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像细针,扎进苏晚星的鼻腔。她盯着天花板上的光影流转,听着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忽然想起林砚辞工作室的 drafting table——那些被晨光切割的斜线,此刻正以心电图纸带的形式,在她指尖沙沙滚动。
“醒了?”
林砚辞推门进来,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机械怀表链,腕间缠着新换的绷带。他递来保温杯,里面是温热的南瓜粥:“医生说可以吃流食。”
“你的伤……”她望着他缠着纱布的小臂。昨夜从废墟抱出她时,他被坠落的钢筋划开道深长的口子。
“皮外伤。”他拉开窗帘,午后阳光涌进病房,在他侧脸镀上金边,“倒是你,膝盖需要静养两周。”
苏晚星掀开被子,膝盖缠着崭新的护具,银白色外壳上刻着细小的天鹅纹路——是林砚辞的笔迹。她指尖抚过纹路,忽然想起他在急救车上说的话:这次用的是航空级钛合金,比你的天鹅羽毛更轻,比我的钢筋更韧。
“沈曼殊怎么样了?”她吹凉粥勺,想起担架上那女人破碎的神情。
“警方在地下室找到了烧毁的监控硬盘。”林砚辞从白大褂内袋摸出U盘,“虽然大部分数据损坏,但……”
他顿了顿,将U盘插入床头平板。画面跳出时雪花闪烁,终于定格在十年前的颁奖礼夜晚:周芸冲进后台,与沈曼殊激烈争执,旁边闪过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他袖口露出的烧伤疤痕——与林砚辞小臂上的形状一模一样。
“这个人……”苏晚星的勺子掉进粥里,溅起滚烫的星点,“在火灾现场见过。”
林砚辞放大画面,连帽衫男人正将一罐汽油泼向文件柜。他的左手戴着枚尾戒,蛇形图腾缠绕指节,与苏晚星在母亲遗物中发现的神秘信封火漆印完全吻合。
“他叫许承安。”林砚辞调出资料,照片里的男人棱角分明,眼神阴鸷,“恒远建筑前安全主管,火灾后人间蒸发。”
苏晚星忽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最后一页:穿黑衣服的人说,天鹅不该多嘴。她摸出枕头下的信封,火漆印在阳光下裂开细缝,露出里面半张票据——是旧书店地下室的储物柜钥匙。
“去医院天台。”林砚辞突然说,握住她没输液的手,“有样东西想给你看。”
天台场景
秋风卷着桂花香掠过,苏晚星扶着栏杆站稳,护具在阳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林砚辞推着辆盖着白布的推车走来,布角滑落处,露出机械零件的冷光。
“闭眼。”他的声音像调试图纸时的专注,“三、二、一——”
白布扬起,如舞台幕布般轻盈坠落。展现在眼前的,是用废钢筋与霓虹灯管焊成的天鹅雕塑。它的翅膀呈建筑结构的桁架形状,尾羽是断裂的剧场穹顶玻璃碎片,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谱。
“《重生之翼》。”林砚辞转动底座的齿轮,天鹅翅膀缓缓张开,霓虹灯管依次亮起,“用你破损的护膝、我父亲的钢笔尖,还有剧场废墟的碎玻璃拼的。”
苏晚星的指尖抚过天鹅胸口——那里嵌着枚机械怀表的零件,齿轮仍在轻轻转动。记忆闪回昨夜废墟,他抱着她奔跑时,怀表突然卡住,表盖弹开,里面的零件掉了出来。
“时间不该是困住我们的枷锁。”他拨弄天鹅翅膀的角度,霓虹光在他瞳孔里流淌,“而该是让光流转的齿轮。”
她忽然踮起脚,在护具的辅助下,稳稳立住足尖。天鹅雕塑的翅膀与她的手臂形成镜像,霓虹灯管的暖光混着秋日阳光,在她脸上织出明暗交织的菱形图案,像道正在愈合的光棱。
