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的同安城，即便在雪夜里，街上也是热闹的。随处可见的袅袅炊烟和不绝于耳的叫卖声给人们心里送去阵阵暖意。
寂无云也没问琴泽想吃什么，兀自在前面带着路。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两人离开了大道，拐入一条小巷子。巷子口附近有家很小的铺面亮着灯，还在做生意。
“到了。”
“哦。”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琴泽这才发现这是一家很小很小的面馆，里面只置了四张小方桌。
寂无云在离火炉最近的桌子边落座。琴泽看了看他落座的位置，又看了看桌子周围还剩下的三张凳子，想了想，走到他对面坐下了。
“张伯，两碗素面!一坛花雕。”寂无云一边解斗篷一边说。
“好嘞，客官!”一个老头笑呵呵地答应着跑到里面去了。
琴泽下意识抬眼看寂无云，发现他的眼睛是黑色的，知道他出门前吃过药了，不由地一阵心疼。
“你以前来过这？”看架势寂无云好像对这里挺熟的，连老板姓什么都晓得。琴泽打量起周遭，却觉得这地方越看越不像寂无云会来的地方。油腻腻的桌子，烟熏的昏黄泛黑的土墙，还有门前挂着的一块不仔细看都看不清当中还写着个面字儿的旗子……他是怎么找到这样一个地方的呢？
“小时候，和我爹还有…一位故人。”寂无云从木筒里面抽出两副筷子，拍开花雕的封子，把酒浇在筷子上，从头浇到尾，然后把筷子烘干了递给琴泽一副。
琴泽接过筷子，不晓得寂无云为何拿酒洗筷子，从前也一起在外面吃过饭，也没见他这么做过，便只觉得他矫情。
“伤口如何？”寂无云问道。他记得以前裴莺说过，外面的筷子用酒洗一下可以避免诸如腹泻之类的病症，就像用酒洗伤口可以避免感染一样。他可不想琴泽因为出来吃顿饭再不小心染上个小病小灾什么的，这副鬼样子哪受得住。
“差不多好了。”琴泽为了证明自己快痊愈，故意挺直腰板，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些。但他的脸却红了起来，从颧骨开始，红晕慢慢散开，一直延伸到耳朵和脖子。
“你不是说以后不会盯着我看了么？”都怪寂无云说话的时候总爱看着人眼睛!脸红遮不住了，琴泽十分气恼，凶神恶煞般地瞪了回去。
寂无云小酌了一口，“上辈子的事儿，还做数？”
上辈子的事儿……琴泽心头一震，自然知道寂无云所指为何……那时候，在寒冰地宫，他临死之前让寂无云答应他，来世还要是这幅模样，不然，他怕认不出寂无云。这样说起来，那的确是上辈子的事儿了……琴泽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敢相信他和寂无云竟然还能活生生地坐在这里，一边说着话，一边等着面。
“没想到还能……有下辈子。”琴泽本来想说，还能再见到你，可又觉得这样说似乎离自己的真心太近了，怕寂无云会觉察什么，便改了口。
“我也没想到。”寂无云喝了一大口酒，一滴酒液从嘴角淌了下来，让琴泽莫名的觉得像从眼角滑下来的一滴泪。
“面来啦!”老头把面放在桌上，“二位客官请慢用。”
“嗯。”寂无云挥退老头，发觉琴泽脸上的一丝忧郁不见了，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这是碗？！”琴泽盯着桌上盛面的器皿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嗯。”寂无云放下酒坛子，拿起筷子拨拉碗里的菜。
“哦。”琴泽拿起筷子，心想这简直可以算洗手盆了吧，这么大个儿，吃到最后怕是得把脑袋也伸进去。
对于能吃的人来说，这碗其实不算大。寂无云第一次到这里来，是被别人硬拉来的，结果来了一看这么大碗，也是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但那个人却笑着说，这才够过瘾……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带人来。唉……一想起沈梦回，寂无云心里就很不舒服，放下筷子又抓起酒坛子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
“你几时成酒鬼了？”琴泽唏哩呼噜埋头苦吃了一阵，突然抬起头来问了一句，塞不下的面从嘴唇中间掉了出来，模样甚是滑稽。
寂无云忍俊不禁，却突然感到全身一阵剧痛，脸一下就冷下来了。
琴泽见他神色严肃，以为他正想心事，便不想打扰他，自顾自继续填肚子了。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寂无云颇为无奈。他本以为今夜下雪，月亮不会出来，不想却失算了。
感冒啊，真讨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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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二十 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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