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泽趴在寂无云背上,冻得直打哆嗦。棉袍斗篷什么的穿在身上除了臃肿似乎也没有太大的作用。他下意识地收紧胳膊,让自己和寂无云贴得更紧一些,却怎么也感觉不到温暖,于是他就更使劲的搂紧,搂着搂着,就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感到琴泽睡着了,寂无云着实松了口气,放慢了脚步。明明只是原路返回,现在走起来,却漫长得好像永远都走不到头。不过好在他背着琴泽,责任感让他在剧痛中保持着一丝清醒,不至于不顾一切地倒下挣扎。
月亮依稀透明的时候,他们终于回到了住处。连接院子和回廊的三级台阶走起来,犹如登天一样难。寂无云几乎抬一次腿就要维持姿势休息片刻,才能再迈上下一级台阶。
“啧啧,还真是师徒情深……”
寂无云闻声往廊柱的阴影里扫了一眼,汗水便浸入眼睛里。他闭了一下眼睛,置若罔闻地继续往前走。
阴影里的人走了出来,抱着胳膊倚着廊柱,脸上带着旁观者的冷笑,还有一丝狰狞,“这么逞强……你就不怕死在他前头?”
对嘛,这幅面目才算靠谱,寂无云一边想一边继续往前走。
“我看,不如把他给我算了,你这幅样子,哼,自身都难保……”
终于登上最后一级台阶,寂无云直起腰,停下脚步,冷冷道 ,“抢到归你,如何?”
“你……”唐啸气得咬牙,此刻他只要一道掌风就能毙了寂无云的命,但这事儿硬抢是没用的,只有琴泽心甘情愿跟他配合才能成功,否则他也不必煞费苦心地演这出戏了。本来一切几乎手到擒来,可现在他和琴泽之间隔了一个寂无云,还既杀不得又碰不得,稍有差池便全盘皆输,所以他不敢冒险,然而这样的局面几乎要把他逼疯了。
寂无云缓缓迈开脚步,冷冷道,“唐门主,小不忍……则乱大谋。”
“你信不信我把你想瞒的事告诉他!”听得出咬牙切齿的声音,还有**裸的气急败坏。
不过是一逞口舌之快罢了,寂无云知道什么也不会发生,而且他当真觉得累了,便草草扔下一句,“随便。”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唐啸狰狞的脸扭曲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渐渐隐没在黑影里,就像被吞噬了一般。这便是宿命。他和寂无云本来毫无瓜葛,可现在他却恨不得他立刻就死,马上就死。他们的命运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强拉硬拽着纠缠在了一起,谁也别想躲过。
寂无云先把琴泽送回房安置好,然后拖着几乎力竭的身子回到自己房里,刚想躺下休息一会,有人就敲门了。来的人是枫桥。
“寂教主,你……脸色不太好。”枫桥坐下,看着地上的湿脚印和寂无云头上的雪花,不由地面露忧色,“你现在的状况,万万不该在雪月夜出门的。”
寂无云披着斗篷坐在床上,被子盖到腰间,两条腿在里面不停地抖。他有生以来除了六岁那年被人砸破脑袋差点暴尸市井之外,这算是最狼狈的一次了,想想便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失算了。”
枫桥脸上的担忧没有褪去,“往后,夜里最好不要出去了,有什么事叫唐啸去便是。或者我派些人过来?”
“多谢,不必了。”七星卫已经回来了,寂无云倒不担心人手问题,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枫堂主,寂某有一事不明。”
“请讲。”
“琥珀银吞一事,为何非琴泽不可?”
“这……”枫桥略一犹豫,该来的总会来,寂无云早晚会问这个问题,他本打算先想出个化解的办法再说,不过这也是命,现在就不得不说了。他自我安慰了一下,兴许说开了也未必是坏事,便道,“琴少侠……在帕拉西提神树里面起死回生,他的骨血里融入了神树的生命,因而成为了……至阴之体。”
寂无云看着枫桥,愣了片刻,即便是这个答案跟他预想的差不多,但还是觉得心里十分的不舒服。至阴之体的男人,怪不得唐啸会紧抓着琴泽不放……那古怪的卸除琥珀银吞的记载一下子说得通了。
要不是为了救寂子幽,琴泽怎么会变成至阴之体……寂无云一想就觉得胸口堵得窒息,“咳咳……”
“寂教主!”枫桥立刻起身跑过来,抓起寂无云的手腕,闻到酒气的同时,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那手腕触手便是一片诡异的冰冷,“我还是替你抓些药吧。这样……也不是办法。”
“这件事,唐门主知道了。”寂无云缓缓放下袖子,没有看着枫桥。
“呃……”听到门主二字,枫桥却是一愣,他没想到寂无云竟然知道了唐啸的身份,不过,又觉得这样的事情想瞒他也并不容易,便道,“我猜,他虽知你中毒,但却并不了解内情,所以,大可不必担心。”
“嗯。”其实枫桥不说,寂无云也知道他不可能把这事告诉唐啸。不过寂无云怕的是琴泽知道这件事。从琉璃谷到玉龙雪山再到寒冰地宫,琴泽一连串不要命的做法让他再也不敢透露半点关于自己的坏消息。这也是直到现在他都还在犹豫要不要让琴泽重归师门的原因。
“你放心。我会旁敲侧击,让他不要在琴少侠跟前乱说话,”枫桥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我先去抓药,然后叫人送过来。你好好休息。”
枫桥走后,寂无云半坐着合上眼,于半梦半醒之中隐约觉得,现在抛开魔教的利益和他的双亲不提,他什么都可以妥协,但唯独琴泽,说什么都不可以。他也不想,但这根软肋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顽固地生于骨肉之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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