”
林知远一愣,仔细回看那道题,对沈确尴尬地吐吐舌头,将正确的答案改上去:“没仔细看。”
“不过,你这次没考好,你妈妈是不是很生气?我看你上线的次数都少了。”
林知远失落地点点头。现在她每周只有四个小时的娱乐时间,超过时间李萍贤就要来敲门了,有时候自己沉迷于试题忘了时间,连手机都忘了拿,自然忘了上线,忘了联系沈确。
“哎,这就是好学生的烦恼啊,偶尔一次失手就好像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一样。”沈确摇摇头,不断啧嘴,这表情就好像是在叹息一个失足少女的遭遇一般。
“你的父母不会管你学习吗?”
沈确抬头努力思考着,皱着眉,瘪着嘴,就像是个小老太一般。
“管,但不多。”她更凑近些,那股独属于她的柠檬味溢满林知远的鼻腔,“你知道诈尸吗?我父母就是这样,偶尔想起我了,嘴上念上几句好好学习,将来找个好工作多赚点钱就算是关心了,往后我提起来的时候他们就能理直气壮地说我怎么没有关心你,我不是每天都问你成绩了吗?”
“大概——半个月或者一个月诈一次尸,说上几句系统性的话语就又躺尸了,然后就开始无限循环。我也懒得管他们,他们沉浸在他们的世界,我沉浸在我的世界。”
“那你希望你的父母管你学习吗?”
沈确干脆搬来搬来一张凳子坐在旁边。“学习挺好的时候想让他们管一下,那时候小,就想让他们听听老师是怎样表扬我的,让他们知道,我并不是一无是处。但长大后思想就不一样了,人总是贪得无厌的,进步个一两次总能听到‘要继续保持,不要掉以轻心,争取下次考得更好······’去他们的,听着就烦。”
“不过这样有一个好处,就是我考得再差都没有任何烦恼,我的人生就在我的手里,没有任何人可以左右我的情绪。”
林知远默默低下头,扯出一抹苦笑。是这样的吗?沈确,既然如此,你最后为什么会做那样的决定?
“林知远,你会不会很羡慕我?”
林知远抬起头,装出一副不堪其扰的模样:“是啊,要是我妈妈也能对我的学习不管不顾就好了。”
“哎,其实各有各的好。”沈确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没人管,我潇洒自如,你有人管,你有光明的未来。”
话音刚落,上课铃响了,沈确将凳子放回原位,敲着林知远的桌角。
“压力不要那么大,下节课我给你买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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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放学,大家都要去学校附近的公交站坐车回家。沈确和林知远都要去同一个中转站换车,自打两人相识,每周放学她们都会一起去公交站乘车,随后在中转站道别。
林知远不知道沈确的家具体在什么位置,每次问她都被她含糊过去,几次下来,林知远便不打算问下去。
周五的竞争很激烈,一千多名学生同时放学,同时涌向那个狭小的公交站。
沈确每回都是将林知远护在身前,为她阻隔外围的拥挤。其实后来回想起来,林知远也觉得纳闷,为什么当初会那么理所当然地接受沈确的照顾?
“林知远,一会儿车门开了你只管往里面挤,我把你推进去。”
林知远揪住沈确的衣摆,不断躲避他人的推搡:“你也记得上来。”
现在她们排得靠后,如一团蚂蚁一般围在车门附近,没有秩序,没有礼让,全靠蛮力和巧劲上车。之前好多次她与沈确都被人群冲散,她在车上,沈确在车下,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确与她挥手告别。
如今重来一次,她不想再与沈确经历意外的分别。
“你放心。”沈确在她耳边坏笑道,“我有门路的。”
林知远也跟着低头轻笑。沈确所说的门路,无非是她那卓越的演技,门一开,她便拼命往前挤,顺便往身后作出不耐烦的神情,仿佛她才是那个被人推着走的人。
彼一上车,沈确就推着林知远急忙找了个座位,放好行李瘫在座位上大喘气。现在大家还穿着短袖,经过这么一番竞争,都出了不少汗,坐在位置上扇风。
“给。”林知远抽出一张手帕纸递给沈确,“谢谢你。”
沈确接过纸巾擦着汗珠,奇怪地嘟囔:“莫名其妙,你给我纸巾还要和我说谢谢。”
林知远:“我是谢你帮我上车。”
“那就更不用谢了,谁和我一起回家我都会让她站我前面。”她拿起耳机递给林知远,“要听听吗?”
