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内。
林冬至正在整理货架上的货物,今晚情况还可以,并没有遇到喝醉酒的顾客来闹事。林冬至心情颇为不错,将货架里临期的饭团都拿了出来。
“冬至,今天辛苦啦!”店长从仓库门走进来“这个冷柜的食物整理完你就先下班吧!沈森已经来替班了。”
“好的红姨!”林冬至把最后一个饭团拿出来,店长走过去拿了几瓶酸奶和饭团放到林冬至手里:“这些就拿回去吧,一会我也会给沈森的。”
林冬至眼神充满闪光,明显特别开心:“谢谢红姨!”
“没事~临期食物没人吃就太浪费啦!”红姨温柔的看着林冬至,心里微微一叹。
这么乖的孩子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呢。
林冬至是在一年前来应聘便利店的,红姨看着大冬天站在门外的年轻女孩,浑身伤痕,还以为是受了什么欺负,赶紧走出门外问,谁知道林冬至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阿姨好,请问你们这招人吗?我什么都能做。”
女孩眉目平淡,彷佛身上受的伤都是别人的。红姨让她先进来,给了她杯温水,两人聊了一番才知道林冬至现在才17岁,按照规定是不能招进来的,但是看着对方冷得发-抖得手紧紧的握在一起,给她得感觉就像是——她将说出口的那句话是最后一根稻草。
后来,林冬至就在这兼职了,考虑到林冬至是这附近艺校的学生,所以周一到周五做晚班六点到十二点,周末是早班的八点到下午两点,时薪35元,虽然不多,但是红姨知道她父母几年前也出了点事,都已经不在世了,就热情的担起了半个父母的责任,其实也就是偶尔把店里的临期日用品或者食物给了林冬至,每一次林冬至都会像现在这样眼睛发光,开心的道谢,好像给的不是临期食品,而是价值名贵的礼物,像极了获得宠爱的孩子。
林冬至在换衣间换好衣服,看着包里放了几个饭团喝酸奶,保质期还剩下一天,但是林冬至还在盘算着放冰箱里的话应该还可以在拖个一两天。好耶,这几天的饭都有着落了!
准备打开门外走,沈森就走了进来:“冬至,下班了?”林冬至把包背好:“嗯,是呀,接下来辛苦你了。”沈森笑了笑:“都是工作,要不你让红姨送你回去?”
红姨这个时候从门外冒头说道:“哎哟,你看要不是小森提醒我还差点忘了。冬至等等我,我把小电驴再充会电。”
林冬至挥了挥手说不用,最近都没什么事了,自己可以的,然后笑笑着推门回去了。
也不怪沈森和红姨多想,主要是之前有一次好几个社会混混在门口喝醉了,正好那天晚上只有林冬至一个人值班,几个混混看店里人少,只有一个年轻女孩,便起了歹意。
拿了几把水果刀威胁林冬至拿出收银机里的钱,还把店里的之前的酒和贵重点的日用品都搬走了。
好在是门外正好有巡警发现不对,赶紧用呼机和所里的人报告,抓住了几个混混,但带头的那个却被他逃了,为了避免被报复,沈森和红姨经常用不同的借口“顺路”送她回家。
其实林冬至都知道他们的好,只是林冬至害怕他们会撞见那些人。
林冬至的家在一个破旧的老小区,是这一片中唯一没有电梯的,也没有开发商愿意拆迁这里,本来楼里还有挺多人的,但是一年前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大部分的人都搬走了,只剩下一些念旧的老人还是不愿意搬走。这套不足40平方米的小房子,算是林冬至父母留给她的最后一样东西。
五年前,林冬至的父亲因为给人做担保,对方跑路了,巨额负债就这样落到了一家人头上,林冬至家里算得上是B市小有名气的家庭,林父的公司是早年做半导体发家的,如今也是上市公司,林母是和林父在国外研学的时候相遇的,是一名街头画家,当时林辉一下就被周慧兰的自由浪漫吸引了,两人便顺理成章的结了婚。
大概两年后,林冬至就出生了,周慧兰一边在家画画,一边照顾林冬至,为了不打扰周慧兰有时兴起的灵感期,林辉还请了几个保姆负责一起照顾家庭起居。
本应该和谐美满的一个家庭,却因为林辉公司的一个合作伙伴,哄劝他签下了一份借贷合同,说是生意暂时周转不过来,只能请林辉帮帮忙。
林辉拗不过昔日好友,便心软的签下了,没想到却是一家的催命符。
一开始,只是拖欠还款,半年后林辉彻底联系不上那个所谓的好友。
去到他公司之后才发现原来对方已经遣散了整个公司,申请破产,人早就跑到国外去了。
但是借贷公司是不管这些的,开始不断地找一些催债人上门暴力催债。
林辉这时才知道,这个好友也被人摆了一道,那个合同根本就是一个阴阳合同,说好的按照银行的利息点支付,实际上是超出了150%!根本就是个高利贷!
