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在湖底？”俞世乾的脑子还是懵的，他抬头看了看头顶道：“这也没有水啊？”
“哥，我们是在湖底，你晕过去之后，那些水鸟上岸了。‘咯咯咯咯咯’地叫得特别可怕，歪歪扭扭地把我们包围了，就剩下通往水池的一条路。我没办法，就抱着你跳进水里了，然后我就发现了一个密道，他们好像很害怕这个密道，我就一直往里走，就到了这里。”
“对了哥，那些水鸟可不是真水鸟，‘鸳鸯’只是他们身体的一小部分。”青山回想起来头皮一阵发麻，“我们看见的鸳鸯鸟，有的长在它们脑袋上，把他半个脑袋都给吃掉了，有的长在肚子上。每个怪物都瘦得皮包骨头，眼睛也往里面凹着。每只都有半米高，特别可怕。”
俞世乾想象了一下鸳鸯怪物的长相，也感到后背发凉。抓着青山手臂的手不自觉地抓紧。
“我们现在怎么办？”俞世乾道。
“先等你退烧。”青山抱着他。
俞世乾一直被青山抱在怀里，没什么感觉。被青山一说才感觉到头有点发晕。俞世乾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是很热嘛。”
青山有点无奈地把俞世乾的手拿起来塞回到怀里，“哥，你的头上都快快能煮鸡蛋了。别起来，头会晕的。”
俞世乾乖乖待在青山怀里，还是很担忧：“既然外面全是怪物，我们怎么出去？还有，就像你说的，为什么那些怪物都不敢进到这里？会不会是因为这里还有别的怪物？”
青山摇了摇头：“我不清楚。但是我们必须要快点出鸳鸯谷，我们的食物不多了，一直在这里耗着就只能饿死在这里了。”
俞世乾点了点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然那些怪物不敢进到这里，我们就在入口那里观察。”
青山点点头：“我去看看。”说完打算把俞世乾放下。俞世乾制止了他：“扶我起来，我们一起去。”
青山想了想，这里风险未知，让俞世乾一个人留在这里太不安全，两个人一起行动或许更加安全。
“好，哥，咱们一起去。”青山把俞世乾扶了起来。一站起来，俞世乾感觉到自己头重脚轻，两只脚软得站不住。
“哥，你怎么样？”青山担忧道。
俞世乾勉强冲他笑了一下，“没事。”青山也不再多说，两人一起穿过长长的甬道，俞世乾摸了摸岩壁，出乎意料，虽然这里是水池下方，岩壁却十分干燥，一点儿水都不见。
俞世乾用晕晕乎乎的脑袋仔细思考，他总觉得自己落下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青山一直在关注俞世乾的状态，他把手放在俞世乾的头上，“哥，怎么了？”俞世乾摇了摇头，忽然一拍额头，笑了：“青山，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青山摇摇头。俞世乾道：“你看，青石砖半月拱，这是一个海底墓葬啊。”
青山吃了一惊：“这是个墓穴？”
俞世乾点点头。“你说那些怪物不敢进来，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墓葬里有能够克制他们的东西。”青山恍然大悟，赶紧问道：“哥，你说这里是个墓穴，为什么没看见棺材？”
俞世乾道：“墓主选择埋骨于这里压制这些怪物，对自己的尸身一定有其他的保护手段。”
青山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俞世乾道：“咱们先往墓室里面走，找找能压制住这些怪物的办法。”
两人此时已经走到甬道前端，这里已经有些许水漫进来。两人转身要往回走，突然，一只怪物怪叫着冲了过来！
俞世乾听到风声，立刻转身格挡，但怪物已经冲到甬道里，俞世乾头脑发晕，来不及躲避，怪物挥着利爪在俞世乾的胳膊上划了一个长长的伤口。
青山大怒，飞起一脚正中怪物的鸳鸯脑袋，把怪物踹地滚了几圈掉出了甬道。水里传来怪物惨烈地嚎叫。
虽然俞世乾已经听青山讲过了怪物的模样，但亲眼见到了怪物后，他还是忍不住一阵凉意。那怪物的脑袋已经完全鸳鸯化，脖子与“鸳鸯”相接的地方已经高度腐化，腐肉在水里摇摇晃晃，随时可能掉下来。俞世乾注意到它进入甬道以后动作扭曲，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俞世乾追了两步想要仔细观察，被青山一把拉了回来：“哥！回来！让我看看你的伤！”青山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哥······哥我看看你的伤。”
俞世乾被青山拉进了墓室，青山小心翼翼地把伤口附近的碎布料拿掉，明明伤口在俞世乾身上，他却觉得自己心里疼得无法呼吸。
