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北域的地界的时候,已经是正月初二了。沈秋冷为了避免遇到人,一路上走的都是小道,人影都难见到一个,十分冷清,只有在大年三十,晚上炸出来的朵朵烟花提醒着他们现在是什么日子,于是乎这个年也就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天空又开始飘起了雪花,寒风凌冽地刮着,马儿前进变得艰难起来,不过好在已经隐隐约约能看到北域主城的轮廓。
今年好不容易北蛮降服,不用呆在军营过年,楼家人能团聚在一起,院子里也比往年要热闹很多。楼衍今日起得很早,随母亲拜完财神后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母亲?”楼衍换好衣服发现母亲正走进院子,跨出房门迎接她。
“阿衍,厨房煮了八宝面,给你端过来吃点。”顾重欢拉着楼衍回了房,挥手让身后的仆人把面碗放在了桌案上,“你都换好衣服了?我还说让你吃好换一身行头,我带你出去呢。”
“母亲打算去哪?”楼衍坐在桌边。
“不是同你说过吗?左大人邀请咱们去做客,你父亲估计现在都已经在左大人家了。”
楼衍放在桌上的手下意识敲了敲桌案,他还真忘记了这回事。
“母亲,我有些事要去处理一下,可能暂时去不了了。”
顾重欢听到这话,有些不乐意了,“这大过年的能有什么事。你不是答应好的吗。”
“小陈刚跟我说的,南门那边需要我去看一下,总不能不去吧。”
“南门?”
“对啊对啊。”楼衍清了清嗓子,让自己说起来更理直气壮一点,“这不是想着不打扰你们,就让小陈跟我说了。”
顾重欢将自己的手帕不重地拍在了楼衍手上,“不大不小,就刚好需要你处理是吧。”
楼衍装作乖巧的样子点点头。
顾重欢很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母亲也不逼你,真有事就去吧。不过左大人的女儿知道你喜欢吃桂花鱼,学了好久,晚宴的时候你过去一下总可以吧。”
楼衍想也没想就摇了摇头,“我哪里是喜欢桂花鱼,我是喜欢母亲做的菜。”楼衍拉住顾重欢的手,“母亲,您就别为难我了,您知道我不喜欢这些场合的。再说了今天真有事,什么时候处理好都不好说呢。”
顾重欢抽出自己的手,打了楼衍一下,“你啊,就是不想见人家女儿是吧。”
“真冤枉啊母亲。”
楼衍还想狡辩些什么,顾重欢却站起来想要走了。
“懒得听你说,不去就不去吧,好好把面条吃完再出门。”
“多谢母亲大人!”楼衍对着顾重欢的背影挥了挥手后,便低下头快速扒拉着面条,没一会儿功夫汤底都被他喝完了。
楼衍本来打算问母亲借一件大氅,怕沈秋冷不清楚北域的温度,穿得衣服不够保暖。但想着刚才跟母亲的聊天,他怕顾重欢多想,就只能去自己衣柜里选了一件最厚的衣裳带在身上,前去等待沈秋冷的到来。
几天前沈秋冷给楼衍传了信,说了自己的位置。楼衍按照沈秋冷的说法,算了算时间,估摸着她今日就能到,只是具体的时间还不清楚,他便想着早早去南门的城墙上等着。
从那日盛京城一别后,他们已经半年没见过面了,楼衍现在一想起沈秋冷,还是那日与她在公主府的后院畅聊。现如今终于可以在北域同她一聚,可这半年来变故又是何等的大,不知道她可否安好。想到这里,骑在马上的楼衍都不自觉紧张了起来,他好像回到了半年前一人前往公主府,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沈秋冷。
和楼衍心态不同,杜晚景并不想让沈秋冷和楼衍见面,虽然他自己很想会会楼衍。
杜晚景始终对于楼衍对沈秋冷唯命是从这件事保持自己的态度,他倒不是不相信沈秋冷说的话,只是整件事下来很难不让杜晚景怀疑楼衍本来自己就有心想娶沈秋冷,顺便又有北域的事情。当初其实杜晚景跟沈秋冷暗示过很多次要不要和自己成亲,但是沈秋冷都不愿意,杜晚景便不强求,觉得只要人陪在自己身边,成亲什么的都可以慢慢来。
北域主城玄城外的护城河结着厚厚的冰,几个少年正在河边凿冰,像是挖宝一样的专注地盯着湖面。不远处的士兵正在关注着他们,怕冰面出现大的裂痕会让他们掉下去。城池的吊桥放了下来,上面来往的人穿着厚厚的棉服面上洋溢着喜庆的表情,相互攀谈着什么。
杜晚景眯着眼望向城楼,一眼就看见一个身穿黑色锦袍,器宇轩昂的人站在城墙之上,不用多想就知道这是楼衍。沈秋冷挑起马车的车帘,也看到了城墙上的楼衍,她并没有过多的动作,而是保持着这个姿势了一会,等到了吊桥的时候才放下车帘。
楼衍的视力极好,对远处的事物察觉得很快,这也许就是多年在战场上练就的本领。沈秋冷的一个暗示,他便知道这是他们到了,转过身走下城墙。
“少主不用属下跟着吗?”
