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滴冰凉的水珠打在寂无云脸上。他抬头看了看洞顶,月亮已经大部分露了出来,血月只剩一条细细的模糊的弯钩。他的身体沸腾着,如雨的汗水将衣衫全部浸湿,眼下他只能借助排汗这个笨办法来清毒,但显然收效甚微。业火心经已将体温升至最高,他却还是动不了也不能说话。
石台上的琴泽满头白发,身子干枯瘦小,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跪在棺材边上,手下发出的莹莹蓝光开始变淡。寂无云试着用传音入密喊过他,却再没有听到过一丝回应。
雨点很快密集起来。突然棺材里有东西动了动,一只手伸出来抓住了棺材边,接着里面的人缓缓地坐了起来。萦绕着棺材的蓝光就在这时候迅速暗淡下去,就在完全消失的那一刻,琴泽也跟着悄无声息地向后倒了下去。
“琴泽!”
“子幽!”
“哎呦小祖宗啊!”
就在这时候,有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当然寂无云的喊是没有声音的。他紧盯着琴泽,眼珠仿佛瞪出血来。先前他喊琴泽那么多遍没有回音,应该是琴泽故意不回答,可这一次,他却十分笃定,琴泽怕是连听也听不到了。
突然闯进来的裴莺和古清石一个冲到棺材边扶住刚苏醒的寂子幽,另一个一阵风似的刮过去,一把接住了倒下去的琴泽。
一看琴泽这模样,古清石就暗叫不妙,这人已经被月灵珏给吸干了,便不管三七二十一,替他摆正坐姿,双掌往他后心一推,直接以最强的真气流冲入他体内,以唤醒心跳。不过很快古清石额头上便冒出了冷汗,感到内力不济,不由大喊,“莺子!快!不行了!”
寂无云在石榻上死死地盯着石台上发生的一切,听古清石这么一喊,脑子嗡的一声,嘴巴里便涌出了一丝血腥味。只见裴莺一道白光似的冲过去抓住琴泽的双手,十指交握。琴泽垂着头,身子是软的,胳膊也是软的,完全靠入体的两股内力支撑才能勉强坐着。古清石和裴莺的手掌下不断有白雾腾起,却不见琴泽有丝毫起色。
“任督二脉各转八十一圈!”正当寂无云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之际,古清石突然大喊了一声。就看见裴莺的头发和袖子一起呼啦啦飘了起来,然后,古清石鬓角的头发开始一点点变白,琴泽的头发竟开始一点点变黑了。
突然又有人闯了进来,见到如此场面也是一愣,不过这人旋即赶到寂无云身边,拿了个奇形怪状的褐色小块放在寂无云鼻端让他闻。一股辛辣刺鼻的气味直冲脑门,寂无云立刻能活动了。
不等寂无云站起身,宁羽先一步跳上石台冲到古清石身边,一看琴泽那个样子,便心疼地忍不住要伸手上前。
“都别过来!”古清石大喊一声。
怕妨碍古清石救琴泽,宁羽只能强忍下伸手的冲动。寂无云飞身跃上石台的时候,就听咔嚓一声,天空惊雷炸响,倾盆大雨便从寒冰地宫的洞顶灌了进来。
“逆天而行,必遭天谴啊!”只听古清石如中邪了一般,突然瞪眼一声大喝,琴泽竟然轻咳了一声,似乎有了气息。
寂无云甩出捆龙索旋转着抵挡浇在琴泽他们头上的雨水,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琴泽。他看着琴泽,视线反复描摹着他被雨水粘在一起的斑白发丝,那脸上像树皮一样粗糙的皱纹,和那片他曾经咬过的脖颈……不由地暗暗叹了口气,心道,你究竟为何要这么做?是出于什么目的?还是单纯为了证明你的清白?不论你到底是不是细作,既已如此大方,连命都不要了……那我便姑且信了你。
琴泽的样貌和生气都迅速恢复了,他活了过来,却始终没有睁开眼。
古清石两鬓的头发全白了,收功之时险些一头栽倒,多亏宁羽及时扶了他一把,不料却被他抓住了手腕子,“手拿来!”
只要是为了琴泽好,宁羽高兴都来不及呢,赶紧把手伸了过去。古清石在他手腕上一划,然后托住琴泽的头,捏开嘴巴,让血流进去。琴泽喝了有约么小半碗血的时候,古清石放开了宁羽的手,身子一歪,瘫倒下去。
“古清石!古清石!”宁羽扶住古清石,给他送了些真气。
“咳……树……”古清石勉强睁开眼,看着宁羽说了一个字,就又晕了过去。
寂无云想要查看琴泽的情况,不料裴莺把琴泽放到了宁羽的背上,而宁羽则转身就要走。
“你要去哪?”寂无云问道,滂沱大雨冰冷地浇在身上,让他清醒地意识到他是非常不愿意放琴泽离开的。
宁羽脚步顿了顿,“他想做的做到了,剩下的与你无关!”说完,便背着琴泽飞快地离开了。
寂无云手一挥就要甩出捆龙索把人绑回来,却听裴莺说道,“放他们走!现在除了鬼王,谁也救不了他。”
“小莺……”这时旁边突然插进来一个声音,听上去好像一头雾水,搞不清状况。
寂无云和裴莺这才注意到棺材里边的寂子幽正坐在那里一脸疑惑地往这边看。裴莺就拉起了寂无云的手朝寂子幽走了过去,“来,见见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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