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阿媛的脸上沾满泪水，“怎么会呢？”她颤抖去摸阿杰手上的伤痕，“爸爸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五天前的凌晨时分阿杰闯进阿媛在学校附近租的公寓，浑身是伤。他不由分说将她带走，带去秘密基地。
“阿杰，发生什么事？”阿媛被阿杰的样子和举动吓到，“爸爸呢？爸爸他在哪里？”
“你有危险。”阿杰只是说，“我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是不是爸爸出事了？”阿媛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阿杰，你告诉我。”
“我现在不能讲。”
“为什么？”阿媛拽住阿杰的衣服，“阿杰，让我下车！”
“你听话点。”阿杰罕见地吼了阿媛，但对上她的泪眼，他又软下语气，“我晚点再跟你解释，好吗？”
阿媛在阿杰的秘密基地里等了五天。五天，他不来，她心如火煎。有一个阿媛从没见过的女人送来衣服和食物，阿媛问她有关阿杰手上的绷带和阿华的下落，没得到一个回答。
阿媛又问：“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依旧没答案。
战战兢兢中祈祷，以及等待。阿杰终于来了，阿媛扑进他怀里。
但开口第一句却是：“爸爸呢？他在哪里？他为什么不来接我？”
阿杰的脸色晦暗不明。
“他不会来了。”
“阿杰？”阿媛退出阿杰的怀抱，“为什么？”
阿杰故意抬起受伤的那只手去抚摸阿媛的脸颊。
“疼吗？”阿媛问。
“很疼。”阿杰说，“钢叉捅穿了我的手。”
阿媛瑟缩一下，似乎感受到阿杰的疼痛。
“爸爸呢？”阿媛又问，“他也伤得很重吗？”
“师父出卖了兄弟。”阿杰说，“杀了全家人。”
阿媛愣住了。阿杰的话是一重冲击，阿杰说这话的语气是另一重冲击——平静的语气，像在说件日常事。阿媛对阿华的工作一知半解，她不问，因为他从不提起。她不问，因为坚定相信他不会做坏事。没想到。
“是不是弄错了？”阿媛哭着摇头，“爸爸他不会……”
“阿媛。”阿杰打断她的话，“我手上的伤就是证明。”
阿媛的脸上沾满泪水，“怎么会呢？”她颤抖去摸阿杰手上的伤痕，“爸爸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阿媛。”阿杰只是说，“看来我们都不够了解他。”
一个是他的女儿，一个说他的徒弟，但他们都不够了解他。真的吗？他们不够了解他。她不够了解他。他会在她睡着后把零用钱放进她的书包，他会把她喜欢的零食摆满柜子；他和她一起熬夜追剧，他耐心听她的抱怨和唠叨。但二十多年里他陪伴在她身边的时间林林总总加起来不过三百几十天。
她不够了解他。
“我不知道。”阿媛一边哭一边后退，“我真的不知道。”
“没关系的，阿媛。”阿杰步步紧逼，将惊惶失措的阿媛堵在墙角，“你是无辜的，我不会怪你。”
阿媛进退无路，她在阿杰的阴影下微微弓着身子，似乎在等一个机会一个空隙逃出去。对她而言，此时此刻他是最危险的人物，或许他想在她身上复仇，或许他在想别的事。
“让我去找他，让我问他原因。”阿媛说，“我是他的女儿，他总会告诉我。”
“阿媛。”阿杰切断阿媛的最后退路，“他死了。”
阿媛一时之间不知道她应不应该在阿杰面前为爸爸流泪。
“组织里的成员肃清了他。”阿杰继续说，“这也是为什么我让你留在这里，我担心他们太冲动，会殃及你。”
“阿天，我……”
“我会保护你。”阿杰将手放在阿媛的肩膀上，“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我可以保护自己。阿杰的手压在阿媛的肩膀上，压得她说不出这句话。往日里他对她好，她能安心接受，因为她明白他爱她，而她也是值得他爱的；如今不能。她亏欠他，她亏欠许多人，他手上的伤在接触中传递到她身上，她痛不欲生。
“阿天，我不知道。”阿媛低了低肩，试图使阿杰的手落空，“发生太多事了，太突然，我不知道。”
阿杰却直接抱住阿媛，“以后让我照顾你。”他轻轻抚摸她的头发，“阿媛，说好。”
他的动作和语气温柔，又隐隐像是种威胁。他的声音在她耳边。
一只羔羊被花豹按在爪下。
阿媛的嘴唇发抖，她哆嗦说出那个字。
“好。”
他等不及而粗鲁地拥有了她。她以为他的爱里有恨，所以放任了他的全部。
太浓烈了，他的恨。倘若那是恨。情愿那是恨。她成为爱情里弱势的那一方，他的爱会让她抬不起头。或抬起头终生仰望——父债女偿。她的心绪越乱，他吻得越深。
“阿杰。”慌张间阿媛分毫不剩，“阿杰别这样。”
“不要怕。”阿杰敷衍安慰，“我一直很爱你。”
五个深夜里她辗转反侧的那张床，他们双双陷进去——一个主动而一个被动地。吻像蚂蚁爬遍她的全身，一层又一层，仿佛她身上涂满蜂蜜。她尽力去想别的事情，但她的脑子里也全是他。她也曾幻想过他们的第一次，不是这个样子。他极温柔，他极体贴，他处处在意她的感受，他崇拜她如崇拜神明；他极恶劣，他极自私，他以全部力量欺压她，他使用她似使用玩偶。
她渐渐分不清虚幻和现实。
他咬她的脖颈提供帮助。
纠缠黑夜与天光。
离开前阿杰又去吻阿媛的嘴唇和锁骨。
“不要回学校了，也不要再回家，这段时间你先住在这里。”阿杰说，“不用担心，不会很久，我说了我会照顾你，我一定做到。”
阿媛无法拒绝，她垂下眼，是默认了阿杰的说法。
但他看着她，没有移开目光。
“我等你。”阿媛备受煎熬，于是她说了阿杰想听的话，“我在这里等你。”
“我爱你。”阿杰说，“阿媛，我真的很爱你。”
那不是她想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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