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板屏幕上，监控视频无声播放着——艺人部助理李志伟佝偻着背，像只偷油的老鼠般蜷缩在排练室外的消防栓旁。他右手举着手机，镜头透过门缝，精准地对准室内正在交流的安奕琛和陆天王。
"查清楚了。"安保部主管陈岩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小李按下拍摄键的瞬间。他调出另一份数据报告，"照片是从他的私人邮箱发出去的，接收方是黄果演艺的艺人总监赵明。"
姚星荟双手交叠抵在下巴前，指甲在肌肤上压出几道浅痕："条件？"
"对方承诺给他艺人经纪部副总监的职位，年薪翻倍。"陈岩将一叠文件推过桌面，"这是前期支付的'诚意金'五万元。
林雨站在一旁，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文件夹："就为了这个？"
“证据链完整吗？” 姚星荟的声音有些沙哑。
“完整！通话录音、聊天记录、转账凭证，所有证据确凿无疑。” 陈岩语气坚定。
林雨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忍，“姚总，要现在公布吗？”
姚星荟起身，走到窗边，俯瞰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宛如一条璀璨却冰冷的星河。她沉默良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最终开口：“按公司规定处理，立刻准备律师函。但这件事属于内部事件，无需公告。” 她转过身，眼神冷静而锐利，“通知各部负责人，召开紧急会议。强调保密纪律，从今天起，加强内部管理，所有艺人行程严格保密，无关人员禁止靠近工作区域。若再有类似事件发生，涉事者一律开除并起诉，绝不姑息。”
散会后，姚星荟单独留下了法务部主管。“李志伟的事，按劳动法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该赔偿的让他赔偿。” 她顿了顿，“但注意方式方法，不要大张旗鼓，避免影响公司其他员工的情绪。”
与此同时，维也纳金色大厅的后台走廊里，安奕琛正在和乐团指挥讨论编曲细节。
路过一间练琴室时，一段悠扬低沉的大提琴声如潺潺流水般倾泻而出，正是埃尔加的《爱的礼赞》。那声音宛如解冻的多瑙河，带着春冰碎裂的清冽与温柔，又似爱人耳畔的呢喃，瞬间抓住了安奕琛的心神。
他猛地驻足，大步走到门前。
“这是谁在演奏？” 他询问这乐团指挥，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指挥笑着推开房门，暖黄的灯光倾泻而出，照亮了室内的一角。一位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子正专注地拉琴，栗色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肩头，随着旋律轻轻晃动。她的手指在琴弦上灵活跳跃，琴弓与琴弦摩擦出的音符，仿佛有了生命，在空气中翩翩起舞。
“这位是乔芮娜，我们乐团的首席大提琴手。” 指挥用带着德语口音的英语介绍，“她也是中国人，在维也纳国立音乐学院深造八年，技艺精湛，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乔芮娜放下琴弓，优雅地起身，琥珀色的眼睛弯成迷人的月牙，嘴角扬起一抹甜美的微笑：“安老师？”
"你认识我？"安奕琛有些意外。
"当然，"乔芮娜放下琴弓，普通话带着一点南方口音，"我是你的歌迷。"
“您的《夜航星》我听了无数遍，每一次都仿佛置身浩瀚宇宙，没想到今天能见到真人，真是太荣幸了。” 她的声音带着大提琴般的醇厚质感，尾音里还沾着维也纳的浪漫气息。
“我也是华城人。”乔芮娜补充道。
安奕琛眼睛一亮："那真是太巧了。"他自然地坐在钢琴前，"要不要合奏一遍？"
当钢琴与大提琴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时，整个乐团的成员都不由自主地聚集到了练习室门口。
录音棚的灯光将乔芮娜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她修长的手指搭在大提琴琴弦上，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缓缓消散，整个乐团的人都自发鼓起掌来。
安奕琛走上前，眼中满是欣赏：“乔小姐的演奏充满感情，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流淌出来的。我正在为新专辑寻找大提琴配乐，不知乔小姐是否愿意合作？”
接下来的日子，安奕琛的专辑录制在乔芮娜的加入后突飞猛进，乔芮娜成了安奕琛在维也纳的"专属顾问"。她不仅完美演绎了大提琴部分，还帮他调整了几处编曲上的细节。
"这里如果用泛音技巧，会更有空灵感。"排练间隙，乔芮娜指着乐谱建议道。
安奕琛尝试了一下，效果出奇地好："想法很棒。"
乔芮娜笑着摇头："只是专业对口而已。"
"完美。"安奕琛摘下监听耳机，难得地露出赞许的笑容，"这段solo比原版编曲还要出彩。"
乔芮娜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眼睛弯成月牙："多亏安老师的建议，把第三小节的揉弦改成滑音后，情感层次确实丰富多了。"
她起身时"不小心"碰倒了谱架，安奕琛下意识伸手去扶，却被乔芮娜借势拉住手腕："作为答谢，今晚我请你吃地道的维也纳炸猪排怎么样？我知道一家..."