俞世乾轻轻抖了一下，青山立刻停手：“哥，我把你弄疼了。”
“没有。”俞世乾伸手到青山脸上，果然一片冰凉。
“哥······”青山边哭边说：“我好怕它的爪子有毒，我好不容易遇到你，我······”
俞世乾笑着安慰：“你看我这不是还活生生站着呢吗？别怕。只是可惜了这件衣服，才穿上了没一会儿就坏了。”
青山抹去了眼泪：“等我们出了鸳鸯谷，我再给哥多多地买几件衣服。”
俞世乾笑道：“好啊。你说你这小狐狸怎么这么爱哭，跟水做的似的。”说着顺手捏了捏青山的脸颊。
青山的脸上泛红，暂时忘了难过。
俞世乾把衣服袖子撕了下来，包扎好了伤口，对青山说：“咱们现在往墓葬深处去看看吧。”
他们刚走了几步，墓穴里面传来了低沉的声音：“不用进来。既然我们有缘，我自当出门迎接稀客。”
俞世乾警惕道：“谁？”
声音回答：“我是······镇墓兽。”
黑暗的墓穴中走出了一个颤颤巍巍的身影。老人一脸和善，弯着腰拄着拐杖：“远来是客，都别客气，随便找个地方坐着吧。”
青山低声说道：“他也是妖，是修为很深的妖。”
俞世乾愣了一下，随即明白，青山作为妖，天然对妖气更为敏感。这只妖和青山一样，从未作恶，所以人不易察觉。
青山把俞世乾半抱在怀里，警惕地看着他。镇墓兽看着他们，突然笑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人了，至于妖，我也很久没有和你们打过照面了。”
“妖？外面不是全都是吗？”青山问道。俞世乾拽了拽他的袖子，有点尴尬地咳嗽了一下。
镇墓兽不以为忤，“我一直呆在这水底，已经几十年没有见过他们了。”
两人都吃了一惊。俞世乾先问：“那些妖怪不敢进墓穴，应该就是因为您吧？”青山说：“你一只修为这么深的妖，怎么会几十年就老成这个样子？”
镇墓兽叹息了一声：“说来话长。妖的寿命确实很长，可是我的寿命太长了，长得我自己都不耐烦。”
镇墓兽浑浊的眼睛空洞地往上望。他说：“我的珊珊，她去世前拉着我的手说，彦朗，我都这么老了，怎么你还是这么年轻的样子呢？我没法回答，我就这样带着丧妻之痛把她埋葬在湖底，我在这里陪了她一年又一年。”
“那些怪物好像很怕你。”青山沉默了一会儿后说。
“是，他们是怕我。他们都是我抓来的，自然从心底里就都很怕我。我用他们的身体做培养皿，想为我妻子培育出一个适合她的身体，好让她重回人间。”
“然而你失败了。”俞世乾说。
“是的，我错得很离谱。我动用了上古禁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家伙不仅没有成为称职的养料，还变成了一群身上长着鸳鸯鸟的怪物。他们半人半妖，残存了做人时候的恶毒。我便把他们束缚在水池中，日日暴晒。我自己也承受了邪术的反噬。”
“你开始变得衰老了，对吗？”
“是，不过这对我而言也是好事。我不断地衰老，终有一天，我也能随我妻子而去，去找她，她也一定等了我很久了。我想让她看到我之后吓了一跳，说，彦朗，原来你老了是这个样子。”
“可是你制造出的这些怪物在鸳鸯谷随意伤人，你也不去限制吗？”俞世乾严肃地问道。
镇墓兽的笑声十分苍老，回荡在墓穴里：“少侠，你可知道，我已经没有力气去对付他们啦。”
“可是，你可以安心。他们的身上有我给他们下的生死契，本来是为了防止他们意外死亡，致使我妻子不能重回人间，现在看来，反而是做了件好事。”
他喘了口气，接着说：“只要我死了，他们也会立马死亡。”
“值得吗？”俞世乾感到震撼。
“值得的。”身后传来青山低低的声音。
“我能理解你。”青山抬起头道：“如果我是你，我也愿意散尽修为和寿命来复活另一个人。”
镇墓兽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听了青山的话后却哈哈大笑起来。
“想必就是你身边这位少侠吧？”
“你别乱说······”俞世乾也猜到青山说的‘另一个人’就是他，但是不好意思承认，也不敢承认。
镇墓兽颇为不屑地“切”了一声，“你们俩是什么关系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还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儿啊。”
俞世乾没来得及说话，青山笑问：“哦？什么关系？”
镇墓兽随意道：“分桃之欢断袖之癖嘛，老夫我也活了几千年了，什么瞒得过我的眼睛。”
俞世乾：“······”
青山哈哈干笑两声：“倒也不必这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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