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人走后赵铭低下头喃喃自语几句后又看着远处她们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肯离去，月光下她的眼角似乎有眼泪在反光，这样子的赵铭杨万里还是第一次见到，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女人相爱就算在天煞盟没人说什么到底也是有些奇怪的，也认为她们只是姐妹情深太过要好且没有碰上中意又配得上她们的男人才愿两两相伴，毕竟这到底是少数。虽然民间有些小馆子专门为这些有断袖情节之人提供投其所好的地方，可是真正与一般夫妻一样一生一世的却没有几个。就算是秦教头和梧教头两人……等会，似乎朱师妹和赵师姐正好是她们的弟子，刚才得知毕维闵是秦教头夫人的弟子，突的想起石小姐怎么也跟着搀和在一起……莫非这玩意近墨者黑？
有了这般想法的他若是被教头们知道恐怕要被打死才是。但是听了她们刚才的对话，又见到一向强势的赵师姐此时这般神情，眼里的思念真真切切的，望着毕维闵和朱师妹离去的方向直到她们消失在夜色中，这强烈的感情又让他重新开始审视自己之前的思想是否太过偏激和迂腐。
赵铭抬起袖子悄悄擦去眼泪，脑海里还是破庙里毕维闵对自己再次吐露心意的情形，她的内心所想怎好叫师妹知道，以她的性子必定追着自己不依不饶。刚刚自己无法回答她的问题只想留下一吻时，向来随便的人一本正经的狠狠推开了自己，动作幅度太大甚至不小心扯开了前襟。毕维闵心里乱的像秋风吹过的落叶，打着旋乱飞，师姐又不同意在一起，又要来亲自己是什么意思！她不想要这样，她要她下定决心亲口答应！
见一旁的杨师弟陷入沉思安静的陪着自己心里好受许多，不过下一秒又恢复了往日严肃的面孔板着个脸对他道：“今晚的事情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发生明白了吗？”说罢还作势抬了抬背后的一对吴钩。
“师姐还在这里作甚，拿了条子赶紧回去罢。”杨万里被她这一唤回过神来，见师姐不再伤感也笑着回道：“可能是晚上的菜太辣，导致我视力不好还耳鸣，真是倒霉啊。”
赵铭知道他本就不是嘴碎的人，刚刚那样说只是为了安慰自己罢了，放松了心情随后两人也消失在夜色当中。
朱启明刚回到房间听到敲门声以为是毕维闵便放下心来，夜行衣下半身还没有换就回身去开了门，刚要骂道这么晚了你又来作甚却发现眼前的不是毕维闵而是苏华堂高手之一的陈尤裔，于是话到嘴边愣生生改成了：“这么晚了陈兄有何贵干？”说罢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夜行服还有一半没换下来，只希望他不要注意到才好，好在裤子是黑色的而上半身已经换成青衣，衣摆垂下来恰好能遮住裤子。
“在下一直等到堂主与阁下测试完回来特此来恭喜山鬼少侠，我在这里暂时负责堂里的日常事务，若是少侠明日有空还请跟我们一齐处理点事情可好？”
朱启明一听高兴起来，可算是混入内部了，这下打探苏华堂的势力就更方便，连忙答应下来送走了陈尤裔。关上门赶紧将夜行衣藏进床沿边的夹缝里，回想一下刚才陈尤裔似乎没有打量她，那应该没有发现才是，但愿毕维闵那边也能瞒天过海，不过就冲着她坐上堂主之位这个实力恐怕也不用自己担心。
想起她，朱启明仿佛又看到了她们从破庙离开前自己一回头看到赵师姐的眼神，她们似乎很久没有见面了，而且这狠辣又放浪不要脸的毕维闵怎么在赵师姐面前如此作态着实令人感到头皮发麻，难不成她是个两面派？来不及再进一步思考的人因劳累一晚而昏睡过去，只不过睡前打定了个主意，要是她再这样欺负自己，那就告状赵师姐来收拾她。
翌日朱启明到了大堂发现包括她只有三人在场，陈尤裔和另一位没见过的人正在用一种她听不懂的语言交谈着什么，那人硕高且一身黝黑的腱子肉手执三眼环弯刀看起来不太像中土人士。
“陈兄早啊，这位是？”朱启明上前抱拳问好，这戏也得做足了不是。
“来给你介绍下，这是班布尔卡塔，这位是山鬼。”
班布尔卡塔？这名字根本不是中原人，倒是很像胡恒族人，景沙城里也有很多长得与他相似的外族商人在那里做生意，因此天煞盟的弟子多多少少也是见过一些外族人，对于他们的名字也略微熟悉一些。
“一会卡塔你去找个斗篷穿上，这样子太过惹眼。”
“好。”卡塔走后朱启明才问道：“陈兄可是会胡恒族的语言？”
陈尤裔一笑，这丫头观察力倒是敏锐，刚刚他们的对话想必是叫她听到了，不过那也没什么关系，从她的口音听来是江南地区的人，那里怎么可能会胡恒族语，不过若是有别的原因知晓一二嘛……“我这也是跟卡塔兄学的，他中土语说得不是很好，我又对他们的语言有兴趣所以学了些。”
“原来如此，陈兄真是是聪慧。”朱启明赶紧套近乎。
“哪里哪里？”
两人还在客套，班布尔卡塔就已经回来了，他健壮的身形配上原本宽松可是到他身上就变成紧身的斗篷实在滑稽又奇怪，朱启明心道这不是更加醒目吗？但这话又不好说出来，自己还是别多事了先跟着去看看什么再说。