"不必了。"安奕琛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整理着乐谱，"工作餐就好。"
乔芮娜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复明媚："那至少让我推荐几家餐厅？你来了这么久，都没好好体验过当地美食。"
窗外，暮色已经染红了圣斯蒂芬大教堂的尖顶。安奕琛看了眼手表，维也纳的晚霞将他的睫毛映成浅金色："那就...麻烦你推荐一家。"
二十分钟后，他们坐在老城区一家装潢考究的餐厅里。乔芮娜熟练地用德语点餐，特意要了本地特色的南瓜籽油沙拉。"安老师最近在写新歌吗？"她将餐前面包掰成小块，"我注意到你总是在记谱本上写写画画。"
安奕琛的钢笔在指尖转了个圈："随便记些灵感。"
"是为下张专辑准备的？"
"私人创作。"他合上记谱本，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乔芮娜反而往前倾身，红酒杯在灯光下映出暧昧的光晕，"说起来，明天要不要去美泉宫？我可以当导游..."
"我习惯独自采风。"安奕琛切开盘中的猪排，刀叉与瓷盘碰撞出清脆的声响，"这次合作很愉快，但私人时间还是..."
"我明白。"乔芮娜打断他，指甲在杯沿划出一道水痕，"毕竟安老师是来工作的。"
就在这时，隔壁桌突然传来小声的惊呼。两个中国留学生模样的女孩正捂着嘴，手机镜头若有似无地对着他们。
安奕琛皱了皱眉，条件反射地侧过脸，将椅子往后挪了半米，用菜单挡住了大半张脸。
而乔芮娜像是毫无察觉，闪光灯的微光一闪而过时，依旧保持着举杯的姿势，眼角的余光却精准捕捉到摄像头的方向，手腕看似随意地一转，原本对着安奕琛的侧脸缓缓调整角度，正好将线条柔和的下颌线和带着浅笑的唇角，清晰地暴露在镜头前。她甚至还轻轻拨了下耳边的碎发，栗色发丝滑落肩头的瞬间，又一个快门声在喧闹的餐厅里悄然响起。
安奕琛放下菜单时，正撞见乔芮娜端起水杯，喉间滚动着咽下一口温水，仿佛刚才那微妙的角度调整从未发生过。他皱了皱眉，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乔芮娜连忙起身，椅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我送你...”
