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吃什么尽管自己拿!”楚寒递给夏闻乐一个套着塑料袋的铁盘。
最右边靠墙的落地透明冰柜里,摆放着各种串好的冷冻食品和新鲜蔬菜,以及一些肉类。夏闻乐端着铁盘走到冰柜前,随心所欲地拿了一堆自己喜欢的肉。
没一会儿就装满了。
“来,给我,”楚寒伸手拿走夏闻乐手里的盘子,又给他拿了一个新的,“还想吃什么自己拿。”
“哦。”夏闻乐接过盘子,又开始选了起来。
既然拿了那么多肉,要不要再拿点素菜?
……
仅仅过去两秒。
他还是鬼使神差地走到了肉类区,拿了整整一盘肉……
“我们拿点蔬菜吧,”夏荣清在旁边的素食区看着夏闻乐满满的一盘肉,“夏闻乐拿得够多了。”
“这盘全放辣的。”夏闻乐把盘子递到老板面前。
“好嘞!”老板接过盘子。
“还要不要再拿点?”楚寒问他。
“不用了,”夏闻乐瞟了一眼烧烤架附近,正巧看见没有摆里面的食材,“老板,再给我来五份烤苕皮和六根淀粉肠。”
“都要放辣椒吗?”老板开始拿食材。
“你吃不吃?”夏闻乐看向旁边的楚寒。
毕竟是他请客。
还是得象征性地问一句。
“吃。”楚寒笑着回答,“你想喝什么?”他走到门口边上的冰箱旁,然后又拉开门帘朝里面还在拿东西的两人人喊了一句,“你们喝什么?”
“豆奶!”
“给我来瓶啤酒!”
里面传来两人的回应。
“我自己拿就行。”夏闻乐走上前拿了一盒酸奶,然后直接朝里面走去。
他进来的时候夏荣清他们两个人还在选。
“那个……”楚寒把拿来的饮料和啤酒放在桌上,欲言又止地看着夏闻乐,“我能不能喝瓶啤酒啊?”
像是在征求他的同意。
“你要喝就喝啊,”夏闻乐说,“干嘛还问我?”
“夏荣清跟我说,你不喜欢喝酒的人……”楚寒越说声音越小。
“……”夏闻乐看了一眼正和高博打打闹闹的夏荣清。
估计是把他爸去世的消息跟这小子讲了……
操。
“没有啊,”夏闻乐强装镇定,“你要喝就喝呗。”
“我保证!肯定只喝一点。”楚寒立马扬起嘴角。
“哈!?”高博在后面听见后立马发表意见,“这喝酒不是很正常的的吗?又不是城里那些娇生惯养的Omega,喝个酒还要经过允许?你这也管得太宽了……”
“好了好了!”夏荣清赶紧捂住高博的嘴。
“你们干嘛呢?”楚寒拿着啤酒一脸开心地走进来,“在外面就听见你们的声音了。
“楚寒你来的正好!”高博用力扯开夏荣清的手,“你这……嘶!”
夏荣清狠狠朝他腰上掐了一把,“没事、没事没事,我们俩就在这儿闹着玩。”说着就拉着高博赶紧出去了。
“这俩人干嘛了这是……”楚寒拉开凳子坐到夏闻乐旁边。
“没干嘛。”夏闻乐淡定地回答。
好无聊。
想回家。
赶紧吃完就回家。
这地方真是不想多待一秒……
“我吃好了,先走了,你们慢慢玩。”夏闻乐放下手上的最后一根竹签,起身拉好面前的羽绒服拉链,把手机揣进兜里。
“再玩一会儿嘛~”夏荣清说。
“我手机马上没电了,一会儿我妈还要给我打电话。”夏闻乐语气坚定。
“怕什么!”高博起身走到角落旁的行李旁,“我……我带了充电器。”
刚才说只喝一点的楚寒,在和高博喝了不知道多少瓶以后,已经倒在桌上开始呼呼大睡……
”你知道我妈的脾气,”夏闻乐看向一旁的夏荣清,“她估计这两天就回来,万一刚好碰上我不在家,我怎么办?”
