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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两人立刻朝着那路口走了进去,路的尽头是一间几乎被荒草淹没的破败屋子,歪歪斜斜,摇摇欲坠。两旁是低矮的土墙,墙面长满了绿色的青苔,阴湿的霉味散发在空气中。墙角下,枯黄的杂草相互纠缠丛生,枯枝败叶间还挂着残破的蛛网,网上还粘着虫蚁残肢。

然而,脚下的青砖小路却干净无比!没有苔藓就算了,连枯叶灰尘都没有。崭新地如同刚刚铺上去一般,与周围的环境形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对比。这个极端的反差,可以和那扇破烂大门上方,屋檐下挂着的两个鲜艳欲滴、完好无损的鲤鱼灯笼“相映成辉”。

顾栖迟越看心里越发毛,他缓缓矮下左边的身子靠近夜照,声音里带着困惑道:“祖姑奶奶,不对劲啊!那小胖墩腿那么短,怎么得走那么快!眨眼就不见了!”

夜照抬眸看着顾栖迟,眼里明明白白写着“你现在才发现”,随即转头看向前方,目光犀利的锁定那间屋子,脚步不停:“你难道没发现这里怪怪的吗?”

顾栖迟闻言立刻警惕起来,活像只受惊的猫,环视四周。看了半天,也就只觉得那破败的屋子有点渗人而已。他虽胆子小,但不至于大白天害怕一个漏风的屋子。他实在看不出什么门道,挠头表示:“我……我没觉得哪里奇怪啊?不就一个破败的屋子吗?”

“……”夜照简直被他的观察力气得想发笑:“好家伙,你这双眼睛是拿来做摆设的吗?仔细瞧瞧,这屋子看着风一吹就倒,可门上的灯笼崭新地就如同刚做的。”接着夜照用力跺了跺脚说:“你再看看,四周青苔掩墙,但脚下青砖却干净,别说小胖墩的脚印,就连我们的脚印都没有。”

顾栖迟顺着夜照的话语,目光惊疑地扫过灯笼,又猛地看向脚下的青砖,一股寒意突然从脚底遍布全身。他惊恐的回头看去,那青砖真的一点脚印夜没有!就在这时,一股阴风吹过,随即“咔咔咔”的声响从屋子里传来。烈日当空,可他只觉得浑身发冷。他猛地一激灵,“嗷”的一声,似猫被踩尾一样,回到夜照的身边,紧攥着她的衣袖,躲在她的身后。

饶是如此,他那高出夜照一个头的身量,还是让他像只惊恐万分的巨大鹌鹑,瞪大眼睛,到处张望。

越走近妖气越浓,还能从中感觉到两股不同的妖。一股微弱,一股浓烈。夜照怕顾栖迟会和自己走散,遇到小妖就算了,遇到大妖,不得把他吓到魂飞魄散。

她停下脚步,站在只剩下几块木板的门口处。将手掌伸出,掌心金光闪烁,一柄由红绳串着古旧铜钱紧密编结的短剑就这样凭空出现。剑身散发着淡淡的金光,一看就是驱邪除妖的好利器。

“这是当年我修行做的铜钱剑,你拿好!对付小妖还是绰绰有余,遇到大妖可护自己。”夜照不由分说地将铜钱剑扔给顾栖迟。

顾栖迟万分惊恐接住铜钱剑抱在怀里,颤颤巍巍地说道:“祖……祖姑奶奶,你该不会要丢下我吧!我不要!!”

夜照暗叹一口气,耐心说道:“想什么呢!我是怕里面有古怪,万一你和我走散了怎么办!你拿着这个可以防身!”

顾栖迟这下安心了,紧紧地抱住铜钱剑。然后有腾出一只手继续揪着夜照的衣角,嘴里念念有词:“祖姑奶奶法力无边,定能保佑我平安,祖姑奶奶法力无边……”

夜照不再理会,伸手想将门推开,岂料指尖才刚触碰,那门就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吱呀——嘭!”整个门瞬间散架,倒在荒草里。

“这门,也是安心去了。”夜照说着直接踩着木板走了进去。

一踏进院子,顿时一股阴冷迎面而来。外加阴风阵阵,吹得数米高的荒草发出簌簌响声。顾栖迟更加害怕了,他想返回去。小心翼翼转头看去,瞬时间瞪大双眼。刚刚他们进来的大门不见了!变成一堵高墙,上面爬满了藤蔓。他甚至还能感觉到藤蔓在动!立马转回去,现在他只能跟着祖姑奶奶了!

