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悠深吸口气下了车。
当“砰”的车门关闭声响起，不待他反应过来，那辆网约车立刻掉头飞一般驶离了这里。
望着面前有三个自己高的铁艺大门，云悠一时间也有些迷茫。
好像……确实……太离谱了。
他居然就这么过来了。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离谱决定的云悠，站在门口忽然心生退意。
现在跑还来得及，要不要再把没多远的网约车叫回来，直接回市区。
云悠正在犹豫时，大门忽然“嘎吱”一声自动打开了一人宽的缝隙。
一位身着过膝女仆长裙的女子站在门后看向云悠。
“应聘者，请进。”
说着，她交叠在小腹上的一只手抬起移向建筑内，身体自然向前半鞠躬，作出了“请”的姿势。
云悠僵在原地，这只有在影视剧里见过的阵仗让他手足无措。
更让他不适的是，见他迟疑，女仆没有丝毫催促，就那么维持着鞠躬的姿势，抬起的手臂连颤都没颤，仿佛一尊被定格的艺术品。
看到确实有女仆，云悠之前的犹豫又被压了下去。
他不习惯让人就这样半鞠躬等着，几乎是硬着头皮赶忙进了门。
路过女仆时，他下意识地低声道了句“抱歉”。
女仆对他之前的迟疑没有表现出疑问，在他说了“抱歉”后也没有回应。
她直起身，淡淡道：“请跟我来。”
说着，女仆转身引着他向宅邸内走去。
云悠跟在她身后，四处张望的同时，目光也忍不住落在女仆的身上。
女仆身上的长裙垂感极佳，黑色的长发全部整整齐齐盘在脑后，走路时步距相等……
这就是豪门的女仆吗？真有职业素养。
怪不得能拿百万年薪。
很快，女仆带着他从侧门走进了偏庭里。
里面站着一位身穿合体西装、头发一丝不苟的绅士。
那位绅士有一张典型的西方人面孔，虹膜偏灰，颧骨高高凸出，脸颊瘦削微凹，下颌线清晰锋利。
他的眉眼间距较近，眼窝凹陷，眼神冰冷而犀利，那双灰眸看过来的时候宛如两把剃刀扫过。
“云悠是吗？”对方精准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是，是！”云悠在这种目光下下意识站直了身体，手臂紧贴在身侧。
这种目光……总让云悠想起大学见过的一位副校长。
那位副校长对学风抓得极严，常年管理着各种事务，看人的目光就像对面这个人一样，仿佛能剥开一个人虚伪的外皮，直接看到对方的本质。
对方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点了点头。
“我是顾宅的管家，你可以直接称呼我为顾管家。”
顾管家向一旁挥了挥手，这时又有几位身穿女仆装的仆人走了进来，他们的手中各自都有一个托盘。
一开始云悠还以为他们都是女仆，但等他们站在自己面前，云悠才发现……
这里面有一位明显是男性啊。
但他还是穿着黑白女仆装。
云悠霎时间回想起了之前看过的PDF——仆人要穿着顾宅提供的制定制服。
这个“指定制服”，不会只有女仆装吧？
云悠用尽全力才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
怪不得会被列入应聘条件之一，果然这宅子的主人有些怪癖。
管家示意他看第一个托盘，托盘里摆放着一打羊皮纸和一支银色的钢笔。
“这里是入职合同，如无问题在最后签上自己的名字。”
云悠拿起那些羊皮纸，忍不住捻了下手中的纸页。
指腹下的触感细腻而有韧性，仿佛真的是皮肤……
这份合同和那份PDF相比大差不差，只是条款更多更细。
他本来想用手机拍一下发给已经是律师的黎晴帮忙看看，但是管家依旧站在那里注视着他。
那目光让云悠有些不太好意思。
他记得黎晴跟他说过，合同最重要就是看有没有白纸黑字写清楚解约条件，和报酬是无责还是有责的。
云悠仔细看了下报酬部分，发现那里明确写着无责月薪税后十万，解约方面倒是和之前看的一样。
云悠又向他确认了下一般都会问的那些问题，没发现什么问题。
既然没问题，那这就是机会了，云悠还是决定签下。
他拿起钢笔在末尾签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后，女仆捧着那个托盘退下，另一位穿着女仆长裙的男仆走到他身边，将托盘递向他。
托盘里摆放着的，正是一本书。
管家道：“这里是顾宅的一些规则，需要你全部记住。”
“稍后我会让人带你前去住处，你需要穿着的制服也在房间内。”
“排班表在书下压着，你可以先安顿好自己。”
说完，管家转身就离开了偏厅。
其他女仆跟着管家一起离开，唯有那位男仆示意云悠跟他走。
两人离开偏厅后，那位男仆紧绷的腰背猛地放松了下来。
