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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贰伍、恋人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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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点不到,天已经有了暗下去的趋势。

冬至快要到了,湖城日头落得早,黑夜往往像是忽然掐去了白天的一截后强行接上的,让人觉得突兀又漫长。

简书不过睡了一个小时,暮色残余的一些光亮已经快被黑暗收束干净了。黎蘅将车窗打开一条缝通气,怕吹到简书,又抬手挡着,不知是不是看到外面天光渐次暗淡的缘故,他觉得让风吹着的手被冻得有些麻木。

其实冬天的夜色十分漂亮。

似乎总有一层薄薄的水雾笼在天际,形不成积云,也落不到地上,反而像是隔着层纱在看夜空,星星月亮和深蓝的天幕都被罩在里面,显出一些温和。

大概是保持靠坐的姿势被孩子压得不舒服了,简书刚睡着没多久,便有些吃力地动了动想翻身,黎蘅探过去帮忙,手刚放到简书腰上,人便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嘟囔着说了一句“阿蘅早点睡”,又闭上眼睛乖乖地任由黎蘅帮自己侧过身。

这会儿外面路灯的光照进车里,停在简书侧脸上,服帖地勾勒出他眉眼起伏的弧度。黎蘅盯着看了许久,觉得比今晚的夜还要美好千倍万倍。黎蘅鬼迷心窍地将手覆在简书脑后,又一路往下滑,感受着他因为微微蜷身而突出的脊骨在自己手心一节一节地掠过。简书被黎蘅弄醒,半睁着眼看了看打扰自己睡觉的人,问道:

“干什么啊?”

语气中睡意正浓的小气恼让黎蘅听得耳根一麻,只觉得蛰伏在自己心下的**就快失守了。

“不干什么,怕你躺久了腰疼。”

简书十分抗议地自己伸手揉了揉腰,小声抱怨道:

“没醒还舒服点,现在真疼了……”

黎蘅心里一阵愧疚,赶忙凑过去亲了亲简书的额角,道:

“怪我怪我,哪里不舒服?我帮你按一按。”

简书正准备说话,黎蘅放在挡风玻璃下面的手机便震了起来,也不知是谁打来的电话,竟然还锲而不舍地响个没完。简书烦躁的叹了口气,把头别到一边,黎蘅忍不住笑出声来,只觉得自家男朋友越来越可爱了。

黎蘅拿过手机看了看,也不急着接,对简书道:

“班长打来的,可能要问今晚聚餐的事情。”

简书恹恹地嗯了一声,闭上眼睛用手在肚子上打着圈按摩。每次自己睡醒,肚子里的小祖宗都要闹一通,东一拳西一脚的,总会扰得他心悸一阵。简书试着深深喘气缓神,忽然觉得哪怕只隔着这几公分的距离,也嫌黎蘅离自己太远,不由有些委屈。

手机响了一轮终于停下来,听简书声音不对,黎蘅有些担心,忍不住又问道:

“很不舒服吗?”

“没……”简书撑住椅子动了动,抓过黎蘅一只手过来紧紧捏着,“就是闷……”

电话又响了。

黎蘅有些无奈地想要拒接,却听简书道:

“快接吧。”

黎蘅这才通了电话,听到对面果然已经嘈杂一片了。

班长是个女强人,长袖善舞的那一类,从读书那时候就广结人缘,与谁打交道都不怵,这会儿声音却有些紧张。

“黎蘅,”她问,“刚刚礼堂里是你和简书吗?我刚刚听他们说看见你们。”

黎蘅不必想就知道她指的是自己抱着简书出来的事情。

“是我们,简书之前有点儿不舒服,我们就先走了。”

“严不严重啊?”

“没关系,就是低血糖,现在已经缓过来了。”黎蘅随意扯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不想费口舌解释。

“那还好,”班长显然舒了口气,又问,“他可能来不了了吧?你还过来吗?”

黎蘅用眼神征询了一下简书的意见,见他十分心有灵犀地点了点头,才道:

“让你们担心一下午,简书有点儿过意不去,我们现在就过去打个招呼,饭就不一起吃了。”

那边沉默了一下,才道:

“你们这会儿还在一起呢?”