“知道为什么选天台吗?”林砚辞打开手机蓝牙,骨传导耳机里响起混剪音效:雨水击打穹顶、图纸翻动声、还有母亲周芸的模糊录音,“这里离当年的剧场天台,直线距离正好一公里。”
苏晚星猛然抬头,远处的夕阳正将城市天际线熔成金色。耳机里的录音突然清晰:晚星,如果你看到这段录音,说明妈妈已经变成星星了。去找旧书店的天鹅眼睛,那里藏着让光回来的钥匙……
泪水砸在护具上,却在接触的瞬间被天鹅纹路吸收。林砚辞递来块手帕,上面绣着微型的钢结构天鹅,边角绣着小字:To my star, from your architect。
“该去地下室了。”他指指她手中的钥匙,“在沈曼殊的口供里,许承安曾频繁出入那个储物柜。”
旧书店地下室
储物柜编号309,铁锈锁孔里卡着半片天鹅羽毛。苏晚星将钥匙插入,转动时发出沉闷的“咔嗒”声,像十年前剧场穹顶坍塌的第一声轰鸣。
柜子里躺着个金属盒,表面刻着与母亲手绘本相同的图腾。打开的瞬间,无数照片倾泻而出:年轻时的周芸与林明远在旧书店讨论图纸,沈曼殊与许承安在钢材仓库验收货物,还有张泛黄的合影——四人站在未完工的剧场前,笑容明亮如夏日晴空。
“他们曾是朋友。”林砚辞拿起照片,指尖抚过父亲年轻的脸,“直到利益碾碎了所有图纸。”
最底层是盘录像带,封皮写着“剧场钢材检测报告”。苏晚星抬头,发现林砚辞的烧伤疤痕在手机冷光中泛着淡红,与录像带封皮的日期——2013年9月17日,完全吻合。
“那天我偷偷跟着父亲来剧场。”他的声音发紧,“想给他送生日贺卡,却看见许承安往地下室泼汽油……我想救火,却被锁在里面。”
苏晚星握住他颤抖的手,发现他无名指根部有道细小的疤,形状像极了断戒的缺口。记忆突然清晰:颁奖礼当晚,她在后台捡到过一枚尾戒,却被母亲匆匆拿走,塞进垃圾桶。
“许承安的尾戒……”她翻出手机里的旧照片,那是她十七岁生日时与母亲的自拍,背景垃圾桶里露出半枚蛇形尾戒,“在火灾前,我见过它在沈曼殊手里。”
林砚辞猛地抬头,目光与她相撞。两人同时想起沈曼殊在废墟里的低语:我没得选……——原来她不是唯一的棋子,而是被许承安用当年的共犯证据威胁,才不得不将罪名推给林明远与周芸。
“他在利用所有人。”林砚辞将录像带装入证物袋,“现在该让这枚棋子,变成我们的钥匙了。”
走出地下室时,暮色已浓。苏晚星望着天上初升的星子,忽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每颗星星都是天鹅的羽毛变的,当它们坠落时,会在人间开出光的花。
林砚辞的风衣披在她肩头,带着体温的雪松味裹住她。他指着远处正在重建的剧场工地,塔吊灯光勾勒出天鹅雕塑的轮廓:“明天开始浇筑地基,用的是抗震九度的特种混凝土。”
“里面会有我的护膝碎片吗?”她抬头看他。
“还有我的怀表齿轮。”他笑了,眼中映着城市灯火,“每粒微尘都在发光,只要找到属于它的位置。”
手机突然震动,是条匿名短信:【恒远仓库,今晚十点,有你要的天鹅眼睛】。号码与三个月前发剧场通知的相同。苏晚星与林砚辞对视,他从风衣内袋摸出迷你手电筒——顶端是天鹅造型,正是母亲当年的随身物。
“该让真相见见光了。”他打开手电,光束刺破暮色,在地面投出天鹅展翅的剪影。苏晚星踩着影子前行,护具的钛合金部件与地面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无数星光在脚下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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