他故意的。
刘慧说过星期一才回来。
“算了,他妈凶得很,”夏荣清一脸尴尬地看向高博,“让他先回去吧。”
“行吧……”高博又走了回来。
“那我先走了,”夏闻乐起身,“拜拜。”
“拜拜。”夏荣清朝他挥了挥手。
夏闻乐刚一掀开门帘,就看见老板正站在外面招呼新来的客人,旁边的立牌闪着五颜六色的灯光,上面的烧烤两个字也是由小灯泡拼凑而来,充满了浓浓的夜生活氛围。
“呼~”夏闻乐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朝着天空吐了一口气,一团白色的雾气瞬间在空中散开来。
他揣着手看着。
又过了一年……
咻~
嘣!
不远处的空地上有人在放窜天猴,旁边还有几个在放仙女棒。
他听刘慧说往年零点的时候,镇上都会统一放烟花,不过那时候他不是在乡下老家,就是回外婆家了,一次也没遇见过。
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夏闻乐的脑子里一直在回想,这段时间和夏荣清做的事情,剧烈的新鲜感过后,竟然只剩无尽的空虚感。
如果人的一辈子都活在这样的生活中,那是不是也太无趣了?而且他慢慢发现,夏荣清所追求的东西,和他所追求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东西,两个背道而驰的人,真的能玩到一起吗?
强行融入的结果会是他期望的那样吗?
他开始有点混乱。
耳边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夏闻乐不用睁眼就知道又下雨了。他蜷缩在被子里,翻了个身,强忍着困意缓缓露出半个脑袋。
房间里阴沉沉的,隔着窗帘都能感受到外面的天气,他眯着眼,伸出一只手拿起枕头边的手机。
下午一点零五分。
怪不得浑身酸痛。
但还是不想起。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被子盖过头顶,继续睡了起来……
大概三点的时候,由于肚子不停地提出“抗议”,夏闻乐只好起床洗漱弄东西吃。
刚拿起手机,就看见一堆消息。
—早安!
—吃饭了吗?
—才一早上没见就有点想你了……
—你想我没?
—嘿嘿……
—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消息啊?
—在忙吗?
—你是不是因为我昨天晚上喝酒生气了?
后面还有巴拉巴拉一大堆,全是猜测夏闻乐不回消息的原因,甚至越到后面越是一些求他别生气的消息。
当然,还有好几十个语音电话。
“……”夏闻乐脑袋都要“炸”了。
如鲠在喉。
如芒背刺。
如坐针毡。
如履薄冰。
要不干脆分手好了,反正夏荣清也告白成功了。
砰!
客厅传来一阵关门声。
夏闻乐丢下手机,急忙穿上拖鞋跑出去一看,原来是刘慧回来了。
“乐乐,把东西收拾一下,明天我们就回外婆家。”刘慧把打湿的雨伞拿到洗手间里。
“哦,”夏闻乐站在卧室门口,“那我出去买点晕车药。”
“我已经给你买好了,你直接收拾东西就行,”刘慧走出来,“随便拿两件换洗的衣服就行,我们坐你姑姑他们家的车回去。”
“……哪个姑姑?”夏闻乐问。
毕竟他现在有两个姑姑,一个王姑姑,一个亲姑姑。
“还能是哪个姑姑,”刘慧说,“你王姑姑。”
“哦。”夏闻乐闭上嘴,乖乖回卧室收拾东西。
结果刚打开衣柜门,手机就开始震动了,他拿起来一看,还是个陌生号码。
“喂?”夏闻乐拿手机放在耳边。
“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半天不回消息。”电话那头传来楚寒的声音。
夏闻乐拿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然后又重新拿到耳边:“你怎么会有我电话号码?”
“我找夏荣清要的,”楚寒说,“你有什么事吗?怎么一天都没回消息。”
“哦,我在收拾东西,”夏闻乐说,“明天我们要回我外婆家。”
“啊……是这样啊,”楚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落,“我还说过年找你一起出去玩呢……”
“呃……可能没办法了,”夏闻乐说,“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好,那你到了给我发个消息。”楚寒说。
“嗯。”夏闻乐挂断了电话。
干脆趁着回老家的功夫分手好了。
王姑姑家开的是一辆银色的面包车,空间还算大,坐他们五个人绰绰有余。车上除了一些路途补给,剩下的全是王叔叔买了准备拿去外婆家的东西。
夏闻乐怕晕车,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窗户开到了最大。尽管很冷,但总比“吐死”强。
偶尔他也会关上窗户一会儿,因为一直开着吹,脸和额头都快没有知觉了。
可这样的后果就是,虽然没有晕车,但等他到外婆家的时候,就开始发烧了……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跟他还是有些想念的外婆寒暄几句,一到房间里倒头就睡了,而且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晚上吃完晚饭,大家都围坐在火炉旁聊天。
夜深了,外婆起身要去门外拿煤炭添火,夏闻乐自告奋勇要一起去,小时候他总是喜欢当外婆的跟屁虫。
“是雪!”夏闻乐看着灯光下迅速闪过的白色“颗粒”,仰了仰头,“下雪了!”