林知远接过耳机,塞到耳朵里,眯起眼睛细细聆听。
“这是什么歌?”
沈确也戴上耳机,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座椅上,闭着眼睛:“这是钵音,用来冥想静心。我看你最近学习压力特别大,听这声音可以放松一下。”
“你听这曲子是也有什么压力吗?”
沈确睁开眼睛,不过眨眼便又眯上眼。
“没有,我单纯觉得这种声音很好听。”她的声音慵懒,像是一只刚起床的小猫,配上耳边空灵的钵音,给人一种世外桃源的闲适感。
“哦对了。”沈确直起身,从书包里拿出几本书,“这个给你。”
林知远接过,不解地看着上面封面,单从书名上看就知道那是两本鸡汤文学。
“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沈确已经重新眯上眼,漫不经心:“我不知道你妈妈给了你多少压力,但当你内心难以纾解的时候,看看这类书或许可以短暂地躲避现实世界。”
“教你个方法,当你妈在你面前念叨的时候,你在心里默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只要你不理会,她得不到回应,很快就能消停。”
林知远叹着气苦笑道:“这方法对我妈可能不管用。”
“或许。”沈确看着林知远若有所思,“我应该给你妈找几本心灵鸡汤纾解一下。”
林知远笑着推搡沈确的肩膀,不知如何评价她这个古怪的想法。
“你妈在周末也会监督你学习吗?”
林知远点点头:“她会坐在我的房间看着我学习。”
沈确拔高音调:“就光看着?”
“就光看着。”
沈确抽着嘴角,不断摇头,搓着手臂:“好窒息。”
“你能出来学习吗?就是跟你妈妈说和同学一起学习,不出去玩。”但不过片刻,沈确就又开始自我否定,“不过按照你的描述,你妈妈应该不会同意的吧?”
在林知远的记忆中,她确实从未出来学习过,她从未有过这个念头,李萍贤自然不会开这个口。
只是上天既然给了她重来的机会,为何她不尝试一下,或许,她能改变不是?
“没关系,我可以向我妈妈申请一下。”她急忙接下去,“这个周末我们一起出来学习怎么样?”
“可——可以啊,我当然是没问题。”沈确迟疑地摘下耳机,“但是你妈妈真的会同意吗?”
林知远斩钉截铁:“我会让她同意的。”
沈确点点头:“行啊,那周末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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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林知远也没有把握能不能说服李萍贤,但既然想改变,那就要一直勇敢下去。
就像当初她毫不顾忌地与沈确在一起那样。
回到家林知远就把她的打算告诉李萍贤,果不其然遭到了她的拒绝。林知远一晚上都在和妈妈死磕,直至她保证下次月考会回到以往的名次,李萍贤才松了口。
只要六点前回家就行了。她可以与沈确一直待到晚上六点。
她们的学习地点约在林知远家附近的麦当劳,以沈确的话来说,她是个表演型人格,人来人往之间才更能专注,反而能学得更好。
通俗地来讲,就是装杯,在这种场合学习,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给她显的。
林知远从小就习惯在公交地铁等各种场合做作业,什么环境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大碍,既然沈确喜欢,她就由她去了。
林知远来得早,早早地占了位置,点了两杯可乐等候沈确。
沈确还是那个性子,在最后一分钟准时推门而入。她今天穿了黑灰色的条纹短袖,黑色的工装裤,白色的板鞋,卡其色的棒球帽,她站在门口,摘下棒球帽,四处扫视一番,撞入林知远的视线的刹那绽放笑脸,张扬、热烈。
