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鲜血挥洒在了半空中,随后又轻轻的落下。
“……”
顾雪序的脸上溅了一道血痕,薄唇颤动着想要说些什么,底下的人似乎刚回过神来,凄惨的叫喊着,纷纷跑上前。
哐当一声重物落地的响声,江逢凌半跪在地上急促的喘息着,拼尽全力的把那把深入心口的剑拔了出来。
血窟窿再也止不住的涌着鲜血,染红了雪白的衣袍。
“江宗师!”一些弟子跳上来赶紧扶住江逢凌。“快去找药宗!”底下的弟子也顾不着什么了,四处逃窜着报信,甚至忘了有传音的这个法术。
“凌…为什么?”顾雪序双手紧紧的扶着江逢凌疯狂的传输着灵力,整个人都快跪到地上了。
那双满含痛苦的眼眸直直的看着那人的脸庞。
江逢凌想要咽下涌上来的血腥,可似乎怎么样都没有办法止住。
他视线模糊的看着顾雪序,周围的惊呼声还在持续,隐约间有什么人破空而来。
清寒的风吹过,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握住了顾雪序的手臂,留下了一个散尽尘缘的笑。
顾雪序在平世台上与江宗师下生死状,江宗师不敌致其一剑穿心而亡,四尊大怒,罚顾雪序于寒崖思过五年。
在第十年,顾雪序击败四尊者,继承了掌门之位。
第十二年,顾宗主的发丝间已经掺杂的有白发了,试炼场上未收一徒。
江逢凌半眯着眼打了个哈欠,这床真不舒服,把他的身上都给硌疼了。
不对,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大脑似乎刚刚加载完毕,惹得他猛地打了一个激灵,眼睛也全然睁开了。
他用手撑着所谓的床,缓缓的想要坐起来,没想到关节竟然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
江逢凌扭了扭酸痛的脖子,伸了个懒腰,这才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鬼还会做梦吗?”江逢凌眉头微簇,这不是顾雪序的寝殿吗?他怎么做梦梦到这了?
他下意识的想要走出去,这才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居然不是床,而是一具玄冰棺。
胸口传来阵痛,霎时间脸色更为苍白。
江逢凌低头一看,好嘛,原来自己真死了又活了。
染血的衣袍不知何时被换下了,此刻他身上穿着一件画有金色铭文的白衣,地上延展的那些铭文与他衣服上的如出一辙。
他捏着下巴沉思着,有些头晕脑胀,难道是顾雪序太恨他了,于是就把宿敌留在寝殿内,每日欣赏死状吗?
江逢凌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随后又觉得十分合理。
他下意识的想要从正门走出去,但一阵阵的脚步声拦住了他的去路,只好先钻进柜子里躲着。
“承光啊,这么多年来你都未收一徒,你也该考虑剑尊的功法传承了。”
只听声音江逢凌就知道这人是谁了,他跟顾雪序的大师兄,仙门第一好人。
“时机未到。”顾雪序声音冷冰冰的听不出丝毫情绪。
柳云殊十分善解人意,听出了自己的师弟如今的掌门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叹了一口气就跟他告别了。
“师兄,你别走啊。”江逢凌默默的在心里呐喊。
下意识的理了理头上银色的发冠,正了正衣角。
他不要一个人面对顾雪序,指不定又要给他脖子上来一刀了。
他现在只求顾雪序不要更衣,不然自己就该暴露了。
如今这一复活,他大宗师的法力荡然无存,只能凝聚出一点细微的灵力。
现在天道似乎极其眷顾他,顾雪序也跟着出门了,随后把寝殿的门狠狠一关,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江逢凌狂跳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正门他现在是不敢走了,之前一直很偏僻冷清的寝殿,不知为何,周围的声音突然嘈杂了起来。
他摸到一扇窗户,从这里翻下去,再走一段崎岖的小路就能下山了。
他还是弟子的时候就经常从这里到凡间玩耍,然后留着顾雪序给他放风。
刚掀开窗户他的手就顿了顿,没有继续进行下一步动作。
江逢凌转身从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捞出了一个大箱子,上面居然没有落灰,他美滋滋的挑了一件华贵的衣裳,完全合身。
外面春寒料峭,树冠部分的积雪还未完全融化,江逢凌稳稳的落在了地上,只是落地的瞬间腿有些软,他顾不得什么,只想赶紧逃离这里免得被大卸八块。
清风缓缓的徐来,窗边安静了下来,顾雪序的身影出现在帷幔前。
窗外的春意悄悄涌来,现在已是人间三月,刚下过小雨的地面有些泥泞,地上只有花草的痕迹,大片的月盏花盛开在窗外,没有留下任何脚印。
江逢凌边回头看边小心的收着自己的脚步,猛地撞上了一个温热的物体。
被撞的人捂着下巴,低头看是什么人敢这么不长眼撞着他,就看见了一个极其貌美的仙人,发如鸦羽,眼眸潋滟,额头有些微红,正有些嗔怪的看着他。
“在下舒挚行,属淇南舒家是苍梧派掌门嫡徒,敢问阁下师出何派?”舒挚行的眼睛都看直了,尴尬的咳了两下,低垂着眉眼开始了自爆门派。
他的出身并不低,说话时带了些自信的语气。
江逢凌在刚撞到人的那一瞬间就易容了,听到那人自报家门的时候,眼神里满是震惊,嘴巴也不自觉的张大了。
“啊?”舒挚行听到那人疑惑的声音,有些自我怀疑了。
不应该啊,无论是在凡尘还是仙门,他应该都挺有声望的呀。
江逢凌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比他还高的男子,居然是之前才见到的那个小团子吗?
