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翻板就要关闭,顾景渊斜身踏向墙壁,借力纵身一跃,带着手中挣扎的军官飞身离开陷阱。
甫一落地,数支响箭嗖嗖飞来,顾景渊把碍事的军官往地上一扔,立时用长剑抵挡羽箭。
金吾卫见势不妙,抢走官兵手中盾牌,急奔营救顾景渊。
这些箭矢出自一处,隐匿在木栅背后,明怀气恼道:“你们这些胆小鬼!有本事就当面和我们一战。”
山匪不语,一味用弩箭偷袭。
用盾牌遮挡,顾景渊有了片刻喘息的机会,他吩咐道:“我们越墙过去。”
金吾卫听令,全力施展轻功,跃入山匪的腹地。
山匪仰首,惊慌发现敌人从自己眼前飞过,忙不迭转换弩弓的方向,金吾卫用剑轻轻格开,轻松挡住了他们的攻势。
金吾卫即将落地,另一伙山匪挥动长枪,恶狠狠刺向金吾卫的腿部。
金吾卫借力打力,双脚轻触长枪,翻身跃起,一脚踢向山匪的天灵盖。受击的山匪直觉头部一阵剧痛,眼前金星乱舞,脚下不禁踉跄,正欲强撑意志反击之际,谁知对方发出迅捷如风的袖箭,准确击中他们的面门,中箭者身子一晃,倒地毙命。
擒贼先擒王,顾景渊一面攻敌,一面寻找山匪头领。
这群山匪的武器均是长枪、弩弓、大刀,唯有一人手持狼牙棒,且身边有部下护卫,想必他就是山寨之主。
明怀也注意到了这个人的存在,挥动手中铁链,运劲掷出,轻轻一勾,捆住一个护卫,连人带链,重重砸向地面。
其他护卫见同伴脑浆迸裂,脸上吓得一片惨白,四散逃走,躲开明怀的铁链。
明怀把铁链一甩,松开了对尸首的束缚,转而锁定住山寨头领的狼牙棒,
那头领不料自己的武器会被捆住,双手紧握着不放,咬牙左右挥舞狼牙棒,势要和明怀较量力气。
他几个忠心的部下见两人势均力敌,退意骤减,一齐放箭射杀明怀。
顾景渊发出钢镖,削弱他们的箭势,数支羽箭虚虚散落在地。
他疾步闪身至头领身旁,长剑抵住对方的咽喉,冷冷道:“让你的人停手。”
头领直觉自己脖颈有湿漉漉的液体流出,伸手触碰,果见殷红鲜血在指间流淌,他冷笑一声,侧身用手肘撞向顾景渊的胸口,待长剑偏离脖颈,复又提起狼牙棒,欲打向顾景渊的脸庞。
攻势未出,便觉手腕吃痛,明怀的铁链缚住了他,猛地重重一甩,他后背着地,身子被铁链向后拖曳,奋力用另一只手挣脱,却苦于明怀力气之大。
顾景渊抄起狼牙棒,尖针直刺头领的眼睛,严声命令他:“让你的人停手。”尖针之下,血液瞬间一涌而出。
“停手!全部给我停手!”头领声音凄厉,响彻整个山岭。
刀刃的碰撞声消失殆尽,四下只有头领的哀嚎声,山匪们看到,他们老大的眼珠被尖针轻轻挑起,随意扔在地上。
被顾景渊扔在地上的军官这时悠悠转醒,进门见到这可怖的一幕,惊叫着便要逃离,明怀用铁链绑他,拽到顾景渊身旁。
“说说看,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顾景渊问。
军官额间冷汗涔涔而下,和不争气的眼泪一起滑过嘴角,“他们是知府的手下。”
“说仔细点,堂堂知府,怎么就成了山寨首领。”明怀不耐烦道。
军官伏地拜倒,诚心解释道:“在下不过是一名小卒,不太清楚事情的真相,只知他此次命我们前来,便是为将你们就地斩杀。”
顾景渊身子略蹲,轻拍独眼头领的脸,“碣川知府是不是你的上司?”
