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游喉结滚动，盯着承洲手里那支银色的钢笔，感觉自己现在被架在火上烤。
“啊……之前逛二手店淘到的，觉得样式好看就买了。”
他强装镇定地扒拉米饭，却差点把勺子都给戳进碗底——鬼才信啊我去，这什么破借口！
是自己说完都想给自己舌.头.咬掉了的尴尬程度。
这可是承洲用了七八年的笔，全球限量二百支，国内的交易平台根本搜不到任何的交易记录，什么二手店能淘到啊？！
“那倒是，很巧了。”
承洲指尖摩挲着笔帽上的一点点刻痕，和自己那支的磨损的纹路都几乎重合，不常拿着的人一定都分不清这两支笔究竟哪个才是他的。
他抬眼时，路透组的镜头正对着两人，细密的快门声像踩着鼓点。
他抬头看向安然，对方一副求求了你可别看我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办的样子。
副导演看看钢笔，又看看两人，突然笑出声：“你们这是整什么默契大考验呢？连笔都用同款！”
戚游心说这哪是光默契能有的事儿啊。
他举着本子凑近：“嗨，甭管怎么着，签上就成，我们家那小丫头儿还等着发朋友圈呢。”
承洲落笔时，笔尖在纸上划出流畅的弧线。戚游盯着他握笔的姿势，和自己无数次临摹的角度分毫不差，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腔。
是的没错，他连承洲的签名都能写得一模一样。
拿到这支笔的时候他就无意识地看着承洲的签名一直写，到后来，只要笔拿在手里，写得就是分毫不差，还有次给粉丝签名的时候差点写错了，那次被纪邀训得够呛。
直到承洲把笔递回来，指尖擦过他掌心：“手感不错。”
戚游：“啊……是吗。”这是什么猪话反问啊，显得自己好蠢。
戚游接过笔，金属外壳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
他余光瞥见路透组导演举着对讲机小声说什么。
——“把钢笔特写拍清楚，我感觉这笔不怎么简单，咱扒不出来不是还有粉丝能扒呢嘛。”
一时不知道该说导演组聪明还是说导演组狗，又或许二者都有。
饭桌上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承洲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忽然开口：“下午有场打戏，你……”
“没问题，”戚游条件反射地回答，“按昨晚对戏的节奏，我能控制好力度。”
副导演诧异地挑眉：“欧呦，你们昨晚还加练了？吴导没跟我说啊。”
“就……就随便走了下动作。”戚游感觉脸烫得像是能煎蛋，慌忙又往嘴里塞了口饭，不小心呛了一口。
本来也没做什么其他的事情，连助理都在一边跟着，被副导演这么说出来之后怎么好像有什么秘密似的。
承洲眼疾手快递过酸奶，瓶身上微凉的雾气都像是被驱散了几分：“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不是，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安然有点茫然地站在一边，这不是我这个助理的活儿吗，悬在空中的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戚游接过来，更是烫手。
是他的错觉吗，总觉得哥哥像是故意提起这事儿似的。
路透组的镜头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幕。摄影助理小声感慨：“我丢，这氛围，剪出来绝对的，这不得吸引一大堆CP粉。”
路透组的导演猛拍他肩膀：“住嘴！瞎寻思什么呢，咱这是工作！”
但……素材确实够剪出糖点合集了。
戚游偷偷瞥向承洲，发现对方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他突然看不懂的情绪。
他心里警铃大作：完了完了，哥你跟我保持点距离，你离我们粉丝生活远点行吗，再这样下去，他的承洲后援会N年老粉的马甲都要掉了！
门外突然传来场务的喊声：“准备下一场！承洲、戚游两位老师，你们这边时间方便吗，导儿通知说十五分钟后到位！”
戚游如蒙大赦地站起身，却被承洲叫住。
他转身时，看见对方晃了晃手里的钢笔，下意识摸了摸刚才承洲递回来给自己的那一支。
他心虚什么呀，这时候怎么能心虚呢。
“有墨水可以借用吗。”既然是同款，那墨水也是一样的了。
“啊，有的，安然，看到我墨水放哪里没，你帮洲哥拿一下，我去找化妆老师补一下。”说完逃似的离开了。
跑得还挺快。
承洲站在那抱臂看着门口。
说不清是哪里，但是事情好像变得有趣了。
下午拍承洲的镜头的时候戚游就在一边看，爱看是一回事，看他演戏是真的能学到东西又是另一回事，这几天除了组里的专业人士，就连服化道的老师都夸他很有进步。
午后的片场被阳光晒得发烫，承洲独自倚在古色古香的廊柱旁，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木栏。
路透组举着镜头悄悄靠近，镜头对准承洲，导演压低声音指挥：“抓拍承老师的侧脸，这个角度绝了，快，别出声，他这状态太有氛围感了！”
摄影助理调整着机位，感觉还是远了点，又往前凑了几步。
就在镜头即将对焦的瞬间，突然镜头全黑了，是戚游一个箭步挡在镜头前，伸手拦住：“先别拍，承老师在走戏，别打扰他。”
语气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
导演一愣，皱着眉问：“你怎么知道他在走戏？说不定只是休息呢。”这场戏是男三和男四的戏，他们俩同时能闲下来的时间很少。
“他在敲护栏，他走戏的时候和平时状态不一样。”戚游目光紧盯着承洲的手，眼神专注得像是在守护什么珍宝，“这是他思考时候的习惯，你们现在拍，会打断他的状态，两位老师还是等一下。”
路透组众人面面相觑，摄影助理挠挠头嘀咕：“不会吧？就敲个栏杆儿，这也能看出来？”能看出来啥啊。
