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犽的矫正不过瞬息之间,伊尔迷做起来轻车熟路,仿佛只是拂去肩上的一片落叶。
那股灼烧着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愤怒与不甘,如同被无形的手猛地掐灭。奇犽眼神里的火焰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洞的茫然,像被洗去所有色彩的画布。他眨了眨眼,看着眼前并肩而立的两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大哥?大姐?”
大哥大姐他们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他试图回想,记忆却如同被浓雾笼罩的森林,模糊不清,只留下一种本能的强烈的不适感。
他们站在一起的样子像什么呢?奇犽混乱地想。像一个完整的密不透风的幽暗洞穴。大哥是洞穴里盘踞的带着冰冷鳞片的毒蛇。而姐姐就是洞穴本身,是那片庞大沉默无法撼动的阴影,仅仅是存在着,就让人感到窒息般的压迫。他们都不太像“人”,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奇犽的脑海。伊尔迷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总是让他心里发毛,而缇尔妲她虽然极少表露情绪,但那过于平静的湛蓝眼眸,有时比大哥阴沉的感觉更让人不安。他们站在一起时,那种氛围……奇犽找不到准确的词形容,只觉得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让他想立刻逃离。
伊尔迷的嘴角弯起一个缺乏温度的、玩味的弧度,他歪着头,似乎真的对奇犽的反应感到好奇:“奇犽,你这种表情是在害怕吗?”他的声音平稳,却像细针一样扎人,“是在害怕我,还是害怕你姐姐?”
奇犽咽了口唾沫,喉咙发紧。当然是两个都怕!但这种恐惧根植于潜意识,如同小动物面对天敌的本能,让他无法用清晰的语言表达,只能化作瞳孔深处无法掩饰的惊惧。
“伊尔迷,够了,”缇尔妲开口了,她的声音依旧平稳,但那双湛蓝色的眼眸深处,沉淀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根深蒂固的疲惫,仿佛承载了太多无法言说的重量,“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姐姐,我很期待。”伊尔迷立刻收回了停留在奇犽身上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转而牢牢锁住缇尔妲。
缇尔妲看向奇犽,语气缓和了些许,带着一种试图安抚的努力:“奇犽,你不用在意,这和你无关。”
而最能安抚奇犽的,无疑是他们随后便一起转身离开,将他独自留在了原地。他看着那两个同样修长同样强大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那股无形的压力才骤然消散,让他得以喘息。
在不知情的管家和仆人眼中,大小姐和大少爷的关系,一向是揍敌客家族里堪称和谐的典范。他们会看到伊尔迷会安静地跟在缇尔妲身后,处理她不耐烦应对的家族庶务;看到缇尔妲偶尔会指导伊尔迷的念能力修行。这种长姐与长子之间的默契与亲近,在这样一个扭曲的家族里,显得如此正常甚至温馨。
枯枯戮山的主体建筑群之外,是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这里不仅是揍敌客家的天然屏障,也是最好的训练场。家族会将自投罗网的入侵者投入林中,作为孩子们练习猎杀的**目标。
对他们姐弟而言,剥夺生命与拂去落叶并无本质区别,都是高效整洁能毫无心理负担完成的工作。
在没有训练任务时,这片森林便恢复了表面的宁静。此刻,缇尔妲和伊尔迷正坐在森林外围一套为家族成员休憩设置的木质桌椅旁,白色的遮阳伞在布满落叶的地面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伊尔迷,你确实不一样。”缇尔妲打破沉默,语气郑重,仿佛刚刚通过精密计算得出了这个结论。
伊尔迷的嘴角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这次不再是那种阴沉算计的笑,反而带着点奇异的……满足?
“姐姐,能够在知道我所有那些针对你的、黑暗的念头之后,还能如此心无芥蒂地亲近我,也只有你做得到。”
“伊尔迷,你应该很清楚,”缇尔妲再次强调,语气里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感到恍惚的确认,“我真的能够轻而易举地杀死你。” 可为什么在与伊尔迷的这种注定要相杀的危险纠缠中,她反而体验到了一种在糜稽和奇犽身上从未感受过的、更为真实和亲密的羁绊?这完全违背了她对亲情的朴素认知。
“你也感到了痛苦,”缇尔妲叹息一声,那叹息沉重地落在寂静的空气里,“即使这样,也还要亲近我吗?” 这并非疑问,伊尔迷早已用他偏执的行动给出了答案。
缇尔妲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专注和真诚:“伊尔迷,我首先要说明一点,我是在完全清醒、完全认清了你和我的情况下,才会说这些的。”
缇尔妲一字一句,清晰而平静,却蕴含着异乎寻常的重量:“如果你真如你所说那么想操控我,我可以让你操控。”
“你可以直接对我提要求,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不危及家族根本利益,我都可以为你达成。”
她甚至提到了母亲基裘的秘密嘱托——“把自己的生命放在第一位”,并坦言这纯粹基于个人感情的言语深深触动了她。然后,缇尔妲将目光完全锁定在伊尔迷身上:“伊尔迷,你向我索取关注,索取痛苦,甚至索取杀意。你用你的痛苦作为武器,逼迫我回应,将你那复杂粘稠的情感强行注入我原本空洞简单的世界。你让我变得不正常,也让我意识到其实我也需要你。”
“所以,你是特殊的,是不一样的。我完全是基于个人感情才会这么说。” 缇尔妲的话语掷地有声,眼神清澈得像高山湖泊,却说着最惊世骇俗的承诺。
“如果是你的要求,我会用人类巅峰的力量为你实现。”
“这样可以吗?”