头领有气无力回答:“没错,他是我们的寨主。”
顾景渊道:“又当知府,又当山匪,他真是好大的本事,你说与我听听,他是怎么运筹这一切的。”
头领捂着被刺穿的眼睛,痛苦不堪,嘴上嗫嚅着,尚未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转眼便晕了过去。
顾景渊四顾左右,随意晃动狼牙棒,带血的棒尖扫过众人,“你们谁替他说。”
扑通一声,有人跪地恳求道:“我可以把真相告知于你,还望你能饶我主上一命。”
顾景渊端详着这人一张涨红的圆脸,笑道:“你说的主上是知府还是他。”
圆脸山匪回应:“是他。”
“他的性命不是你一言就能保住的,你先担心自己吧。”顾景渊继续晃动狼牙棒,“我不是在和你们做交易,一切条件免谈,老实交代真相,你们才能多活一时。”
圆脸山匪只好认命,苦着脸说出一切经过。
现任碣川知府原名张顺涛,三年前尚为山匪的他以打家劫舍过活。彼时山寨人手不多,一月里打劫成功的次数屈指可数,日子过得拘谨倒也无妨,他们自知势弱,勉强能过活便心满意足了。
偏生王世涛是个贪财之徒,每日坚持不懈埋伏在道路侧面,只盼能有富户路过,把对方的金银财宝抢空。
山寨之内,属他最积极烧杀抢掠。
纵是如此,他的希望还是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落空了。
旧任知府视他们这群狂徒为眼中钉,频频派人出城剿匪,致使他们不断损失人员。本就单薄的势力在知府的攻势下渐趋削弱,乃至于曾经嚣张的气焰在官威的笼罩下变成了摇摆不定的退意。
看着所剩无几的米粮和零散的碎银子,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山寨迟早要散伙。
如今“入城只能走水路”的说法,在当时是无稽之谈,山匪已经不再对路人构成威胁,是以人们多选择驱车走山路入碣川。
新任知府入城便是走的山路,他的随从不多,只有一个师爷和一个车夫。
山寨随时会分崩离析,王顺涛是最不愿意看到这样结果的人,所以当新任知府进入他视线时,他毫不犹豫挥刀砍向了来人,并且希望能从这个儒生身上搜刮出能支撑山寨生活的财物。
巨额钱财没有,包袱里盖有印信的公文却引起了王顺涛的注意,他心念一动,狂奔回山寨,对同伴说出他大胆的主意。
他想当知府。
他少时在家中读过几年私塾,通晓文墨,与那即将就任的知府是同乡,可以自然说出一口乡音,再者样貌身裁与文书记载相似,更加不宜引人猜疑。
这些种种利他的巧合,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他怎能就此罢手?
山寨形势日渐衰败,他入城当知府是唯一的挽救之机。不劳而获的诱惑实在太大,谁也没有阻止他实现这个冒险的想法,当晚大家布置美酒佳肴,为王顺套送行。
翌日,王顺涛换了一身装束,带着他要好的兄弟扮作师爷,两人一同入城“复命”。
圆脸山匪说:“他这人确有几分本事在身上,当真在衙署心安理得当起了知府,且还有模有样。”
“他顾念我们在山寨时一同相依为命的情分,按照约定的承诺,让我们免于官兵抓捕,久而久之,我们在碣川的名声越来越大,更有越来越多人入伙,其后我们依旧每日打劫杀人,致使后来再无人敢涉险走山路。”
顾景渊道:“你们害怕生财之道再次消失,特与河岸的船夫勾结,迫使过路的富人走山路。”
“不错,”圆脸山匪无奈承认,“若知你们不是好惹的人物,我们断不会和你们接触,如今落得如此下场,是我们自讨苦吃。”
明怀道:“既知道我们厉害,就不该引我们到这剿匪。”
圆脸山匪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莫及,“王顺涛发现你们在调查他的底细,担心一朝东窗事发,昨晚才匆匆决定引你们到此,要不是他执意要解决你们,我们不会轻易与你们动手。”
复又叹气道:“怪我们太贪心,看中了你们的货物,以为把你们这群主力解决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他话语间,金吾卫已把山匪尽数绑好,明怀问顾景渊:“把他们带回衙署处置?”