“就是说啊，小戚老师是不是觉得我们没怎么拍他啊……”另一个工作人员小声嘟囔。
戚游却充耳不闻，全神贯注地看着承洲。
果然，随着敲击节奏加快，承洲的眉心渐渐蹙起，周身气场瞬间改变，仿佛已经化身为剧中的沈流云，小声地念念有词。
导演见状，倒吸一口凉气：“还真被戚游说中了！机器收了先去那边儿拍，等承老师结束再说！”
路透组慌忙撤了设备，临走前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戚游，嘀咕道：“小戚老师对承洲老师的习惯未免也太了解了吧……”
等承洲从角色中抽离，转头看到守在一旁的戚游，挑眉问道：“球球？你怎么在这儿？”丝毫没有注意到刚才的摄制组。
戚游心跳漏了一拍，强装镇定地耸耸肩：“啊，我看哥你在忙，我就是观察一下而已，学习学习。”
“哥你入戏时的气场，和平时很不一样。”
承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怎么不一样。”
戚游有什么说什么：“现在你是承洲，但是只要入戏了，你就是从头到脚的沈流云。”那个心怀大爱，清风明月的沈流云；那个堕入魔道，邪得要命的沈流云。
“那你觉得，哪个更好。”
戚游：“角色是角色，当然和你本人是没法比较的。”
承洲：“所以你是不是也应该记得这一点，你是你，溯雪是溯雪，别太用力了，也别太代入了。”
戚游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呢，“可是洲哥，我的演技，你知道的，如果不真的用这种笨方法，我现在做不到和你这样甚至一半的程度。”
“那就跟着我走。”
“什么。”
“我是承洲的时候，你也要当戚游，我是沈流云的时候，你才是溯雪。”
戚游：“跟着……你走？”
“过来，站这儿。”
戚游傻呆呆地被承洲带了一下手腕，就立在了他对面。
承洲抬手替戚游理了理头上有些歪斜的发带，戚游强忍着没有动。
路透组的长焦镜头从廊柱后探出，穿过光影，照在两人身上，偏偏此刻两人还毫无所觉。
“看着我眼睛。”承洲的声音压得很低，太近了。
他的气息混着片场特有的木屑味道，“现在，我是承洲，你是谁。”
戚游喉结滚动，盯着对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我……我是戚游？”
我天！哥哥贴这么近是要人命吗！
但他刚才说“跟着我走”是不是这个意思啊。
“很好。”
承洲退后半步，衣袍下摆扫过地面的落叶，“我们等下拍的那场戏，你也要学会辨别，我抬手时你会下意识躲——这是戚游的反应。”
他忽然抬手作势击出，可是跟他说得不一样，戚游根本没躲开，依旧看着他。
“……你怎么不躲。”
戚游没多想：“我知道哥不会真的动手啊。”
会躲是戚游面对其他人的反应，唯独不是面对承洲的。
他举的例子没错，但代入的人错了。
承洲被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看着，眼神突然颤了颤。
轻叹一声，不知道该笑还是怎样，他本来想要借此告诉戚游他本身和溯雪的不同。
可是他没想到，戚游面对承洲，和溯雪面对沈流云的反应居然是一样的，还是戚游，始终没能把自己剥离出来呢。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接着话头往下说：“溯雪不会躲。”
承洲指尖停在他眉心三寸处，“但他还会迎着我的剑看过来，像这样。”
话音落时，他眼神骤然变冷，周身气场瞬间化为剧中沈流云的凛冽，吓路透组摄影助理一跳，一惊一乍差点摔了机器。
戚游看得怔住，直到承洲恢复常态才回过神：“洲哥，你刚才那个……”
“这就是演员的开关。”
承洲递过剧本，指腹点在“溯雪拔剑”的段落，“你总把自己困在'戚游演溯雪'的框架里，不如试试'我是溯雪，但我知道自己在演戏'。”
“Action！”
摄像机红灯亮起，承洲饰演的沈流云背对着他，指尖叩击剑柄的节奏正是戚游熟悉的。
按照剧本，溯雪该在此刻拔剑，但戚游却想起刚才的对话，握剑的手顿在半空。
“怎么了？”承洲转身，眼神里带着戏内的威严，却在只有两人能懂的角度，用口型说了句“放松”。
戚游深吸一口气，忽然明白过来——承洲不是让他剥离角色，而是要在角色里保留自我。
他迎着对方的目光拔剑，本来仅仅是含泪的眼神中也忽而带了几分锐利，这是他们昨天对戏时反复打磨的细节，下一秒溯雪被沈流云按住了剑柄，两人相持不下，势均力敌。
“卡！”吴导的声音让两人分开，戚游却发现自己掌心全是汗。
导演在监视器后狂拍大腿：“看到没？可以啊，承洲刚才那个眼神转换！戚游居然接住了！”
副导赞同地点头：“咱这剧之后播了，这段儿保不齐能剪进‘年度最佳对手戏’合集。”
承洲接了经纪人的电话，站在夕阳里。
戚游悄悄往他的影子里站了一步，本来是两个人的影子，就这样重合拢在承洲一个人的影子里。
戚游偷偷拿出手机，对着这个影子下快门，在无人看到的角度勾了勾嘴角。
“师傅，看看，这都让我拍到了。”
“行啊……干得漂亮，先按着，剪了别发，以后保不齐有用得上的时候呢，”
——有的人不知道，自己拍哥哥的时候，也有别人正在拍他。
摄影助理小米暗暗下决心，以后拍路透主打一个跟在小戚老师身后，能拍的东西可比单独拍承洲老师多多了。
还愁什么素材不够使啊，有这时间她还不如看看再买一张更大的内存卡才是真事儿。
多年后摄影助理被采访：请问您是如何成为他们二位的cp粉头的？
小米：那还得从他俩第一次合作说起……[问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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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追星第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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