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上去很痛苦。”
石壁后，三个脑袋探出来往洛溟的方向看。
珺华道：“让你的神魂去遭天雷，你也扛不住。”她推了林愿一把，“时候差不多了，你该过去了。”
林愿不高兴地打掉她的手，深吸一口气后走了出去。
槐花下意识跟出去，被珺华钳住肩膀困在原地。
“珺华师姐？”
“你不用去。”
“那、那我要做些什么呢？”
“什么都不用做，你唯一的任务就是安静地待在这里。”
“……是。”
林愿慢步走到离洛溟几步远的地方，心里紧张地直打鼓。
杀洛溟这件事，从第一天知道到确定要做，又到等待计划实施，中间过了好几天。这几天里，她脑子里将这件事翻来覆去地琢磨，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按理来说，洛溟与魔族有染，理论上将这事戳破，交给修仙界其他大能处置最为合适，可偏偏他们被困在了凌华宗。
两件事没有直接关系，却被人为地联系在了一起。
从过往接受的教育及经历看，除掉与魔族勾结的洛溟，这个决定本身没有错。
可是杀洛溟的计划偷偷摸摸这件事，让林愿心里有些膈应。除魔卫道天经地义，珺华却将这事搞得见不得人。
要不是为了师兄师姐还有同伴们顺利离开凌华宗，林愿还真不会答应珺华的要求。
众多想法在林愿脑子里打转，她纠结地呆在原地，半天未动作。
“她在做什么？”珺华气得掐住槐花的肩膀，槐花吃痛叫了一声：“师姐？”
珺华眼珠转了一圈：“槐花，叫两声林愿。”
“叫林仙子？”
“对，叫两声。”
“是。”槐花按照珺华的指示，将手放在嘴巴边上，小声地呼唤林愿，“林仙子！林仙子！”
林愿捕捉到槐花的声音，从自己的世界中退出，一转头看到了站在槐花身后的珺华，后者眼睛含笑，手搭在了槐花的脖子上。
林愿警告了珺华一眼，回头将注意力放到了洛溟身上。珺华这才将手收回，垂在了身侧。
槐花感受到那只洁嫩纤长的手离开自己的脖颈，暗暗在心里松了口气。
.
“夫君？”
一声柔婉的呼唤传入洛溟的耳朵，他茫然地抬起头，眼睛落不到实处：“若娘？”
“是我。”
林愿一点点地往洛溟身前挪，用着珺华教她拟出来的声线试探道：“夫君你怎么了？”
“我……”洛溟晃晃脑袋，“我在渡雷劫。”
“苦了夫君了。”
“不苦。”洛溟撑直身子，“若娘你可还好？他们说你快散了？”
快散了？
林愿的动作顿住，这和珺华给的信息不符啊！她朝珺华回望过去，珺华冲她摇摇头。
“……为了你，就算他们要弄死我，我也要冲出来见你。”
洛溟似是很感动：“若娘，你何苦呢！你在哪儿，让我看看你。”
“我就在你眼前呢。”
“我的眼前？”洛溟的视野一片模糊，哪里看的到林愿，他仔细分出心神，勉强分辨出了眼前人的大概模样。
灰色粗麻衣，盘起的头发，瘦弱的身形，是若娘。
“我的好若娘。”他摸上了林愿的手，感受到了她的僵硬，“怎么了？怕我？”
“……不，你太久没握我的手，我……太高兴了。”
“是我对不住你。”
洛溟将林愿拉到身侧坐下。还未开口，身子猛地抽搐一下，一口鲜血从嘴中喷涌而出，溅的石台上到处都是。
林愿本能性地闪躲开，躲到一半，反应过来自己的表现不对，顺势趴到洛溟身上，按住他背部的伤口，关心地问道：“夫君！夫君你怎么了？”
洛溟忙将她的手扯下来：“不必担心，几道天雷罢了，你不必为我忧心。”他深情地望着头发的方向，“真好，能再见到你。”
“……我也是。”
伞中鬼魂看着两人深情模样，疑惑地泛起了嘀咕。
“不是让看牢蠢女人吗？怎么让她跑出来了？”
“没跑出来呀，几个孩子把她看得严着呢！”
“真没跑出来？”
“没有！我刚确认过！”
“噫！那这女人是哪里来的？还和蠢女人长得一模一样，连脑子都蠢的一样！”
“不知道哇！可是她能碰到洛溟诶！”
“是啊，她怎么能碰到洛溟呢？难道她不是鬼？”
“会不会是洛溟找了个蠢女人的替身？他叫她若娘呢！”
“他又不爱蠢女人，找她的替身做什么？”
“可是我看那些话本子里，好多男人的原配死了后，因为怀念原配，都会再娶个长得像的女人。”
“都是为了骗外人的，自己喜不喜欢，他心里能不知道？”
“我看这女人有点怪，你们看她的表情，一点都不乐意碰到洛溟，脸上的嫌弃藏都藏不住。”
“真的？我怎么看不出来？”
“你小孩子看的出来什么？去去去！看紧蠢女人，别让她出来坏了事。”