“没事,你就在南门呆着,若是母亲差人来问,说我随阿千出去巡边了。”
“是,少主。”小陈退到了暗处。
楼衍在玄城太过有名,街头百姓几乎都认得这位小将军,很容易被人认出。于是他靠在墙边掐了个时间,在沈秋冷的马车过路的时候翻身上了车,
“阿衍?”楼衍突然出现给沈秋冷吓了一下。
“臣楼衍参见公主殿下,城门口人多眼杂,不太方便露面。贸然上了公主的马车,还望公主见谅。”楼衍半跪在沈秋冷面前。
沈秋冷示意楼衍起身,“无碍。”而楼衍上车的这一举动除了沈秋冷知道,没有惊动外面的任何一个人,包括武功高强的小五,不禁让沈秋冷好奇楼衍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公主此行来得匆忙,想必沿途都未曾休息好。我在城中有一家客栈安排好了,不妨先过去稍作整顿,再商议后续?”楼衍一收到沈秋冷的信息在安排,想的都是让沈秋冷能在玄城舒服些。
“甚好。”沈秋冷自是对楼衍的安排没有什么异议,她倒是还好,其他人估计这一路上来是真的有些劳累。沈秋冷挑起一点车帘,轻声喊了声杜晚景,将楼衍画好的路线图递给了他。
杜晚景接过图自然是知道了沈秋冷的意思,也知道是楼衍来了。他向前将图纸递给小五,交代了他一些后边上了马车。
“这位是?”杜晚景一进马车就看到楼衍坐在沈秋冷身边,他眉头不禁抽搐了几下,但语气还算得上平稳礼貌。
“阿景,这是楼小将军。”沈秋冷向二人介绍着,“阿衍,这位是...是我府上的一位先生,姓杜。”
楼衍在杜晚景进来的时候就有所猜测,毕竟这世上能有几个人长得如杜晚景这般俊美,他的这张脸标志性太强了。在沈秋冷说他姓杜的时候,楼衍就敢肯定这位正是当时朝廷上鼎鼎有名的吏部尚书之子,如今正在公主府上。
不过外界一直传闻这位已经神志不太清明,甚至沈秋冷都不会再正眼瞧他一下。当初沈秋冷求着皇帝让杜晚景入公主府,不过是为了之前的情谊,而昭乐公主向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杜晚景没用了,她也不会再多留一点情。而沈秋冷此时此刻已经失去了楚家的庇护,更是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杜晚景的死活都无法确定。
楼衍自然知道说沈秋冷无情无义的都是假的,现在看来,其他关于杜晚景的传闻也全是假的。
果然,流言什么的,最是害人。
但楼衍见沈秋冷没有直接挑明,他也不拆穿,规规矩矩地喊了声“杜公子”。
“久闻楼小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杜晚景嘴上夸着楼衍,坐在了沈秋冷的另外一边,贴在了沈秋冷身边,压低声音对她说了句,“我冷。”
沈秋冷一听到这话,立刻伸出手握住了杜晚景的手,替他捂着。
虽然沈秋冷的动作被宽大的袖子遮去了大部分,但是还是被楼衍看到了。那双见到沈秋冷而放出光的眼眸不禁暗淡了些,他调整了下坐姿,将自己带来的大氅往旁边压了压,回杜晚景道,“杜公子谬赞了。公主此行的目的我已经了解,暂时这件事我还未曾告知父亲,若是拿不出过多的证据,父亲不一定会相信。”
楼将军楼望山为人正直,对大煜忠诚不二,是个很纯粹的人。这样的人却有着致命的缺点,他不擅长用些阴谋诡计去坑害他人,也不轻易相信别人会做出如此的举动。他与北蛮打了大半辈子了,虽然和对面是世敌,但是却依旧敬佩着北蛮的将军和战士,因为他觉得他们和自己的将士一般,都是忠贞爱国,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若是和楼望山说北蛮在军事谋略上又出了什么奇招,他还能相信一番。但如今说什么操控人,蛊毒这类,楼望山只会觉得是觉着楼衍他们是不是被别人蛊惑了。
更何况在现在北蛮还在降服的阶段。
“不知楼小将军可知人服用过这冬崖草可有什么后遗症。”杜晚景问道楼衍。
“自是知道的。用过冬崖草的人一年之内若以艾草水熏脚,皮肤会出现紫色的斑纹,而斑纹的明显程度则会根据当初服用冬崖草的量呈现出深浅不同的颜色。”
此话一出,沈秋冷就知道杜晚景想怎么说服楼望山了,的确,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人证。
“我们这有一人曾遇到过,他现在距离服用冬崖草正好在一年之内。不知此人的出现可否能让楼老将军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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