顾景渊不语,径自走向无人处,明怀默契跟上。
顾景渊道:“你先行回客店,告知殿下此间状况,我到衙署擒王顺涛。”
黎昭文正和太子悠然弈棋,蓦然间,明怀自窗格跳入屋内,太子和黎昭文一惊,双双扶桌后仰,明怀的衣衫扫过棋盘,整齐摆放的棋子瞬时散乱落地。
太子本拆解了黎昭文布下的一处关节,局势大有向好之态,怎奈明怀突然冒进,毁了他精心布置的棋局,心下惋惜不已,但见明怀如此匆忙回来,料想必有大事发生,遂问道:“怎么就你一人回来?”
明怀长话短说:“碣川知府是假的,他原来就是这群人的头目,三年前杀死过路的新任知府,假冒身份入城上任。他得知我们在打探他的底细,故意引我们到山寨,想要一网打尽。少爷把一众山匪押回衙署,命我先回来告知你们此事。”
他迅速把散落的棋子拾起,投还箧中,扶正歪斜的棋盘,抱歉道:“跳窗比走正门快,不想扰乱了你们的棋局,实在对不住。”
太子摆手道无妨。
黎昭文蹙眉道:“想必我昨日探听他底细的时候暴露了自己。”
太子用轻松的语气说道:“他管辖碣川,自然有些耳目在此,暴露是迟早的事,不必介怀。”
复又转顾明怀:“他们人多势众,你们可有受伤?”
明怀挺起胸脯,意气昂扬,字里话间满是对山匪的不屑一顾,“他们布置了个拙劣的小陷阱,我家少爷轻而易举就识破了。这些人器械普通,武艺平平,只会拉弓放箭,全然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把山寨头目擒住,这群小喽啰也就不敢再放肆了。”
太子知道手下无碍,这才放心,道:“想来景渊他们也快到了,我们现在就去衙署。”
黎昭文走到书案,铺好纸张,提笔添墨,提醒他:“殿下不妨先送封急信回京。”
“是了,眼下要任命新的碣川知府,我须禀报父皇。”
太子接过黎昭文递过来的笔,奋笔作书,封入函套,交代仪鸾卫送信事宜。
碣川为巡抚第一站,真假知府虽是匪夷所思的变故,但不妨碍太子继续假扮商人,他决定以部下外出久不归为由,到衙署诘问王顺涛。
沁云最喜欢凑热闹,临行前,黎昭文到沁云房间,想带她一同前去,不料内室却空无一人。
黎昭文问仪鸾卫可知沁云去向,仪鸾卫只道:“吃过午饭后她便出去了,我也不知她要到哪。”
来碣川后沁云每日都会外出,黎昭文习以为常,只当她又到附近市井寻人叙谈了,未加留意她的去处。
衙署前人潮汹涌,挤满了看热闹的路人,大家努力仰首张望,想要看清衙役们在里间的动作,零碎的讨论声传入黎昭文等人耳中。
“他们在抓什么人?”
“知府,听说畏罪潜逃啦。”
“他犯了什么事?”
“不知道啊。”
黎昭文和太子相顾愕然,正欲闯入衙署一探究竟,忽闻身后男子清越的声音响起:“王顺涛带着师爷逃走了,我已命人到城门查探,他逃不了多远。”
黎昭文和太子回首一看,顾景渊竟赫然出现在了身后。
衙署人多眼杂,不宜商议秘事,顾景渊悄声道:“我们回客店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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