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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9

见了面,孟喈才知道原来这日他有个旁的饭局。

不免紧张起来,小声问道:“重要吗?”说出口,自己都觉得这话没意思。他这样的大忙人,哪场饭局不重要?或者说,再不起眼的交际不也比跟她这个一穷二白的女学生出来吃饭有意思?

可他说话是一向的熨帖,句句滴水不漏,从来不曾下了她的面子,此刻当然也如此。

靠在宽大的椅背,贺雪石的脸上少有地露出倦色,却还是对她温言道:“什么事儿能有和我们喈喈见面重要?”

人确实是非常奇怪的生物。孟喈想起不久前卢媛媛向她哭诉时说:“储一元那张狗嘴里根本吐不出象牙。”

孟喈当时安慰她说,储一元这叫“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心里还是有她的。卢媛媛哭得冒鼻涕泡,声音却洪亮得能仿佛穿透燕园的红砖墙:“谁要他心里有我?不说出来,难道还等着我去猜么!”

那么,遇见像贺雪石这样,句句温柔入骨,却无半字真心的就好了吗?

孟喈将拆了碗筷投入钢盆中的热水浣洗,笑了一声,话里不免就带了几分半真半假的试探:“您什么事儿不比和我见面重要?”

半晌,却没听见他的回音。抬头觑时,见贺雪石拿着一双包银的尖头筷子,停在热气腾腾的一笼蟹粉汤包上,正乜眼笑望着她。

据说他们今日吃的这家玉华台饭庄,早在民国年间就已经声名远扬。大堂挂着的“春鸭图”是白石老人的手笔,一方匾额也是前代贝勒爷的杰作。

只是到底有了一定的年头,又坐落在市井民居间,环境比不得贺雪石往日带她出入的那些高端会所和星级酒店。

一副碗筷她用热水洗了又洗,仍然疑心不够干净。铺台的桌布太过陈旧,地上的砖石泛着油光……就连窗景都不能让人满意。灰突突的铁栅栏锁住了雾蒙蒙的天幕,也锁住了屋檐底下筑巢的雀儿,入目一派嘈杂的景象。

贺雪石对吃的未必有什么偏好,但每一回带她出入的场所都堪称风景雅致,赏心悦目。

孟喈走过去,悄悄拉上了窗帘。

回过神来,忽然讶异于自己的讲究——亲朋好友从前评价她,最后总不过落在一句“随遇而安”上。她是出了名的不挑剔、好养活。父亲在工地监工时出事故后很长一段时间,叶慈都只能守在医院。十二岁的孟喈于是学会了自己洗衣,自己做饭,甚至还能踩着单车去给父母送饭。

后来上了大学,同宿舍的苏皙然和卢媛媛都嫌弃食堂菜无菜味,隔三岔五就要出去开小灶打牙祭,孟喈却习惯了只吃食堂最平价的自选。

抬眼望他,仍如白石郎君一样的风姿——这人再怎么冷心冷肺,满口谎言,却真有一副过人的好皮囊,还有刻在骨子里的高姿态。

让人觉得他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他这样的人,天生富贵,合该金樽美酒、风流恣意地过一生。

一个人拥有的越多,旁的人就对他越宽容,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刻入骨子里的贱?

孟喈走回去,故作自然地给自个儿挪了个位置,从面对面坐着变成了挨着贺雪石的手边坐。

她喜欢他身上淡淡的乌木沉香气息,如入千年古刹,染上的一点线香,幽幽使人心安。

贺雪石没说什么,只是往她碗里夹了一个汤包,淡笑道:“没想到这儿的汤包竟然是里面包着汤的。”

倒像是发现了多有意思的事儿似的。

孟喈不解:“那不然还叫汤包么?”

贺雪石回忆着,放下手里的筷著,用手比划了一下,慢慢地说:“我奶奶解放前是上海资本家的小姐,嫁人前每日早上喜欢吃五芳斋的包子,小小的一个,包子皮是实的,内里的馅儿也没有多少汤汁,但会附上一碗滚烫的蛋皮汤。她老人家吃包子的习惯就是把包子怼进热汤里浸一浸再吃——小时候,她告诉我这就叫汤包。”

孟喈听得咯咯笑,眼前似乎浮现出一位风趣的老妇人清癯苍老的面容。

“奶奶一定是一个很慈祥的老人吧?”她歪着头,笑得有些傻。

其实,贺雪石平素并不喜欢说起他那让人好奇的家事。然而也许是包厢里昏暗的光线让人格外放松,或许是女孩素净甜美的脸让人生不出戒心,这天他只是靠在椅背上,乜了她一眼,而后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了起来。

“这倒没有,我奶奶是个很难缠的人。资本家的小姐嘛,娇生惯养的,就想要享受。偏偏我爷爷留学回国,要毁家纾难,把偌大的家业都捐出去做贡献。两位老人就从结婚的第一年一定吵到了我爷爷去世的那一年。”

女孩子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诧异的神色,似乎是不太好意思窥探他人的家事,半晌才回寰道:“夫妻之间总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的嘛。”

贺雪石侧脸,垂眸,逗她:“我们喈喈还知道‘床头吵架床尾和’呢,真是知道的不少。”

孟喈猝不及防地被调戏了这么一句,恼羞成怒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抱着胸小声道:“我去洗手间一趟。”