两人穿过荒草,眼前豁然就出现一个颓败的堂屋。屋内挂满了褪色破烂的五颜六色布条,家具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隐隐约约看见主位的墙面挂着一副画。穿过布条,他们瞧见了画的真容。

那是一副蒙尘泛黄的画,画中是一位撑着油纸伞的少女。身姿窈窕,面容依稀可见姣好。然而,下半身却被泼了红墨,只瞧见最底下有几处诡异的黑色枝干。

“咔咔咔咔咔咔……”黄鼠狼那特有的叫声又开始响起。

“咔咔咔咔咔咔……”紧接着,一个模仿得惟妙惟肖的童声响起,想来是那个小胖墩。

夜照和顾栖迟担心小胖墩,立刻循声着声音快步而去。穿过回廊,眼前的景象突变。这里阳光明媚,百花齐放,树木葱葱郁郁,小池锦鲤自由自在,一派生机勃勃。与刚刚进来的院子、堂屋简直是天差地别!

他们俩瞧见,花园中央的亭子处,一个背影对着他们站着。从身形上看,似十三四岁的少年。但头上有着一对黄绒绒的耳朵,身后是一条蓬松的尾巴,此刻正在悠闲地甩来甩去。他就是那个黄鼠狼精!

只听见那黄鼠狼精得意洋洋的说道:“哈哈哈哈,看我这招!让你说不出话!”

夜照和顾栖迟心里一紧,以为小胖墩惨遭毒手,冲了过去。夜照伸手抓住黄鼠狼精的肩膀将其翻过来,却瞧见那黄鼠狼精正拿着一串冰糖葫芦,塞进坐在对面眯着眼,笑脸盈盈的小胖墩嘴里,小胖墩脸上是享受的表情,腮帮鼓鼓的,嘴角还挂着亮晶晶的糖渣!

那黄鼠狼精稚嫩的脸上尽是迷茫,嘴巴旁也是沾着糖渍。小胖墩倒是因为看见顾栖迟而高兴,兴奋地朝着他俩说:“大哥哥!你们也来这里吃糖葫芦吗?”

夜照:“……”

顾栖迟:“……”

此刻,万物都安静了。

夜照看着那黄鼠狼精,无辜的眨巴着小眼睛,看起来还有点蠢萌。又看着在哪里晃悠着短腿,心满意足的小胖墩。夜照艰难地开口道:“呃,嗯……所以你们是在吃糖葫芦?”

“是呀!你们谁呀?”黄鼠狼精歪头询问,几秒过后回过神来。耳朵警惕地竖了起来,尾巴也不要摇了,立马做保护状挡在小胖墩的前面。努力瞪大眼睛愤愤地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气势汹汹:“你们来这里干什么!打扰我们吃东西!信不信我把你们弄到里面让织女吃了你们!!”

“阿黄!”小胖墩听到自己的好朋语气不好的说道,着急忙慌从石凳上跳了下来,扯着阿黄破旧的袖子,仰起圆乎乎的小脸着急解释:“大哥哥他们是好人!是给小虎和阿黄买了糖葫芦的好人!”

阿黄低头看着小虎那真诚焦急的小脸,又抬头警惕的打量着夜照。脸上满是纠结,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眼前的人。到底还是有点不放心,又将小虎揽到自己身后,挺胸抬头尖声问道:“小虎说的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啊!”顾栖迟急忙从夜照的身后探出头来,用力点头道:“我给他买了两串!他说要给好朋友的!不过小孩人好,还是给了我三个铜板。”

夜照没说话,她在观察这个叫阿黄的黄鼠狼精。看着天真懵懂,对待小虎也是友好,全程都是保护姿态,一看就是才入世没多久。但他身上的妖气,却几乎看不到。这根本不可能是他这种修行能够隐藏得住的!再回想这地方的诡异,似乎这一切都说得通了,这里必定有大问题!

