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有人在敲门，三长一短，节奏分明，非常不应该在这种地方出现。
这里是墓室，门是数尺厚的石门，再怎么敲也不可能发出这种声音。
更何况，在这无边的黑暗里，除了他们几个，还能有谁在活动？难道是死在墓里的亡魂？
众人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只盼着这声音赶紧消失。黑暗中，每个人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过了好一会儿，见没人“开门”，动静终于停了，大家这才长出一口气。
吴邪浑身僵硬，冷汗浸透了后背。他活动了下筋骨，低声问：“刚才……是谁在敲门？”
阿宁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示意他别问。其他人也默契地保持沉默，没人接话。
阿宁打头，沿着主轴线继续向主墓室前进。
一路上，气氛凝重得像是灌了铅。吴邪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忍不住频频回头张望。
"别看了，"思渺压低声音道，"越看越容易自己吓自己。"
途中经过一个殉葬坑，里面堆满了白骨。思渺跳下去查看，说：“是狗骨，数量不少。”
吴邪一涉及专业领域，精神立刻恢复，解释道：“腰坑殉狗，是秦人的习俗，他们认为狗能引导亡魂进入冥界。”
阿宁问：“‘腰坑’是不是代表我们已经走到墓的‘腰部’了？”
吴邪点头：“对。”
阿宁眼中闪过一丝兴奋：“那主墓室应该不远了，大家加把劲。”
气氛渐渐活络起来，众人从压抑的沉默中解脱，开始畅想发财后的生活。
大回一咧嘴，用浓重的天津腔说道：
“介（这）回要有钱喽，我麻利儿在天津卫置办套房子，娶个媳妇儿，踏踏实实过日子！再也不敢（别）当混混儿瞎折腾了！好么，这些年混得跟狗食似的，屁嘛没落着。往后啊，我可再也不敢（不）跟人耍胳膊根儿（打架）了！”
他拿胳膊肘捅咕甄一口：“兄弟，你发财了想干点嘛？”
甄一口掏出酒瓶子晃了晃，眯眼瞅了瞅瓶底儿：“你还不了解我？有钱了，我先把全世界的好酒都喝遍喽！再给我妈安排个顶好的医院，雇俩护工24小时伺候着。”他闷了口吐沫，“我就介（这）俩念想，没别的。”
大回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俩是光屁股玩到大的交情。甄一口命苦，从小没爹，全靠他妈打工拉扯大。前年他妈被卡车撞了，人没死，也没活，成了植物人。他放不下，辍了学，钱全砸进医药费，人也变得颓废，整天靠酒精麻痹自己。
阿宁只是笑着看他们，没说话。思渺知道，她的目的绝不是钱财，但具体是什么，没人猜得透。
至于吴邪——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单纯脑子一热？思渺对他了解不多，无法判断他是理性行动，还是一时冲动。
顺着墓道拐弯，前方出现一个黑影，像一只巨大的蜗牛壳。
阿宁走过去，突然脸色一变，回头招呼：“思渺！吴邪！快来看！”
思渺走近，发现那竟是一个人，背着巨大的旅行包，整个人蜷缩在包里，像蜗牛缩进壳中。从衣着看，这人穿着厚厚的冬装，至少在这里待了半年以上。
尸体已经形成尸蜡，散发着刺鼻的腐臭。黑绿色的**液体残留，皮肤脱落处露出暗红色的肌肉和黄白色的脂肪，裸露的手掌皮革化，干硬如树皮。
思渺站在阿宁旁边，看着她用撬棍挑起尸体的脸——那张脸已经高度腐烂，撬棍带起黏稠的液体，掀下一层人皮。
思渺面不改色，从扭曲的五官中辨认出高颧骨、弯鼻梁的特征——这是个高加索人种。
这张脸，正是他们在幻觉中见过的德国科考队成员，凯文。
思渺戴上手套，翻找他的口袋，摸出一本证件，上面赫然写着：德国科考队——凯文·施密特。
吴邪突然惊呼：“为什么幻觉里会出现我们根本没见过的人？幻觉不是应该基于我们的认知发散吗？”他抓挠着头发，来回踱步，显然想不通。
思渺没理他，继续翻找背包，发现一个密封完好的塑料袋，里面是一本笔记本。她打开第一页，上面写着：
Wissensdurst（知识渴求）科考日记 2000-2002
破冰者，风暴深处，新发现者，勇气，荣耀，浮士德。
这是她唯一能看懂的单词。再往后翻，全是密密麻麻的德文鬼画符。
“糟了，我不懂德语。”思渺皱眉，抬头问阿宁，“你会德语吗？”
阿宁摇头：“不会，但有些词根我能猜。”
思渺把笔记本递给她。阿宁先仔细看了几页，随后快速翻动，最终摇头：“太多专业术语，我只能猜个大概——这个‘知识渴求’项目组似乎在寻找某种能突破知识界限的东西，但过程中遇到了……类似恶魔的存在？”
笔记本的线索到此为止。
这时，吴邪忽然开口：“关于幻觉里出现真人，我有个解释——人死后会留下某种磁场，而这里的致幻因素其实是某种生物性真菌，它们接收了死者死亡瞬间的磁场信息，再投射给后来者。这是目前科学上最接近的解释。”
思渺懒得说话，径直向前走去。
吴邪加快脚步跟上，指着前方说：“到了，这是竖穴墓道，清理干净就能下到第二层。”
众人拿出工兵铲，合力清理墓道。忙活了半天，终于挖出一个可供通行的坑道。
思渺率先跳下去，落在泥土上，稳稳当当，她踩了踩地面，对上面的人说：“下面没有陷阱，绑绳儿一个个下来。”
阿宁拿出射抢，在泥土里钉了个洞，再绑了个水手结，让他们先下去，她殿后。
一个人下去了，就把绳拉上去，再下去另一个人。
到最后，阿宁解开绳子，直接顺着坑道滑下来，用匕首刺入墙壁减速，一个漂亮的鹞子落地。
思渺用手电筒照射前面，出现一个石门，静待人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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