屋里的人纷纷走了出来,打开路灯,地上已然一片雪白……
外婆家每年都如此,过年前一天深夜必下雪,第二天一早就能看见没过脚踝的大雪,整个竹林也都被皑皑大雪覆盖,好看极了。
夏闻乐一路兴奋地跟着外婆来到堆放煤炭的小房子,这里也是他们的厨房,里面还有一个小火炉,外婆他们平时做饭都是在这里。
外婆捡完煤炭并没有离开,而是关上门和夏闻乐聊了会儿,不过话题全是关于王叔叔和刘慧的,顺带还痛斥了一遍土里埋着的那位。
不过外婆的有些观点,他不太赞成,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他总算是明白,刘慧这迂腐的思想是怎么形成的了,而且夏闻乐发现外婆其实挺双标的,或者说是偏心,明面上的那种偏心。
没有生出第二特性孩子的外婆,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家里唯一的男丁身上,也就是他的舅舅。
外婆最喜欢的就是舅舅了。
可惜舅舅不成器,年轻帅气的时候在外面交了一个女朋友,两人同居没多久就生下了一个女儿。
舅舅平常就在外面上班挣钱,舅妈在家照顾孩子。
可谁曾想,他不知道在哪儿勾搭上了一个正在读大学的男性Omega,而且还给他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然后舅舅就瞒着家里两边跑。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最终事情败露,两个舅妈都丢下孩子都跑了……
尽管这样,外婆还埋怨跑掉的两个舅妈没有良心,连亲生骨肉都抛弃,丝毫没有说一点舅舅的过错。
期间还让刘慧拿钱出来给他创业。
刘慧给了。
总之只要舅舅开口,老俩口就算是把祖上留下来的树木土地卖了,也心甘情愿,只因他是家里的“独苗”。
夏闻乐原本以为刘慧的处境已经够艰难了,但奈何还有个更会“来事”人,那就是外婆外公最喜欢的女儿,他的大姨。
早些年她和刘慧几乎同时生了一个儿子,不过不一样的是,她嫁的好。老公是城里有名的Alpha大老板,事业混的风生水起,她自然也就要“跋扈”一点。
每次刘慧去她家,她都会把自己不要的,穿腻了的衣服鞋子收给她,刘慧不要她还会生气。送就算了,还要一边送一边说她这个是花多少钱买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多有钱。
这也不算什么,更令人生气的是,每次刘慧感慨小时候从来没有得到父母的照拂时,大姨还会数落她,说刘慧这样说是不孝的行为,是可耻的,为此和她大吵,说刘慧不懂得感恩……
后来,大姨和一个她从小看着长大,小她十几岁的Alpha搞在一起了,她每次外出,或者是通宵打麻将的时候都会带上那个人。
姨夫也都发现过好几次,但为了孩子他选择频频原谅。
刘慧也曾好几次劝过大姨,好好安心过日子,大姨只说她是多管闲事。
夏闻乐以前见过那个人,那次刘慧刚好因为胃疼要去市里看病,就带着他一起去了,晚上他就在大姨家睡觉。
那天晚上正好有个男的上门来找大姨,姨夫正好带着弟弟回老家过端午,大姨以没有人在家照顾夏闻乐为由,带着他跟那个男的一起开车去他家了。
两人在路上还给他买了很多好吃的。
在路上,大姨让夏闻乐千万要保密,不管谁问他,都要说他是跟大姨两个人出来玩的。
来到一栋别墅后,大姨直接带着夏闻乐在客厅的电脑桌前玩游戏,她自己就和那个人不知道去哪里了。
第二天,他隐约听见大姨在和谁打电话,等他坐起来问了向他走过来的大姨他才知道,原来是刘慧,检查没有什么问题,开点药吃几天就好了。
夏闻乐立马跟大姨说要回去,大姨不肯,说是已经和她妈说了,明天一早回去。
无奈。
他又在别墅里玩了一天的电脑。
晚上大概十点多的样子,夏闻乐戴着耳机在打游戏,客厅一片漆黑,只有屏幕映在他脸上的亮光。
大姨扶着醉熏熏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最后实在是没扶稳,倒在了离他不远处的沙发上。
夏闻乐虽然戴着耳机,但声音却开得很小。动静一出,他索性把游戏静音,悄悄用余光看着沙发上发生的一切。
只见那人把大姨压在身下,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乱摸,大姨挣扎着小声说了一句,要做进去做,她以为夏闻乐戴着耳机没听见。