她朝林知远挥挥手,迈着大步朝她走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瞬间林知远突然鼻子一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确走向自己。
好久,好久没见到这样的她了。
沈确好久没像这样奔向自己了。
“你到这多久了?”沈确风尘仆仆地坐下,从书包里拿出试卷,“这么巧,我也给你买了饮料。”她从书包的最里层拿出两杯奶茶,递给林知远,“你最喜欢的薄荷奶绿,我最喜欢的柠檬水。”
林知远接过奶茶,轻声插进吸管,眯着眼喝了一口,薄荷的清爽与奶香的醇厚交混在口腔里,像是咽下了整个夏季。她摇摇头:“没多久,来这吹了几分钟空调。”
沈确点点头表示了解。她说来学习就真的是来纯学习,两人简单说了几句话,就各自低头写自己的试卷。
不同于在学校的各种小动作,沈确一坐下就开始奋笔疾书,就连一旁的两杯饮品都鲜少触碰,好像真如她所说的,越是嘈杂的地方,她越能安静下来。
动中取静,在人声鼎沸处寻找自我。
做了一上午的试题,结果很惨烈。一张试卷四十多道题,林知远错了二十六道,连及格都没有。她放下红笔,颓丧地靠在座椅上,一时之间变得十分迷茫。
她不是不会,试题上那些知识点现在都模糊间有点印象,只是十几年没再做题了,试题上的那些陷阱她雨露均沾,每个都掉进去,死得很惨。
林知远重重地叹了口气,望着窗外忧思重重。清晨还是艳阳高照,如今阴沉沉的,估计快下雨了。难怪这两天闷得很,让人喘不过气来,恨不得剥掉自己一层皮。余光瞥见沈确伸了个懒腰,林知远拿起笔,用笔帽在桌子上敲了敲:
“你做得怎么样?”
沈确舔舔嘴唇,神秘兮兮地拿起试卷递给林知远。上面打了好几个大勾,看上去就是比自己哪张满目疮痍的试卷赏心悦目多了。
“全对?你这么厉害!”林知远忍不住叹道,难道这次穿越回去沈确也开始认真学习了吗?
沈确翘着二郎腿,嘬了一口奶茶,十分惬意地躺在椅背上,见林知远反复翻着自己的试卷,她的手指一点,提醒道:“你再仔细看看。”
林知远将二人的试卷放在桌子上,反复比对答案。
......
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家伙将自己做对的题目打了很大很夸张的红勾,错的题在一旁划上一点,标注特别特别小的答案,不仔细去看,根本注意不到。
认真数了数,整张试卷只有五个大勾。
林知远无奈地看向窃喜的那人:“大错小改,小题大做是吧?”
沈确笑得肩膀不停颤抖,她坐直身体,双手撑着下巴一本正经:“我这叫给自己信心,谁知道高二会突然那么难的,要每张试卷都是红叉叉,看一眼的念头都没有了。”
林知远白了她一眼:“你那叫自我欺骗。”
“嘁。”沈确拿回自己的试卷,瘪着嘴摇头晃脑,依林知远对她的了解,她此时估计在心里念叨着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果然,在林知远收回视线的时候,沈确也停止了摇头,她凑向林知远,盯着她,“林知远,我感觉你为了学习都快疯魔了,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以前什么样子?”
“你以前……就是看到我这样也不会说我,反而会夸我点子惊奇,和我一起干。”
林知远又叹了口气,大概是心理年龄的不同吧。以前见到这样的沈确,她只会觉得搞怪,然后跟着她一起玩闹,没有任何烦恼,没有任何负担。
如今她心里装了太多东西,甚至还和李萍贤签了对赌协议,外界的压力,包括自己强加的压力让她喘不过气来,自然没了玩笑的心思。
中午饭点,两人霸占了那么久的座位,不点些吃的林知远实在是过意不去。沈确点了份儿童套餐,听见林知远的笑声,她也只是悠闲自在地翻着儿童图册,满不在乎:
“干嘛,我还未满十八,怎么就不能点儿童套餐了?”
