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楼衍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来接沈秋冷,一看就知道是昨晚没睡。他揉揉了酸胀的眼睛,领着沈秋冷和杜晚景进了楼府。陈舟雪选择留在客栈,等叶无非回来。他其实对楼家人没有什么感觉,毕竟父辈的友谊对他来说还是太遥远了。
进了屋子,就见楼望山差遣走了其他人,一人独自在屋内等候。杜晚景跟在沈秋冷身后,步伐总是慢她一点。楼衍关上房门,不多做动作地站在了一旁。
“臣楼望山参见公主殿下。”楼望山恭敬垂首。楼望山其实几乎没怎么见过沈秋冷,他每年回京的次数不多,和皇帝汇报一下军务之后很快又回了北域。现在一见沈秋冷,楼望山觉得她长得同当年盛极一时的楚贵妃极为相似,只是那双眼,对上的时候又会让他不禁想到圣上。而楼望山对沈秋冷的了解,一方面来自于民间的一些舆论,另一方面则来自于自己的儿子。楼衍是他教导长大的,看人的眼光自然不会错,所以他先入为主对于沈秋冷的印象绝对是好的。
“楼将军平身吧。”沈秋冷走向主座坐下,示意楼望山起身,“本宫今日来拜访的目的,想必楼将军也很清楚,那本宫也就不多绕弯子了。”沈秋冷稍作停顿,打量了一下楼望山的神情便继续道,“如今北蛮虽来求和,但楼将军也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平和,等灾情一过,北蛮定然不会按兵不动。”
楼望山点点头,这点他自然是知道,北蛮近年来的兵力都在提升,如果不是因为天灾,自然不会这么容易求和。北蛮的地理位置不好,冬季的时间非常长,他们对于南移的想法已经刻在了骨髓里,势必是要从大煜的版图上啃下来一块肉。
“相信就凭借楼将军的练兵能力,咱们自然是打得过北蛮的。可是,”沈秋冷话锋一转,语气都变了些,“若是北蛮不按常理出牌,楼将军又是否招架的住?”
“臣自然知道公主想说北蛮会用些不寻常的法子,但毕竟臣与北蛮交手多年,要了解的多的他们的情况,先不论这件事的真假,炼制冬崖草的成本可不低。”楼望山声音很是稳重和有力,一听就知道这是常年在军中指挥练就出来的,“北蛮的条件并不好,几乎所有的开支都同我们在打仗,哪里有钱再额外炼制过多成本高昂的冬崖草?”
沈秋冷听了这话,反而是一笑,凤眼转了一转,道,“楼将军说的对啊,北蛮条件并不好,那本宫想知道,他们凭什么有财力跟我们耗了这么久?北域每年都有着不小的开支,军饷对于咱们大煜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费用,那北蛮又是从哪里来的钱?”
“楼将军可别忘了,去年下半年北域的开支,全部都是从本宫这里走的。本宫为了这笔银子,可是相当头疼的啊。”沈秋冷装模作样地揉了揉太阳穴。“还有啊,楼将军,你可知道这北蛮人炼制的毒药,最先出现的是在京城。”
楼望山瞳孔震了一震,他一直对这件事想当然,因为北蛮想要南移,自然会举全国上下之力来攻打北域。可惜北域是何等的坚固,打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打下来。大煜富饶,沿海经济繁荣,自然供应的起这么久的战争,但是北蛮资源匮乏,就算是全国之力来维持战争,那也坚持不了这么久。
除非...大煜有人通敌叛国,和北蛮的人勾结上了。
楼望山之前不会想不到这一点,只是因为从他的立场上来看这件事,完全是没有理头的,所以他从来不会往这方面去想。北域和北蛮僵持这么久的关系,谁会不希望自己的国家好,甚至大煜还是处于优势方。
现在沈秋冷这么一点,似乎好像有些事情变得合理起来了。
楼望山不自觉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楼衍见自己的父亲出现这样的神情,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楼将军是觉得不会有人这么做是吗?”沈秋冷望向楼望山,自然知道他此时此刻疑惑在哪里,她嗤笑一声,“楼将军小看了权力对一个人的蛊惑啊。”
“你是说,有人为了皇权之争会去卖国?”楼望山一边摇头一边说出了这句话,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若是国之不国,还要那高高在上的权力作甚?”