夏闻乐内心早已慌乱成一团,却还是一脸淡定地继续打游戏。他当时还真挺怕,他们做出什么不堪入目的事情,不过后来幸好他们还是回房间了。
后来,他再也不敢去大姨家了。
再后来,就是她被姨夫捉奸在床,离婚了。
外公外婆看她夫离子散,格外照顾她。
可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尽管她离了婚,但也分到了不少财产,每逢节假日就带一堆东西,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孝敬外公外婆。
只要是大姨带来的东西,外公和外婆都会说好得很。
相反刘慧每年买回来的衣服,他们不是说不合身,就是说款式不喜欢,要么就说面料不舒服,总之没有一次是满意的。
尽管如此,刘慧还是每逢佳节就给外公外婆打钱,甚至在自己都顾不上自己的时候,被外婆逼得拿了八千块出来给舅舅买摩托车,到现在都没见他还。
每次听刘慧数落这些的时候,夏闻乐其实真替她感到不值的。
外公外婆一有什么好的就都给舅舅,一有什么要用钱的地方就“抓”着刘慧不放。
他都不止一次劝她别跟那边再联系了,可刘慧只说她是在尽她自己的“本分”。
什么是本分?
生而不养是本分?
夏闻乐不懂他们这些“死规矩”,只觉得那一家子人都在“欺负”他老妈。
更可笑的是,上一次来过年的时候,他最最最最最敬爱的外婆,他以为最爱他的外婆,晚上趁他睡着的时候偷偷给大姨的儿子塞了压岁钱……
就在他的脚边。
本以为她老人家只是先给那个弟弟,后面再来给他,谁知道两人悄悄咪咪地“交谈”完后,她老人家直接就走了……
果然,人一旦有了期待,就会加倍失望。
他彻底失望了,从此对外婆也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一开始,他想着老人能有什么钱,给不给都无所谓,她可是他从小最爱的外婆啊!直到今天他才明白,外婆不是没有,只是不想给他……不过他也没反驳,因为刘慧说了不要跟长辈顶嘴。
其实他也不赞成这一句。
第二天一早,外婆来回的开门声把他从睡梦中吵醒,没有烦躁,只觉得精神抖擞。
他释怀了。
只要他不在乎,就没有人能伤害他,不管是亲人也好,还是朋友也罢,谁对他好,他就加倍对谁好,谁要是对他不好,那他就走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落个清净。
夏闻乐从被子里“弹”起来,披了件外套就穿着拖鞋出去了。
刚打开门,白得发亮的景象立马映入眼帘,整个“世界”都被洁白的雪花“吞没”,放眼望去除了白色,只剩下白色……
“哇……”夏闻乐望着天空依旧缓缓飘落的雪花,眼里满是兴奋。
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踩雪声,整个台阶和阳台上都是他的脚印。
这还不够。
他还在阳台围栏上堆了一排的小雪人。
没有一丝疲惫。
临了他还跑到房檐底下掰了一根最大最粗的冰柱,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真冰!
他把冰柱插在后院堆的大雪人手里,冰柱变成了“权杖”。
夏闻乐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杰作”,最后搓着自己冻得发痛的双手回小厨房烤火去了。
在外婆家的日子过得很快,他每天不是在玩,就是在写作业,趁着上街赶集的功夫,他还给楚寒发了条消息。
—我们不太合适,还是分手吧。
快要过十五的时候,他们就准备启程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夏闻乐没有感到一丝不舍,反而一身轻松。因为记忆中的外婆已经不是外婆,取而代之的是他身边的老妈。
以前总觉得外婆家才是他的家,现在看来,有刘慧的地方才能算得上是家。
家,就是刘慧。
刘慧,就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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