二十五岁的沈确也是这般心安理得,将自己的行为不断合理化,怼得林知远哑口无言。
“当然可以,你六十岁点儿童套餐也没事,七十岁八十岁都可以。”林知远满脸笑容。
沈确瞥了她一眼,凶巴巴的:“就笑吧你。”
下午两人做了几张英语试卷,在众多学科里,英语算是最轻松的一门学科,两人试题做起来也比较顺,总算是给今天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沈确特别喜欢英语,这也是唯一一门她主动学习的学科,往往老师还没有布置任务她就已经提前完成了,她的语法语感也比林知远好,很多时候完形填空林知远都需要沈确帮忙解释。
临近五点,外面突然下起了暴雨,林知远望着窗外,想起沈确的未来,想到自己的现状,回忆起上午那张数学试卷,情绪突然就低落起来。
知道的太多一般没有好结果。若是林知远不问过去不知未来,她可能会继续和沈确没心没肺地快乐下去。
“林知远,都周末了。”沈确抬手抚平林知远眉间的疙瘩,“我们都学了一整天,就不要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开心一些。青春不待,长大后有的是让我们烦恼的事情。”
林知远:“哎,我就是忍不住担心我的成绩。”
“毕竟下滑得太夸张了,要是还没有起色,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确拍拍她的肩膀:“一切都会好的,人生总是会起起落落的嘛,要是一直一帆风顺是会让人眼红的。”
“偶尔失手,给我们这些学渣一些心理平衡,下次月考我们再回归顶峰。”
“但愿真的可以回去。”林知远背起书包,抬头望着黑沉沉的天,不时有几根雨丝落在她的脸上,惹得她眯了眼,“好倒霉,我没有带伞。”
沈确也皱着眉对着雨幕发呆,她回头望了眼身后,将视线重新回到林知远的侧脸上,嘴唇张了张,像是在做什么决定。
“林知远,想忘记烦恼吗?”
林知远回过头,一脸迷茫:“嗯?”
沈确一手提着书包,一手牵起林知远:“那让我们放肆一回吧!”
说罢,她便拉着林知远冲进雨幕,根根细腻的雨丝落在脸颊上,脖子上,每一下都像是透过皮肤渗进心尖。
林知远有一瞬间的晃神,她背着书包,手腕被沈确拉着,怔怔地看着沈确的后脑勺。
“林知远!”沈确松开她的手,回过头来甩着手上的书包,“其实偶尔潇洒一回也无妨,你不用一直当大家心中的乖乖女,当老师眼中的好学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与束缚,我们就做自己不好吗?”
周围都是匆匆躲雨的路人,不时有人回头打量在雨中对话的两人,摇摇头,继续匆匆赶路。
沈确无畏旁人的目光,她抬着头张开怀抱,大方地迎接雨滴的坠落,她在原地转圈,肆意感受十七岁的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她扔下书包,上前牵起林知远的双手,两人互相对视,在雨中跳跃着。
雨珠模糊了她们的视线,却让她们能更清楚地感受彼此的脉动。
林知远的脑海中不知怎的,响起了《Ferrari》这首歌,或许这首歌的意境在此刻再合适不过了。
她不再是林知远,沈确也不再是沈确,没有那么多烦恼,没有那么多东西需要她们背负,她们就只是普普通通的十七岁的少年,少年唯一的任务就是快乐,是向上成长,是绚烂绽放。
她们一起踩过水坑,她们在雨中打闹,她们对着天空大笑。
林知远渐渐停下脚步,看着仍不断嬉闹的沈确。她的发丝被雨水浸湿,随着她的动作,雨珠在离心力的作用下散成一片巨大的水花,察觉到林知远停下,沈确也渐渐放缓动作,她闭着双眼仰头朝向天空,双手仍对着世界展开怀抱,雨珠不断汇集,在她瘦削的下巴处坠落。
I'm a Ferrari pulled off on Mulholland Drive
Over the city, the lights are so pretty from up here
I'm a Ferrari and after the party is done
I keep on going, missing the moments
Living in the fast lane is getting kind of lonely
林知远随着脑海中的音乐轻声哼唱着,她想,此刻的沈确简直是与这首歌融为一体了。
沈确睁开眼睛,双手自然垂下,目光在林知远身上重新聚焦,笑着将被自己扔下的书包重新捡起来,指尖从发根开始缕过头发,转头轻声询问:“走吧,林知远,我送你回家。”
林知远回望着她,手指握着书包的肩带重重点头:“嗯,回家!”
她不记得穿越前的十七岁是否有过这段插曲,但往后她将永远铭记,那个十七岁的沮丧的下午,那个在雨中肆意奔跑的身影。
眼前乌云密布,但阳光正悄悄照耀着大地。
她们肩并肩,在大雨中,在众人疑惑的目光里,朝家的方向走去。
大概不是单单因为淋雨而铭记在心,而是冲进雨幕的那一刹那,抛弃所有条条框框,重新找回自我的那个决心让人念念不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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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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