“不用。” 安奕琛的声音冷了几分，转身走向餐厅门口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乔芮娜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她拿出手机，搜索安奕琛维也纳，果然刚才游客已经发在小红书的动态里 —— 照片里，她侧着脸浅笑，而安奕琛的身影被菜单挡得模糊，却恰好能看出两人同坐一桌的亲密姿态。她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敲击，给这条动态点了个收藏。
维也纳的夜色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丝绒，将整个城市温柔包裹。安奕琛独自走在回酒店的石板路上，皮鞋跟敲击出孤独的节奏。他抬头望向夜空，几颗倔强的星星穿透城市光污染，在哥特式建筑的尖顶间闪烁。
他掏出手机，调整焦距。按下快门的瞬间，一阵夜风拂过，带着多瑙河特有的水汽。
「维也纳的星星没杭州的亮。」他附上照片，按下发送键。
此时北京国贸三期的高层餐厅里，姚星荟正举着红酒杯，听投资方侃侃而谈影视产业的未来。她的手机屏幕在包里亮起又熄灭，淹没在觥筹交错的喧闹中。
包厢内灯光柔和，红木圆桌旁坐满了合作方，杯盏交错间，是推杯换盏的客套与寒暄。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香槟色西装套裙，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正侧耳倾听对面的合作方谈论着下一季度的合作计划。
“姚总，敬您一杯。” 身旁的合作方举起酒杯，笑容满面。
姚星荟端起面前的红酒杯，轻轻与对方碰了碰，杯壁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合作愉快。” 她浅啜一口红酒，酒液的醇厚在舌尖散开，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桌上的菜肴，心思有一半还停留在安奕琛和乔芮娜的合作上。
其实早在安奕琛确定与乔芮娜合作时，维也纳那边的工作汇报就已摆在她的办公桌上。作为公司总裁，她逐字审阅过乔芮娜的履历 —— 维也纳国立音乐学院深造八年，担任知名乐团首席大提琴手，获奖无数，专业能力无可挑剔。安奕琛在邮件里详细阐述了选择乔芮娜的原因，从音色适配度到音乐理念契合度，分析得条理清晰。她当即批复 “同意”。
于公，她向来相信安奕琛在音乐上的专业判断，他对作品的严苛程度远超任何人，既然他认定乔芮娜是最佳人选，便无需置疑。
可于私，当 “乔芮娜” 这个名字撞进眼帘时，高中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总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生，抱着大提琴站在舞台上时眼神发亮，转身却在排练室角落向老师暗示竞争对手的指法错误。姚星荟指尖在手机边缘轻轻摩挲，乔芮娜的野心从未藏掖，只是当年的小手段，如今或许已包装成更精致的模样。她对乔芮娜的评价始终悬在半空，拿不准该用怎样的标尺衡量。但她清楚，此刻任何质疑都可能影响合作，只能默许这件事，将私人情绪妥帖收好。
饭局过半，趁着众人讨论热烈的间隙，姚星荟拿起手机，想看看时间。屏幕亮起的瞬间，几条消息推送跳了出来。她习惯性地点开那个熟悉的娱乐八卦推送号，指尖滑动着，突然顿住。屏幕上赫然是几张刚发布不久的照片，正是安奕琛和乔芮娜在维也纳餐厅吃饭的场景。
照片的角度有些刁钻，显然是偷拍的。其中一张里，乔芮娜侧着脸，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栗色的发丝垂落在肩头，姿态温婉动人。而安奕琛的脸被菜单挡住了大半，只能看到他穿着黑色外套的肩膀和握着刀叉的手。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大家都在猜测乔芮娜的身份。
“这个女生是谁啊？和安奕琛一起吃饭，看起来好亲密。”
“感觉有点眼熟，是不是哪个乐团的？”
“安奕琛不是在维也纳录专辑吗？难道是合作的音乐人？”
姚星荟的指尖微微收紧，屏幕的冷光映在她的瞳孔里，让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复杂。
这个侧脸，她太熟悉了。
高中时，乔芮娜就总是这样，带着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却总能不动声色地达到自己的目的。她记得乔芮娜当年为了争夺学校艺术节的大提琴独奏名额，是如何处心积虑地散布谣言，说原本内定的那个女生技艺不精。没想到多年不见，她竟然成了维也纳乐团的首席大提琴手，还和安奕琛有了交集。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那些翻涌的情绪。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扫到了消息列表里安奕琛发来的消息提示。她点开对话框，那张维也纳夜空的照片映入眼帘。照片拍得很随意，却透着一种宁静的美。深蓝色的天幕上，星子点点，月亮被云层半遮半掩，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她盯着这张照片看了许久，指尖在屏幕上悬着，却迟迟没有落下。
包厢外传来服务员走动的声音，隔壁包厢的笑声隐约传来。姚星荟放下手机，重新端起酒杯，脸上的笑容依旧得体，仿佛刚才看到的那些照片和消息，都只是过眼云烟。她继续投入到这场饭局中，和合作方谈笑风生，只是偶尔，目光会不自觉地飘向手边的手机，那里存着一片遥远的夜空，和一个让她心绪难平的名字。
与此同时，维也纳的酒店套房里，安奕琛站在落地窗前反复查看手机。对话框始终停留在自己发出的那条，像一颗坠入深海的石子，激不起半点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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