催债手段不断升级,林辉试过报警,但是警察却说这是正规合同。原来那个所谓的借贷公司,背后依靠着B市最大的公司——光启科技。黑白两道都有人,仅仅因为这样,暴力催债的手段日益升级,警察也再没管过。
公司每天都有人去闹,搞得员工上班都胆战心惊,部分受不了的已经提了离职,林辉实在是没办法,也遣散了公司,变卖了所有房产。周慧兰也卖掉了好几幅之前珍藏的画,才勉强还上三分之二。
但是还钱的速度根本追不上利息的速度。林冬至看着林辉一天天变得更曲的肩膀,非常难受。
彼时刚初中毕业的林冬至,高中升入的是当地最出名的一所艺术院校,毕业通过文化考核以及专业考核后,可以直升国家剧院。林冬至是芭蕾专业,由于高昂的训练费用,林冬至为了不想给父母增加负担,她停掉了所有上的辅导班,也拒绝了学校出国留学的名额。她知道这是一笔很大的开销。
即便如此,也是杯水车薪,时间慢慢推移,来到两年前。
父母两人因为暴力催债苦不言堪,林冬至依稀记得那天晚上和爸爸最后一次对话。
那时,他们已经搬到了一个准备拆迁没多少人居住的老旧小区了,还能买得到是因为那边住着一家钉子户,政-府一气之下隔绝了这里,只改造了外面,所以这个小区四周都是高楼大厦,只有这里破旧不堪,就像被遗忘在了时间的缝隙里。
其实林冬至一直觉得,只要一家人还在一起,住哪里都可以。只是今晚后,她连这个微小的愿望都没办法实现了。
“冬至,是爸爸对不起你。”曾经在林冬至眼里强壮高大的男人,此刻佝偻着背,坐在昏暗的客厅里,眼神没有一丝光亮。林冬至很想安慰爸爸,但她知道现在轻轻的一句安慰没有什么用:“爸,我们跑吧。”林冬至说,爸爸愣了一下看着冬至:“那你的舞蹈怎么办,你不是快比赛了吗?”“比赛没有爸爸妈妈重要。”林冬至说。
妈妈听完抱着林冬至哭了起来,爸爸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让林冬至先回床上睡觉。林冬至并没有想太多,她觉得爸爸应该只是还在权衡一家人搬走的可能性,她认为只要一家人还在一起,就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那天晚上,妈妈忽然把林冬至叫醒,说让她睡地板,自己想和爸爸一起睡,林冬至睡迷糊了,并没有想那么多,于是躺到了地板的榻榻米上。因为家里比较小,只有一张床,平时是妈妈和林冬至睡一起,爸爸睡地板。今天不知怎么的妈妈忽然让她睡地板了,林冬至只以为是妈妈想安慰一下爸爸。
但一觉醒来后,林冬至却在医院。
后来警察和她说,报警的是妈妈以前的好友,半夜睡醒收到了她妈妈几小时前发的短信,匆忙报警后赶来,救出了林冬至,但她的父母因为一氧化碳中毒抢救无效去世了,林冬至是因为睡在地板,位置比较低没有吸入太多的一氧化碳,所以活了下来。
警察现场勘察后,做出结论是自杀,床边有烧炭的炭盆。因为这个原因,物业也不肯给赔偿款,只是报警的那位母亲的好友,看只剩下一个还没成年的林冬至,私下和几个画友给了点慰问金给林冬至。
林冬至从医院醒来,得知噩耗之后只剩下面无表情,一旁的护士都有点不敢靠近。出院之后林冬至操办了父母的葬礼。同事给完慰问金也不敢多久留,匆忙就走了。
“这孩子怎么一点都没哭啊,真冷漠”
“就是啊,一家子走得剩她一个,怕不是都是被她克死的哦。”
母亲和父亲的几个昔日好友叽叽喳喳的离开了墓园。
林冬至站在无人的墓园里,看着墓前父母的照片,她的心情其实很矛盾,一半是想念父母,另一半是怨恨父母就这样抛下她。
早知如此,干脆一起带走她不好吗?
她又想起那天晚上她妈妈忽然把她叫醒,让她睡地板,可能是因为心软了,不舍得了。
林冬至终于哭了起来,她哭的很安静,但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视线。
并不是她不想哭,是因为她知道,就算再怎么埋怨和绝望,这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得靠自己了,她再也没有爸爸妈妈了。
愉快看文~[吃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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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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