黎蘅被她这话问得有些懵,照实道:

“嗯,我们还在学校。”

那边大概有别的事要去忙,班长的语气显得有些心猿意马:

“那行那行,我把地址发给你们,你们过来吧。”

说完就挂了电话。

订的地方离学校倒是不远,连开车带找地方总共用了十多分钟。黎蘅扶着简书走到包间门口,里面吵吵闹闹的声音传出来,简书不由自主地握住黎蘅的手。

简书还是紧张,黎蘅知道。

一个体会过彻底的孤独、感受过被抛弃的痛苦的人,要他再走到人群里去、再袒露出自己最秘密的模样给所有人看,这过程有多残酷,黎蘅甚至连想都不敢想。陪伴简书那么久,那时候的他精神状态有多糟糕、活着对于他而言有多挣扎,如此种种,直今想来仍旧让黎蘅觉得鲜明地心痛。

只是哪怕紧张恐惧、哪怕无数次地萌生出退缩的念头,他的阿书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哪怕曾经遍体鳞伤,为了爱情,简书还是会再次奋不顾身。

兴许这种孤勇会让旁人敬佩,但看在黎蘅眼里,却只觉得愧疚又心疼。

房里的众人看到简书的那一刻,被摁了暂停似地沉默下来。简书只淡淡笑了笑,神色如常地与众人打招呼。

他太知道人们的反应是因为什么。如今怀孕日久,又大病了几场,他已然瘦得浑身找不出二两肉,高高拱起的腹部与下意识前挺的腰也早已经无法用衣服遮掩过去,哪怕知晓内情的人予他再多的理解和鼓励,简书也知道,就这样突然站在一群相识却不相熟的人面前,自己有多像一个怪物。

一个女人打破了僵持的沉默,不可控制地惊问道:

“简书,你这是生了什么病,怎么那么……”

后半句话被她生生咽下去,大概是出于社交的礼貌,但在场人人都心照不宣地,想到了那个词。

——恐怖。

你怎么那么恐怖。

简书终于还是慌了。

尽管不想承认,但这样站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自以为已经十分牢靠的防线,终于还是濒临土崩瓦解,他自以为能够面对流言蜚语和无情探寻的目光,原来却都只是太美好的爱情带来的错觉。

得说点什么,他想。

但他无措地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脑子一片空白,他只能感觉到黎蘅紧紧搂住了自己的肩,然后,他听到那个在自己耳边说过无数次缱绻动听的情话的声音,沉稳地对众人道:

“重新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爱人,简书。”

大家愣了一下,旋即有几个人感叹地低呼出声。

接着就是一片真真假假的祝贺。也有人问什么时候领的证、怎么没见办婚礼。待包房里再次勉强安静下来,才有人犹豫着试探道:

“那他……”

“嗯,”黎蘅扶着简书坐下,给他拉了拉压住的衣摆,头也不抬地道,“他怀孕了,之前来不及办婚礼,所以准备留到生完孩子以后。”

毕竟都已经是成年人,这样的事情虽然不多见,却也在情理之内,人们的脸上挂牢了礼节性的笑容,看上去都已经迅速将两人的结合当成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简书这才慢慢回过神来,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他觉得有些手足无措,所幸黎蘅就坐在身边,他的手环着自己的腰,他的肩与自己的肩靠在一起,像一个坚韧而稳固的支撑。

简书一直无法找到合适的词汇来描述与黎蘅在一起时的这种安定感,此刻却忽然福至心灵似地想明白了。

是归宿。

属于他、可以全心交托给他、哪怕闭着眼往前走,也无需担心会飞蛾扑火尸骨无存。每每这样的感觉涌上心头,简书就能感觉到充斥胸口的熨帖。

是这熨帖撑他走到这一步、走到众人面前。

饭桌上还在七嘴八舌问着关于简书的各式各样的问题,这些人怀着好奇,却又碍于礼仪,小心地避重就轻,也有人借着这个机会恭维简书研究项目的诸多成绩,却多少能看得出一些醉翁之意不在酒。

