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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一片冰心在玉壶

她终于听得有点倦了。

“父亲,”放下茶盏,她不再迂回,单刀直入道,“女儿近些日子朝中之事听闻甚少,只恍惚听得......陛下似乎委了父亲新的差事?”

崔伯衍端茶的手陡然滞在唇边,道:“蒙陛下信重,授以右都御史之职,督察院事务繁杂,不过是为君分忧罢了。”

右都御史,督察百官,风闻奏事,弹劾纠察,这可是个彻头彻尾的得罪人的位置,是帝王手中最锋利也最容易卷刃的刀。清流视之为鹰犬,权贵恨之入骨。父亲一生清名,如今却被架上这烤炉。

崔明禾心头一紧:“督察院......听闻周尚书近日似有动作,父亲初掌宪台,只怕诸多不易。”

却见崔伯衍神色稍凝,手中茶盏搁下,杯盖“咔哒”一声合拢:“无妨。陛下圣心独运,自有安排。为臣者,但知鞠躬尽瘁,恪尽职守便是。至于其他......非妇孺之辈该忧心的。你只需在宫闱谨守本分便是。”

好一个“谨守本分”。

她费尽心思,舍了脸面才换得这次省亲,难道就为了听这句“妇孺之辈莫问朝事”?

一腔热血奔涌至喉头,又被这句话堵得严严实实,不上不下,只在胸口翻搅成一片又酸又涩的狼藉。

为谁辛苦为谁忙?她自认在宫里步步为营,忍气吞声,甚至不惜与萧承懿虚与委蛇,所图为何?不就是为了崔家这块金字招牌不至于在萧承懿手中被砸得稀烂,不就是为了父亲这一生清誉不至于晚节不保么?

她为他悬心,为他考量,他却只一句轻飘飘的“非妇孺之辈该忧心”,便将她所有的辗转反侧、所有的挣扎忧心,都划入了“不守本分”的行列。

好一个“为君分忧”,好一个“恪尽职守”!

崔明禾气笑了。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父亲是觉得女儿便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还是觉得女儿愚钝,不配知晓家中境况?萧承懿他将父亲置于这火上烤,父亲竟还觉得这是‘圣恩’?”

堂中霎时一静,崔伯衍面沉如水。

“放肆!”他神情一厉,低声斥道,“陛下名讳也岂敢随意道出口?崔家诗书传家,教出的女儿便是这般不知天高地厚,顶撞尊长,非议君上么!”

“女儿不敢。女儿只是不解,昔年父亲教诲,崔氏子弟当有风骨,不依附,不苟且,明辨是非,正心修身。为何如今到了女儿身上,便只剩下‘谨守本分’、‘莫问朝事’这八个字?”

“你”

“父亲是怕女儿在宫中行差踏错,连累家族,还是怕女儿这颗棋子不听话,搅了您的‘为君分忧’的大局?”

崔明禾不闪不避对视过去。对峙良久,他喘了口气,眼中的疾言厉色终于疲惫地瘪下去。

“你懂什么?”崔伯衍叹道,“你只需知道,安分守己,万不可再如从前那般任性顶撞,便是对为父、对家族最大的回护。”

知女莫若父。可他这般的“知”,却像是一盆冷水,浇得崔明禾心头火起又瞬间冰凉。

原来在父亲眼中,她依旧是那个需要他战战兢兢维护、生怕行差踏错的惹祸精。她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委屈、甚至担忧,在此刻都显得如此可笑。

“家族?”崔明禾重复着这两个字,唇边勾起一抹笑,“父亲放心,女儿如今便是家族最大的‘祸端’。他将我这祸端好生供着,不过是......”

柳氏见势不妙,心头一跳,忙不迭起身为崔明禾续上热茶,温言软语地打过圆场:“姑娘快别这么说,瞧瞧,茶都凉了。老爷也是忧心姑娘在宫里的处境,言语重了些,心里头是疼您的。这父女俩,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

她一面说着,一面悄悄给崔伯衍递了个眼色,又将一碟新剥的松仁儿推到崔明禾手边。

“姑娘尝尝这个,去岁秋天新收的,老爷特意吩咐人拿松针熏过,香得很。”

崔伯衍终究是借着这个台阶缓和了神色,只重重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崔明禾瞥一眼碟中那一粒粒饱满洁白的松仁,将身子往软枕后靠了靠,心头火气却并未因这番温言软语而消减半分。她想起除夕夜时,那位......也是这样。漫不经心地将剥好的松仁推到她面前,用他那些真假难辨的话,撬开了她一夜的安宁。

思绪飘远了一瞬,再过神,崔琏不知何时已挪过来,正站在她身侧不远处,嘴唇紧抿,局促不安地拿手绞着衣角。

见状,柳氏眼中掠过一丝欣慰的笑意,鼓励道:“琏哥儿,有话便同你阿姊说。你不是念叨了好几日,说得了新巧的玩意儿,要留着给阿姊看么?”