“好啊,”沈秋冷鼓了鼓掌,赞赏地看向楼望山,“若是人人都有楼将军这个觉悟,如今大煜也不会乱成这幅样子。楼将军不会不知道半年前杜家的事,不会不知道本宫在这半年来失去了皇兄,失去了母妃,想问问楼将军觉得本宫一家做错了什么?赫赫功绩的杜家又做错了什么?”沈秋冷越说心越寒,语气越是冷漠。
杜晚景听出来沈秋冷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拍了拍她的背。沈秋冷挥挥手,示意杜晚景自己没事。
“公主,臣知道楚家和杜家从未有错,只是皇家之争历年来向来是头破血流,还望公主节哀。”楼望山自然是惋惜楚家和杜家,毕竟在他眼里沈睿弦和杜晚景都是未来的国之栋梁。他叹了口气,“只是臣愚笨,想不出如今的朝廷会有谁会做出这样的事,这么多年还不被发觉。”
“楼将军,本宫先问你一个问题,现在北蛮当初送来大煜的质子是否还活着?”
楼望山皱眉思考了一下,随后很是坚定地摇了摇头,“臣肯定,当初来大煜的质子确实是去世了。当年北蛮攻打大煜的借口便是质子丢失。”
“那本宫想问一下,楼将军是怎么确定他去世了。”
“因为当初为了验证这个讯息,我们抓了人回来审问过,听说当时是有人呈上了那质子的头颅...”说到这里楼望山顿时停住了,他瞬间明白了沈秋冷的意思,不禁感到背后发寒。
当初得到这个消息,他们认为是北蛮人为了出兵,杀了自己的皇子找了借口。这一点沈秋冷之前听说的时候也以为是真相,毕竟整个逻辑来说很是合理。但直到那天被王半仙点破,沈秋冷才想明白这件事从头到尾是怎么一回事。
“公主不会是想说,当年是皇宫里有人杀了北蛮质子,把他的头颅作为合作的契机。”
沈秋冷点点头,“不错。”
当初北蛮缺少一个可以发兵的借口,这个人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便想出来了这个法子,杀了北蛮质子,将他的项上人头送给北蛮,送给北蛮发兵的借口。而交换条件是,帮他炼制‘“魂崖引”,在之后的夺嫡之争中助力他。
当然,这个约定能维持这么多年,想必不仅仅是提供给北蛮丰厚的金银。而究竟相约了些什么,沈秋冷还有些拿不准,估计也只有问道皇后才能知道了。
楼望山连连摇头,眼眶有些发涩,“我北域的将士真是造孽啊!那么多人为了守护大煜的国土抛头颅洒热血,就被那些坐在皇宫里享安福的人当笑话吗?”楼望山说着气血翻涌上来,咳嗽了起来。
楼衍见状赶紧倒了杯茶水递给自己的父亲,帮他顺着气。楼望山喝着热茶望向自己的儿子,“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啊?”
楼衍被父亲突如其来地一句怪罪问得有些发懵,“说什么?该说的我都说了啊?”
“我是说这件事啊,你早和公主有联系,为何不早同我说这件事,也不用再蹉跎半年,还好这半年没有打仗。”
“我也不知道啊。”楼衍有些无辜,沈秋冷确实之前没有说过这件事,甚至昨晚他们都没有聊到这一点。
“这点确实不怪阿衍,有些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而且传信说不太清楚。”沈秋冷解释道,“楼将军,现在往好处想想,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不是吗?”
“公主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想必一定是心里有了人选,知道这和北蛮联系的人是谁了吧。”楼望山也没有纠结楼衍的事,继续和沈秋冷交谈道。
“嗯。”沈秋冷温和一笑,并没有着急去说是谁,但楼望山也不傻,现在朝堂上还有几个人能争夺皇位,而又能让沈秋冷在知情的情况下小心又小心,这个人只能是当今的皇后许言。
许言这个名字一浮现出来,竟没有让楼望山觉得可疑,反而是觉得有迹可循。他想着之前同陈可沉的一些攀谈,莫非他当初是想暗示自己这一点?
“楼将军,既然局面现在已经明了,本宫不妨直说,宫里的那位已经安奈不住了。”沈秋冷凤眼微眯,让楼望山一时之间有些看不透,“若是想要守住大煜,我们自然是不可能不再有动作,而事到如今,也没有了和平解决的办法。本宫千里迢迢从江南赶到北域,是冒着杀头的罪来的,自然是想要破釜沉舟的。现在就想得楼将军一声承诺,是否愿意助本宫一臂之力。”
楼望山比楼衍经历过更多,他自然会更快地对现下的局面更快地做出判断。楼望山起身跪在了沈秋冷面前,“臣楼望山愿协北域全部兵力助公主一臂之力。”
沈秋冷听到这句话,心头一松,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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