他到底死了多少年?
当年的那个小糯米团子不到他的大腿处,他在临死的前几天还摸过呢。
江逢凌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现在是多少年?”
舒挚行眼神怪异的看着他,莫不是脑子不好?但长相挺好的呀。
于是温声的说道:“天耀二十八年。”
江逢凌感觉自己好像被凭空暴击了,整整十二年…
原以为自己最多只死了几年,他醒来后看见顾雪序寝殿内的装饰一点没变,甚至连衣服都还是那几件…
舒挚行看着眼前的这个美人似乎想要晕过去的样子,急忙召出了一张传送符,而这张符传送的地点就是万象宗中央大厅。
江逢凌看到符箓后瞬间觉得自己不晕了,连忙抬手抢下传送符,深吸了几口气,随后说道:“道友有所不知,万象宗的掌门是一个老鳏夫,他因死了爱人,看我有几分像他的亡妻,就准备强占我,我才这么小,当然誓死不从,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呀。”
说罢,他还挤出了几滴泪,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这次轮到舒挚行站不稳了,顾宗主是那样的人吗?
好像无论是什么场合都没有见过有人亲近他。本来是在心里想的,但是不由自主的问了出来。
江逢凌一听,编的更卖力了:“道友有所不知,他是一个伪君子,简直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我只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外门小弟子而已,根本就反抗不了。”他真的用袖子蒙住了脸,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舒挚行看他这副模样更是信了几分,毕竟他一直对顾雪序是没有好感的,他想不通为什么要杀江宗师那么好的人。
回想起小时候见过的那几面,江宗师可谓是天人之姿,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那么的尊贵美好,甚至因为顾雪序的存在,他想祭拜江宗师,坟墓都无处可寻。
天上下起了轻雨,雨势并不大,他咬牙切齿的安抚着哭泣的美人,一边扶着他下山,如果现在冲到顾雪序面前对峙,那么两人都只能面对一起被弄死的结局。
“你叫什么名字?”舒挚行轻声安慰着。
江逢凌擦掉几滴鳄鱼的眼泪,刚才他差点笑场,于是随口编到:“迟岁。”
毕竟他迟到了这么多的年岁,也是下意识说出来的。
凡间的雨势不小,两人临近找了间客栈走了进去,店家见两人气度不凡,再看一眼穿着,这里离仙门很近他是识货的,一个明显是仙门第一大派万象宗的花纹,另一个男子的身上则是有着苍梧派标识的金缕,急忙笑脸把两人迎到了二楼的雅间。
江逢凌身上几乎是全干,舒挚行把能够避水的云衫披到了江逢凌的身上,自己身上倒是淋了不少的雨。
一壶热茶端到了两人面前,江逢凌穿着还是太薄了,没有法力护体的他,很快就有些瑟缩了。
为了维持易容术,只能把不多的法力全注入进去了,就这还只能跟原身保留三四分像的容貌。
许是想到了江逢凌只是一个外门弟子修为不高,凡间不比仙门四季如春,舒挚行从随身携带的芥子空间里面掏出了一件披风递给了他。
“顾宗主是什么时候看上你的?”舒挚行给对面看起来很可怜的十五六岁少年倒了杯热茶,便打听了起来。
江逢凌认真的想了想,最后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大概半年前吧。”
舒挚行瞬间想通了:“那你肯定是试炼场上被收入万象宗的,毕竟顾宗主没有收任何一位徒弟,也许是在那时候看上你的,怪不得他就第一天参加了。”
江逢凌嗯嗯啊啊的点着头,随意的应和着,想着自己接下来的去路。
他盘算着要先找到师兄,毕竟师兄当年也是大宗师之一,如果顾雪序在他复活后还要杀他,起码师兄能保他一命。
可是找到大师兄就必须要去万象宗,但凡撞见顾雪序,那他的易容术在对方眼里,估计跟在脸上贴“我是江逢凌”这个标签没什么区别。
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了上来,江逢凌有些奇怪,自己现在是完全辟不了谷的,竟然一点都不饿,但也没有多想,开心的吃了起来。
这次轮到舒挚行叹气了:“我本想把你带到苍梧宗,然后与师尊商量过后揭露这件事,但这样的话,顾宗主会把仇撒在你的身上,他现在的修为是仙门第一,而且万象宗也是大门派,很可能会牺牲你这个外门弟子,我在想有没有什么两全的办法。”
江逢凌嚼着口中的糕点,配着热茶咽下去后说道:“你今天能够搭救我,我就很感激了,这件事你不用参与,只要我走的够远就行了,我相信顾宗主也没有那么非我不可。”
“但愿吧。”舒挚行眉头依旧皱着,直到面前的茶水放凉,也没有舒展开。
两人吃饱喝足之后,江逢凌就开始追问舒挚行这些年来仙门发生的事情。
可惜的是,这人完全不感兴趣,就挑了几个活动讲给了江逢凌听,不一会儿就把他说的昏昏欲睡了。
直到江逢凌第八次栽跟头,舒挚行才说:“你先睡吧,我明天再继续给你说。”
江逢凌嘴里嘟囔着:“没事,你继续,挺助眠的。”
舒挚行无奈的给他扶到床上盖好被子,外面已经放晴了,街上的人流多了起来,叫卖声也不绝于耳。
今日他本想去万象宗摘一些月盏花,留作种子种在苍梧派,这种花是江宗主生前最喜欢的,至少可以用作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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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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