三人绕到城南边商业铺子的后巷，陈尤裔指着六条街道对朱启明道：“前两条归我，中间两条卡塔去，最后两条是山鬼你的，进去后拿着这个印字挨家挨户找掌柜的收了银钱直接回去交给堂主就好不必等别人，另外，街上收来的钱你可以拿一成。”
“收租子？”
“嗯，现在城南归苏华堂管理，租子直接给咱们。”
“那官府不会来查吗？这地可都是上面的，咱们这样……”
卡塔不耐烦的一挥手用着蹩脚的中土语对他们说：“你们真啰嗦。”说罢抬脚便走。
陈尤裔扫视了朱启明两遍问道：“你很怕官府吗？为何担忧这么多？”
“这么大动静要是惹了朝廷他们派兵来咱们真打起来人够吗？”朱启明装作担忧的样子开始套他的话。
“这就是为何找来的都是有两下子的人，若真是打起来卡塔对付百十来个士兵根本不在话下。至于那些没用的也不会留给朝廷。”此话一出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就算一个能打十个，那这苏华堂还真是召集了不少人啊，若真依陈尤裔所说的人数和实力，朱启明这一小队伍来的人加上城里全镖局的人怕还真是不好对付这些人。
陈尤裔见朱启明不再询问便以为她听完了不再担心，到底还是女人，总归是胆小的。
两人分开去了自己的地界，朱启明抬头看到门口挂着靛布的染坊无奈的走了进去，里面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听到门口有动静很紧张的看了一眼，发现是没见过的姐姐后擦了擦染上藏青色的双手上前问道：“姐姐要来点布料吗？丰都城里染坊就属我们家的最好，价格公道啊。”说完却突然看见来人的手上握着一枚印字，顿时用充满防备的眼神恶狠狠的盯着朱启明。原本见她是个姑娘脸又生还以为是客人，现在才发现她身后背着根棍子是她的兵器吧，她跟那些什么苏华堂的坏蛋一样！都是混蛋！她想将那盆染料水泼向这人轰走她，可是对方明显是个练家子，自己这小细胳膊小细腿怎么能挨得住她一击。
朱启明将这孩子的变化全都看在眼里，心下也明白了几分，可是她现在作为卧底又有什么办法呢？只好硬着头皮冲那孩子说：“租子。”
“现在官府收一份租子，也不管你们苏华堂乱收租子的事，真是可恶至极，店里已经连连亏损，连爹都气的病倒在床上还得靠奶奶来照顾，雇不起工人我和娘每天都是连夜赶制希望多卖出去点但是根本卖不出去，我们已经没有钱了！”那女孩子鼓起勇气冲着朱启明一口气喊道，随后生怕朱启明一个暴怒将她捉了去般向后院冲去，“娘！他们又来了！”不想却撞到旁边的染缸整个人失去重心向缸里跌去。
朱启明眼疾手快一个箭步过去一把捞回了她，待站稳后又松开了手：“小妹妹你不要怕，如果你肯告诉我点事情然后保密的话我就不从你家收租子了。”
“真的吗？”听到不用收租子小姑娘将信将疑的看着刚刚救了自己的朱启明：“你也是女孩子，你不会骗我吧？”
“我向你保证不会。”朱启明将印字收到口袋里放好，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既然直接交给堂主而这堂主又是毕维闵，那么自己只要装作收过租子不就行了吗，但愿她要帮助的这些人不会反咬她一口，若是顺利既可以继续卧底，又可以让这些商户免去苏华堂这强收的租金不是。
“之前的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多收钱的？每次来的人都一样吗？都是些什么人来收租？若是不交会怎么样？”朱启明一口气问出这么多问题，那姑娘倒是都记得清楚，一一回答了她：“一个多月前开始的，有几次来的人一样，后来就换人来了几次，然后就是你了。之前有几个凶巴巴的人带着兵器冲进来，说以后看到这个印字就要给他们三钱的租子，不给就要砸了我们的店。”说着说着小姑娘又想起历历在目的恐怖场景不禁眼泪汪汪的看着朱启明：“姐姐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是好人。”
朱启明用袖子替她擦了眼泪，又安慰她道：“不哭不哭，若是下回别人来你就照往常一样对他们，你就当做我也收了你的租子，千万要记得别露馅，要是姐姐事情办成了你们以后就不用再担心苏华堂的坏人了。”
小姑娘听她这么说又开心起来，并且拍了拍胸口信誓旦旦地说道：“我记得了！姐姐你一定要成功啊！”
离开染坊，朱启明估计余下几家也都差不多，知道这事的人越少越好，故而又装模作样的挑了几家看起来很凄惨的店面进去告诉他们若是配合就可以摆脱苏华堂的事情。人若是被逼急了就什么都不怕了，这些商户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若是事情败露只要供出这人便可，若是姑娘真的能帮他们摆脱苏华堂就好了，不过眼下还是能少交一次就少交一次来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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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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