“你是新人吗？”男仆转头看向云悠，神情间带着些奇怪的笑意，“那你来对了，也来错了。”
“我叫赵一飞，你叫我飞哥就行。”
“你呢？”
“云悠。”
前往房间的路上，男仆跟他简单交代了下顾宅的情况。
“家主身边一直由管家和贴身仆人侍奉，我们目前只是外围仆人，主要就是负责到处清洁、整理杂物之类的工作。”
赵一飞带着云悠穿过了装潢华丽的走廊，穿过了几个修剪精美的花园，来到了仆人的居所。
“你的房间就是这里。”赵一飞停在一扇雪白的木门前，“我就住在你隔壁。”
“之前管家说这批新仆人一共有七人，你应该是最后一个。”
“我们这批人都住在这一层。”
“提醒你一下，”赵一飞指了指云悠怀里的那本书，“这里规矩不是一般得多，你还是好好背一下。”
赵一飞说完倒退着走了两步，再转身离开。
看得云悠头皮发麻。
赵一飞比他还高，看得出来平时有锻炼，肌肉线条明显，穿着黑白束腰的女仆装就够违和了，行为举止明显刻意练过。
他应该也要这样……
云悠抱着托盘，推开了门。
房间面积很大，有一张很大的双人床，床垫又高又软，被子的触感丝滑舒适……
这种环境，对之前还住在六人间宿舍硬板床上的云悠来说，有些太夸张了。
他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才反应过来，拉开衣柜去看自己的制服。
果然也是女仆装。
云悠先是在群里报了个平安，再拿起那本书，认真背了起来。
既然已经来了，那就把工作做好。
—
第二天，云悠特意定了很早的闹钟。
那本书写的很详尽，甚至连怎么穿这套女仆装的步骤都一一写了出来。
也幸亏写了出来。
按照书里的顺序，云悠换好了那身女仆装。
这套女仆装裙摆正好到他的小腿下半部，露出了被黑色半腿袜包裹的长长跟腱和脚踝。
上半身的剪裁极好，完美勾勒出他的腰腹又不妨碍他行动。
只是因为剪裁太好了，穿上后他会不自觉地挺起胸膛、站直身体。
他脚下踩的是一双黑色的半高跟小皮鞋。
出门之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云悠有些意外。
黑白配色和良好的剪裁冲淡了着装的突兀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规整的、禁欲般的整洁与优雅，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雷人。
最开始几天云悠简直晕头转向，他都不知道这样一座占地极广的庄园居然有如此之多的工作要做。
带他熟悉庄园的是一位年长的女仆。
云悠几乎没有见过她表现出什么情绪，哪怕他干活干得一团糟，她都没有表现出过愤怒。
几天下来，云悠经常有些不自在。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在和一具精致的人偶共处。
经过几天磕磕绊绊的适应，云悠也渐渐上手了。
难得休息日，云悠和同一批进来的人一起在赵一飞的房间里小聚。
由于是同一批进来工作的人，还都住在一层，他们七人很快互相熟悉了起来。
七人里除了云悠外，正好三男三女。
男性里两位比云悠年纪大，分别是赵一飞和赵致远，两人是亲兄弟，还有一位比云悠小的许诺。
女性三位是方晓月、陈闻霜和洛心。
“这才干了不到半个月，我就觉得闷死了，这地方连个奶茶外卖都点不到……”洛心靠着赵一飞，不满地抱怨道。
“是呗，这地方的网也是时有时无的。”方晓月也有些不满。
赵一飞拍了拍洛心，道：“好啦，看在工资的面上再忍忍，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后看我们能不能申请下外出。”
方晓月凑到赵一飞身边，道：“不得不说，我当初看到那个工资，还以为是什么新型诈骗呢。这地方真是大到离谱，你们之前没听说过吗？”
云悠和大家都摇了摇头。
“啧，”赵致远抱臂靠在床头，“那我们不会第一个月打了黑工吧？十万，到底能不能拿到。”
“肯定能吧。”洛心看了眼凑过来的方晓月，嘴角向下，“这地方看起来可不像差钱的样子，我之前擦那个贼难擦的雕塑时，才发现那居然是纯金的。”
“纯金的！”洛心又强调了一遍，“要是工资是假的，我们不如……”
赵一飞急忙拍了下洛心的手臂，道：“说什么呢。”
“别瞎想，先干满第一个月看看是不是真发工资。”
这时，一直在看书的陈闻霜忽然开口道：“你们，有谁见过家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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