“那你们……怎么在此?”阿黄对于他们能到这里很是在意,小眼睛里充满疑惑,“这里不是一般人可以进来,一不小心就会走错!小虎都要靠我带领着来的!”

“我们在巷口看见小虎给你递糖葫芦,”顾栖迟解释道:“你当时的爪子还是没变的!我们恐他遇到危险,所以跟着进来。”

“而且,”夜照终于开口,面带微笑,挑了挑眉,平静的声音里带着洞察,“这里可不单单是'不好找'吧?你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对吧?”夜照能感觉得到这里的空间扭曲,还能察觉到阿黄被禁锢在这里。

阿黄对顾栖迟没有防备之心,因为他一直躲在自己面前的女子身后,一看就是胆小没本事。而这个女子浑身散发着正道之气,或许她能帮忙!

“是!是的!。”阿黄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尾巴又开始摇摆,抱起小虎重新坐下。然后脸上立刻布满沮丧,焉焉地说:“我的确出不去了,最多只能走到路口。”耳朵直接耷拉下来,语气充满自责:“都怪我!才学会化形,不听我阿爹的话,非要下山。岂料被猎户捉住,要将我卖到城里!我害怕极了,就从牛车跳了下来。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幸好遇到小虎!他将我藏起来,还给我吃的!”完毕还十分感激地蹭了蹭怀里的小虎。

“那你怎么来到这个鬼地方的?”顾栖迟满是疑惑,忍不住追问。

“夜里,我出来寻草药,寻到这里。我正兴奋的采完草药,准备回去时,”想到这里,阿黄表情变得惊恐起来,“没想到这里四面变成了高墙,上空还飘着一把油纸伞,我看不见是什么颜色,黑漆漆的。”他开始颤抖,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然后,织女就出现了,她手里提着一个人头灯笼向我走来。她说,来了就出不去了。我不信,试了好多好多次,我真的出不去了!”说道最后,整个人都焉了吧唧,生无可恋的把下巴搁在小虎的脑袋上。

“啊!祖姑奶奶!怎么办!我们是不是也出不去了啊!”顾栖迟感觉天塌了,他不想死在这里。不断摇晃着夜照的手,祈求一个答案。

“稳住。”夜照拉住顾栖迟摇晃的手臂,然后目光看向阿黄,问出最关键的问题:“小胖墩又怎么能出去的呢?我可不认为他今天第一次来。”

“对啊!小虎怎么出去的呢?”顾栖迟也发觉问题所在。

阿黄看着怀里天真无邪、完全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还在哪里啃冰糖葫芦的小虎。抬手招夜照他们两人过来,压低声音,似在说秘密般的谨慎道:“前天晚上,有一个怪人背着一个包裹闯进这里。慌慌张张的,不知在躲谁!他看到我时,吓了一跳!随即发现我没什么威胁,然后给了我一个符。可是,”说道这里,嘟起嘴巴,委屈巴巴道:“我碰不了!一碰就被弹开。小虎寻我竟寻到这里来!我怕他出不去,会遇到织女。我就叫小虎试着拿起这个符纸,岂料!小虎真的能拿起来!然后他可以在这里自由出入了!”

“祖姑奶奶,那个怪人会不会就是盗贼啊!”顾栖迟有点激动,他着实没想到本来是调查布偶,却得到了金像的线索。

“应该就是了。”夜照脑内思考一番,对着顾栖迟说道:“栖迟,把布偶拿出来。”

顾栖迟连忙小心翼翼的将剑放好在石桌上,从包里翻出布偶递给夜照。

夜照将其放置手心,摊开展示在阿黄的面前,询问道:“这个你认识吗?”

阿黄还未说话,眼尖的小虎立刻就开口道:“这是小虎的!”

夜照笑着揉了揉小胖墩的头,抬眼看着阿黄,等待他的确认。

阿黄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声音带着害羞说道:“的确是小虎的。但是……被我拿去用了。给符的怪人说,让我将这个布偶变成老鼠,他施了咒法丢到顾家老神仙哪里。倒时候顾家老神仙闻着味就会来这里!这样织女的事情就能解决了,我也能出去了!”说着,阿黄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耳朵立了起来,声音因为太过狂喜而变得尖利:“你……你们……你们就是那个人说的!顾家老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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