往日的同学如今早已各自在这世上摸爬滚打出一身的灰尘。彼此隔着无数的功利与私心表演怀旧、表演感动,其实这么大一帮人里,真正能交付真心的,实在少之又少。

幸亏自己有阿蘅,简书想。

心神安宁下来,简书便自如了一些。虽然对这样的你来我往感到疲累,却还是简单地周旋了几句,眼睛掠过,才有些讶异地发现坐在靠角落的梁潜川竟然是带着前妻一起来的。

小小看上去并没比上回见到时好多少,神色依然憔悴,本没有多大的年纪,却已经透出些老态。只不过上一回眼神里的癫狂已经被厚厚的失神所掩盖,看向他的时候并没多少怨恨,或者说,无论看着哪里,她那双眼睛都寡淡得看不出什么情感了。

见她盯着自己,简书勉强笑了笑,冲她点点头。

包房里总有人在推杯换盏,在吞云吐雾,简书没坐一会儿就更加不舒服了,心里翻搅得直想吐,黎蘅看人脸色愈发不好了,赶忙起身说要带简书回家休息。

众人又是一阵客套的挽留和告别。

等站起来往外走了几步,简书才发现自己今天真是虚耗过度了。此时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像是一脚踩进了沼泽里,使不上力,浑身的关节都被攥住撵磨过似的酸疼着,身体重得让他觉得无法支撑,若不是黎蘅在旁边扶着,他恐怕一步也迈不动。

黎蘅心里着急,看简书走的吃力,巴不得立刻就能把人带回家休息,然而孩子在肚腹中,不能背也不能久抱,两人只好走一会儿歇一会儿,简书实在气力不济了,黎蘅就让人倚在自己怀里喘气。

简书走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实在撑不住了,手指麻木得几乎感受不到存在,眼前一大片一大片的黑晕,浓稠得消失不掉。黎蘅被他没什么力气的手拉住胳膊,听着他在迷糊中一遍遍地呢喃:“阿蘅,我好难受……”

黎蘅听着,觉得心在一点点被割开。

等终于到家,弄了点儿东西吃过,再躺下休息时,简书已经累得四肢冰凉,只觉胃里堵的不行,躺不过一阵子就要捂着嘴干呕两下,人却疲惫地瞌睡着,不怎么清醒了。

黎蘅抱着简书缓缓拍抚,心里后悔得厉害。

早知道是这样的情况,他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简书赴约。

早知道相爱让简书这样辛苦,他哪怕是一辈子单恋,也绝不会逾越界限半步。

现在他在身边,离得这么近,爱得这么真实,黎蘅却总有一种,他快要走了的感觉。

也许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容易大惊小怪,也许是最近想得太多,疑心生了暗鬼,黎蘅这样开解着自己,却发现似乎没什么作用。

简书睡得不深,半夜醒来,却发现黎蘅还没睡着,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带着复杂的情愫,好像热烈,又好像落寞,执着得像是少看一眼便再也来不及看了一样。

简书觉得胸口有些发窒。

这场漫长的靠近,确实消耗着他的身体,却更消耗着黎蘅的心力。

简书扶着腰,小心地挪了挪身子,亲亲黎蘅的额头,问他: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看到的那只鸟?”

黎蘅点了点头,说记得。

“当时你让我许愿,我许了三个愿。”

“哪三个愿?”黎蘅声音沉沉的,却还是很温柔。

“别的说出来就不灵了。我告诉你第一个,”简书又挪了挪,隔着高挺的肚子,勉强抱住黎蘅,“我许的第一个愿望是,万一我遇到了危险,一定要让我活回来陪你。”

黎蘅愣了愣,觉得眼眶有些酸胀。

“最后实现了。”简书轻快道。

“嗯,实现了。”上次病得那么重,最后还是有惊无险,大概真是被这个愿望保佑着也说不定。

“所以后两个也会实现的。”

“嗯,会实现的。”黎蘅眨了眨眼,感到一滴泪掉在枕头上,洇开。

他迅速抹了一下脸,不想让简书看见。

“睡吧。”简书说。

“嗯,你也睡吧。”

闭上眼,不知道黎蘅睡了没有,简书却失眠了。

他没有第二个愿望,更没有第三个。

他从来不是贪心的人,小心翼翼地许愿,就怕多了实现不了。

这是他第一次后悔,早知道最后能实现,应该多许两个,说不定就能陪着黎蘅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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