崔琏这才慢吞吞递出手,掌心托一只用麦秆编成的小小蚱蜢,编工精巧,栩栩如生。

嘴唇翕动两下,他期期艾艾,声音细弱如蚊蚋:“......给你的。”

崔明禾的目光落在那小小的麦秆蚱蜢上,有一瞬间的怔忡。她幼时也曾央着宫里的巧手宫女编过这东西,只是远不及眼前这个精致。

她并未伸手去接,只从鼻腔溢出一声哼。

“我不喜欢这些玩意儿。”

冷淡的话语脱口而出,连自己都未曾料到会如此生硬。

崔琏的手蓦地一僵,托着蚱蜢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又缓缓收了回去,重新藏进宽大的袖子里。他没再说话,只是将头垂得更低些,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仿佛想将自己藏进地缝里去。

堂中气氛一瞬间比之窗外残雪还要更冷上三分。

柳氏连忙起身,不动声色地挡在崔琏身前,面上堆起十足十的热络笑意:“瞧瞧姑娘,这一身行头压了一上午,想必脖颈也酸了,腿也乏了。原就在府里,何必拘这些礼?”

她话锋一转,又招呼一畔侍立的流萤道:“流萤,快扶姑娘去歇歇脚。原先住的留云轩早吩咐几个伶俐丫头日夜洒扫着,陈设都照着旧例呢。枕褥熏了姑娘从前爱用的香,窗纱换了新贡的霞影纱,比从前素纱透亮得多。书架也按姑娘少时习惯重理过,唯恐姑娘回来瞧着不惯呢。”

崔伯衍借着柳氏这一番絮絮叨叨的暖场,终于从这难堪的僵局里挣脱出来。

肩背不易察觉地松垮一分,他搁盏起身,深重目光重新笼罩住女儿那张与亡妻几分相似、艳丽却冷峭的脸,拂袖道:“前院还有几位拜年的旧僚等着叙话,你既回府,便好生歇息,莫要胡思乱想。只是记住一条......”

“既受了这份恩典,一切当以‘安稳’二字为要。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谨慎自持,方不辜负圣心,也不累及家门。”

崔玠也紧随其后,朝人略一颔首:“我亦需回大理寺点卯,先行一步。”

堂中顿时空落不少。

柳氏叹口气,执壶替崔明禾续茶:“老爷他是忧思过甚,也是一片慈父之心。”

“我省得。”崔明禾淡声应了一句。

她能省得什么呢?省得他视她为家族的负累,还是省得他宁信君心,也不愿信骨肉至亲?

柳氏瞧她不以为然,又絮絮劝:“老爷近来夜里常惊醒,前日还与妾身提过,梦回时总见姑娘幼时模样。他呀,是真惦记您,只怕您在那深不可测的地界有个闪失,让先夫人在泉下难安。”

她话语轻轻点过郡主,眼风却慈和地飘向立在角落、手脚都不知往何处安放的崔琏:“琏哥儿去岁蹿了个头,如今比我还高了些呢。这孩子,总念想着姑娘的。姑娘若不嫌他笨嘴拙舌,便让他陪着在府里转转?”

“有劳姨娘费心了。”

“说的哪里话。”柳氏便笑一声,朝崔琏又递了个眼色。

姐弟二人前后踏出门槛,隔着两步远的距离。细枝上残雪扑簌簌落,砸在青石小径上,声音极是清脆。廊下几缸金鱼懒怠游动,偶尔甩尾带起一点水声。

“天冷,”崔明禾瞥过少年单薄肩背,干巴巴挤出两字,“怎不多穿些。”话出口就觉着蠢笨。

“......穿了袄。”崔琏声音细若蚊蝇挤出一句,头垂得更低。

“唔。”

这种半生不熟的疏离让崔明禾觉得浑身别扭。一搭一唱间,两人已穿出院门,留云轩的匾额赫然在望。

月洞门后熟悉的影壁,青藤缠绕的廊柱,连悬在檐下的那只褪色鸟笼都仿佛残留旧影。

“在学里,功课可还跟得上?”她没话找话。

“尚可。”

“夫子严厉么?”

“还好。”

干巴巴的,再也续不下去。

崔明禾心底轻叹一声。

“若无他事,便回去温书吧。”驻足在阶下,她遂下了逐客令。

崔琏如蒙大赦,朝她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转身便要走。

“等等。”

被叫住的人急停,险些被自己脚下绊倒。

他一抬眼,就见对方脸上还是那副“你别来烦我”的神情,眼神却胶着在他那只紧紧攥在袖口、还露出一小截麦秆尾巴的手上。

她朝他伸出了手。

“......那东西,”嘴唇抿紧又松开,终是极其勉为其难地吐出四个字,“给我瞧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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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一片冰心在玉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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