伊尔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表面上依旧平静,但桌下,他的双手早已死死握紧,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甚至传来细微的骨骼摩擦的痛感。
“哈哈哈哈——” 伊尔迷突然爆发出一阵低哑而扭曲的笑声,充满了尖锐的自嘲,“是啊,我用念针无法操控你,你反倒主动让我操控,我应该感到高兴吧?为什么现在我却感受不到一丝喜悦的心情?”
伊尔迷的声音逐渐拔高,带着一种激动的执拗:“姐姐,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你知道吗?我做不到!太奇怪了!”
“姐姐,真有你的,只有绝对的强者,才能如此轻松地将自身的意志和自主权当作礼物馈赠!”
“你这是在说我所有的痛苦、恨意、挣扎都是毫无意义的自我折磨吗?我追求的东西,你随时可以像这样主动给我吗?”
“我才不要这样!绝对不要这样!”伊尔迷的排斥激烈而决绝,如同被灼伤后的剧烈反弹。
缇尔妲脸上那惯常的平静彻底碎裂了。她浑身开始控制不住地轻微颤抖,继承了母亲基裘那在情绪剧烈波动时会显现的神经质特质,在此刻被完全激发。困惑,委屈,愤怒,无力感……种种情绪像火山一样在她心中喷发。以她的实力和心性,世间几乎没有什么能让她如此失态,但伊尔迷做到了。
“伊尔迷!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 她猛地站起身,手指指向他,嗓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刺耳,撕碎了森林的寂静,“是不是我做什么都是错误的!我的强大是错!我的包容关爱是错!我的逃避远离是错!甚至我心甘情愿让你操控也是错!”
缇尔妲因为激动而剧烈地喘息,双眼布满了血丝,嗓音嘶哑:“对了!你还会说,我什么都没做错!!” 这矛盾的指责让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荒谬和愤怒,“你说啊!你到底想要我怎样!到底要我怎么做?!”
“你到底想要我怎样?!你说啊!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要是真那么想我杀你,那你现在就攻击我啊!我保证一定会杀了你!我保证做得到!为什么你不动手?!” 缇尔妲发出神经质地嘶吼,将内心积压的所有迷茫、委屈和愤怒倾泻而出,“为什么你不像母亲那样为我的存在感到幸福?!又不像其他弟弟一样干脆远离抗拒我?!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极致的情绪波动甚至引发了生理上的不适,缇尔妲开始控制不住地干呕,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
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拍上了她的背。这个动作带着一种突兀的与此刻激烈氛围格格不入的温柔,让缇尔妲既感到一阵反胃,又奇异地被安抚了一丝。
伊尔迷顿了顿,说出了一句让缇尔妲心神剧震的话:“其实杀你这件事,我能做到。”
缇尔妲猛地回身,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奇怪的是,她感觉不到一丝杀意,但她的直觉却在疯狂叫嚣——他说的是真的。
“姐姐,你固然是人类巅峰,我努力一辈子可能连你的背影都看不见,但这只是在寻常状态下,” 伊尔迷的声音嘶哑,像在陈述一个残酷的秘密,“这个世界远比你所想的要复杂。亚路嘉那种近乎万能的许愿机,哪怕一个普通人也能使用。以我的执念,动用制约与誓约,或者接受某个神灵魔鬼的契约,再或者尝试某种禁忌的诅咒,甚至不管不顾在自己身上安放炸弹与你同归于尽也并非不可能。”
伊尔迷的话语如同最寒冷的冰锥,刺入缇尔妲的心底。她相信他有这样的决心和手段。但是,为什么?
“但为什么我一直没有动手呢?”
伊尔迷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坦诚,像是在问缇尔妲,又像是在问自己。他的声音变得嘶哑,如同在诅咒,又如同在祈求,“恨你……想杀你……这是绝对真实的执念,” 这诅咒般的话语,却缠绕着最深的眷恋,“可是,我居然发现自己更受不了……没有你。”
缇尔妲怔怔地看着他,完全无法理解。恨意与依赖,杀意与眷恋,这些截然相反、本该水火不容的情感,如何在同一个灵魂里共存得如此激烈、如此真实?这对她而言,是一个比尼特罗的百式观音更加复杂难解,也更加令人绝望的命题。她仿佛被困在了一个由伊尔迷的情感编织的没有出口的迷宫之中,无论走向哪个方向,最终都只会撞上冰冷的墙壁。
#关于揍敌客家长子那些让人直呼"典中典"的迷惑行为大赏#
让我们先欣赏伊尔迷先生的经典语录:"我恨你是因为你太强大——但这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改变自己——但你必须接受我的杀意"、"我想操控你——但你把操控权送上门就是侮辱我"。
(伊尔迷的矛盾并非精神分裂,而是在揍敌客家族特有的价值观和自我生存哲学下,形成的高度自洽的心理防御机制。)
再让我们把同情的目光投向缇尔妲。
这位能单手覆灭小国政权的人类巅峰,此刻仿佛在玩一个永远选错选项的GalGame。建议直接出版《关于我无论选什么都会触发弟弟发癫结局这回事》
所以我一开始就预言了,此时此刻,真的,相杀是一件何等有益于双方身心健康的行为啊,他们不相杀才he不了[撒花]
真是典中典的左右脑互搏剧情[鼓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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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相杀要有爱才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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