贺雪石笑了笑,摆了一个“请便”的手势。孟喈赶紧一溜烟地跑了。

洗手台前的大镜子映出她精致的眉眼。苏皙然的化妆手艺了得,对美学也自有自己的一番造诣——

“浓妆艳抹的只能去商K当公主,要化就要化得男人以为你清水出芙蓉,天生长这样。”

裸色的唇膏吃饭的时候已经蹭掉了,然而苏皙然刻薄的话语却言犹在耳。化妆的终极目标是让别人觉得你没化妆,人类的言不由衷便体现在这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里。

只是,苏皙然在化妆上懂得这样的道理,在做人上领悟得却稍显太迟。

她不停地旁敲侧击孟喈晚上是不是和贺雪石出去吃饭,两人进度如何——燕大校园里的八卦消息自然不能瞒过苏皙然,但作为最亲近的舍友,她所知道的,就显得太少了。

孟喈却只是顾左右而言他,始终不肯和她交底。气得苏皙然一拍大腿,坐回床上,骂道:“早知道就不和你说我和赵世仪的事儿,你现在都把我当什么人了真是!”

孟喈只好笑着安抚:“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只是我也不知道我们这算什么。”

这句话果然奏效,苏皙然念着孟喈往日的好,又替她打抱不平了起来:“哎,你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啊!男的都忒贱,你要不逼着他给个说法,他乐得含糊!你听我说——”

苏皙然还要追着孟喈传授自己的经验之谈,孟喈却已经关上宿舍门,下了楼。

其实,有一句话她没有对苏皙然说。太容易让别人看出自己的目的的人,往往很难达成目的。

孟喈的鼻子上有一颗美人痣。过去她很少端详自己的脸,也没有留意到这颗痣。是今天苏皙然动手给她化妆的时候偶然发现的。

——人每天都在认识新的自己,至少是自己身体里某一个新的部分。

想着趁上洗手间的功夫把账一并结了,她漫步到前台,却被告知早在贺雪石来的时候就已付清菜金。

他这样风度翩翩的公子哥,是不肯让女人花钱的。

她嚷着喊着要请客,在他看来,大约只是某种标榜自己独立的小伎俩罢了。

孟喈不由有些懊恼,走回包厢,却隔着一扇虚掩的门,听到他打电话的声音。

那声音是慵懒的,还带着点玩世不恭:“该留置留置,该进局子进局子,他贪得无厌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做人留一线?我不孝顺,我当然不孝顺啊。你看,爷爷一个富家子弟捐尽家财闹革|命,你呢,特殊年代拳打脚踢批斗老子——咱家不孝这不是基因里的事儿吗?”

“哐当”一声,手机摔倒地上,想来化为粉芥。

又等了一会儿,孟喈推门进去,见他瘫在椅子上,戴着扳指的大拇指按着太阳穴,头微微仰着,似乎睡过去了。

他闭着眼睛的样子竟有几分秀美,肤色玉曜,睫毛纤长,让人心生怜惜。

孟喈小心地带上门,想去找服务员要一张毛毯,回来的时候贺雪石却已经醒了,右手抚着左手大拇指上的扳指,正跟一个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矮胖男人闲聊。

但也说没两句,矮胖男子就匆匆告别,只是走的时候不知何故,还向孟喈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眼。

孟喈以为是他的生意场上来往的人,便没有多问,只是把要来的毯子塞到贺雪石怀里:“这儿的空调还挺冷的。”

贺雪石抬手,摸了摸她脖子后的嫩肉,笑了:“喈喈真乖。”

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闲情逸致,又问起来了她的暑期实习。孟喈老实作答:“我们班主任车老师帮我内推到正合当律师助理,希望一切顺利。”

贺雪石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像抚摸着一只小猫,又问她:“以后想去律所?”

孟喈“嗯”了一声。

“执业领域呢?有什么打算么?”

律师都有自己擅长的某个或某几个执业领域,越是高端的律师专业化的程度越强,但孟喈今年不过大二,课程还有大半没有上完,连司法考试都还没有通过,思考这些实在是有些太过遥远了。

她扬起脸,问贺雪石:“您觉得呢?嗯……哪个更有前途一些?”

“前途?”贺雪石似乎被她的学生气逗笑了,半晌才无奈地叹,“这我可真说不准。”

“喈喈,不是做出了哪一个选择,就一定能获得成功。”

孟喈似懂非懂,只能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

第二日她正式前往正合律所报到,被分配给一位资深律师当助理,一上午先干了些复印、换桶装水之类的杂活。

按理来说,正合里头神仙打架,纵然她出身名校,也不过是一只小虾米。

没想到刚坐下就被告知律所的创始人之一要见她,请她到办公室小叙。

而孟喈推开门,见到那位身材矮胖的创始人的第一眼,心里回想起的却是贺雪石昨夜含笑的表情。

不知怎么,心下一沉。

这天晚上,孟喈给贺雪石发了一条微信:

“我不知道正合的创始人昨天也会去玉华台吃饭,也没有别的意思。”

他的消息依旧回得不快,大约半个小时后才姗姗来迟。

是一条语音,带着无奈的笑:“喈喈,你怎么会觉得我会这么想你呢?”

孟喈在对话框删删减减,最终没有回复。一夜无梦。

但是有时候,我们还是选择爱一个坏人(鞠躬)

作者居然日更了九天诶,需要你们亲亲抱抱举高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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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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