“哦。”
一群年纪大的鬼魂继续观察林愿的表现，想弄清楚她出现的目的。
林愿不知道头顶上有一群鬼魂正在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她将心思放在观察洛溟上，在心里暗数着下手时机。
“若娘，你在伞里过得还好吗？”
“还好，只是很想你。”
“是我的错，当初要是能想到更好的办法就好了，也不至于让你受了这么久的苦。”
“我不苦，为了你什么都是值得的。”
“若娘，我……”洛溟又吐了一口血。
从林愿出现在他面前后，这已经是他吐出来的第七口血了，一口吐的比一口狠，林愿都怀疑他要把身体里的血吐光。
“夫君，夫君你怎么了？怎么又吐血了？”林愿重复慌张询问的动作。
“没什么，天雷的威力罢了，你不要担心我，千万别为了我费心。”
“好，我都听你的，夫君你快坐好！”林愿饱含深情地念出这句话，手上除了扶住洛溟，没有多余的一丝动作。
“……好。”
鬼魂们乐得打滚，原以为又来了个蠢女人，没想到脑子这么特别，把洛溟噎的没话说。
“叫他老用那张脸和嘴骗女人，这下子踢到硬铁板了吧！”
“天雷打到哪儿了？”
“七十二道了。”
“还剩最厉害的九道，这九道天雷打完，定叫他生不如死！”
第七十三道天雷落到洛溟身上，洛溟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管林愿了。他的所有意识都被天雷夺走，已经维持不了那副清冷模样。
林愿看着他狰狞的面容，袖中的刺魂锥慢慢露面。
珺华看着被举起的刺魂锥，在心里默念：师兄，你要是在天还有灵，一定要保佑刺魂锥刺中洛溟，好歹也是你生前的法器，若是刺中，也算你给自己报了仇。
闪着凛冽寒光的刺魂锥朝着洛溟的胸口刺去。就在即将扎入他胸膛那一刻，一道凄厉女声穿透洛溟耳膜，将他意识唤醒。
“夫君——”
声音之凄厉，不亚于百鬼哭嚎，仿佛雪夜冰川砸醒洛溟发昏发胀的脑子。他下意识偏了身体，躲过了刺魂锥。
糟了！
林愿顿冒冷汗，如坠冰窖。
“你们怎么看的人，怎么能让她跑出来？洛溟差一点就完蛋了，怎么能让蠢女人坏了好事？”
“我们也不想的，本来她都不挣扎了，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疯狂大闹，我们怎么都拦不住！”
“好了好了，先别责怪了，快去把她抓回来，不能让她救了洛溟，快！”
鬼魂们呼啸着捉人去了。
他们口中的蠢女人现在正趴在洛溟脑袋中，帮洛溟挡天雷。
“夫君，你别怕，若娘来了，若娘一定帮你挡下这些天雷！”
“若娘？”洛溟揉揉发痛的眉心，这个是若娘，那刚刚一直和他说话的是谁？
他睁开眼睛，一股灵力裹着刺心锥迎面刺来，他再次躲过，发现面前的女人长得和若娘一模一样。
“你也是若娘？”
林愿没有回他，只一味地攻击。
“不对，你只是变作了若娘的模样，你是谁？怎么进来的？”清醒过来的洛溟一眼看穿了林愿的伪装。
见林愿还是不答话，他出手去攻击她，打了几个回合后将林愿一掌打到墙上，林愿直接被打回了原样。
“说！怎么进来的？”
石壁后的通道里，珺华拼命逃跑，槐花被她打倒在一旁，头上鲜血直流。
就在刚刚洛溟清醒的瞬间，珺华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她的步子慢慢后退，满脸写满了不甘和恐惧。
做了那么多的准备，没想到还是毁了！
珺华转身向后跑去，槐花拦住她：“师姐，你去哪？”
“逃跑！”
“不行！你跑了林仙子怎么办？你得救林仙子啊！”
“走开！”
“不行！你去救她！来的路上你不是说我们都能安全离开的吗？你怎么可以丢下她不管？”
“我骗她的！”珺华揪住槐花的衣领，“我不这么说怎么让她安心替我做事？滚开！”
她将槐花重重丢到石墙上，槐花的头撞上石墙，血立刻流了一后脑勺。
珺华一心朝着出口跑去，却在即将逃出的那一瞬间，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往后拉。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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