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喜宴后,花莹就闹着要去沈碧桃的新家看看,她这还是第一回来菜庄。这次跟着马威过来喝喜酒,她一来是为着过来散散心,二来也是为着见见楚晚鸿。却原来自去了城里后,花羞就让李香枝给她说亲。她先还满心欢喜来着,谁知道尽是些歪瓜裂枣。还说什么男人才貌不重要,关键是家世。可那些人,家世也就一般,说破天也就是个寒门,也就比她有个“门”罢了,之所以愿意同她相看,还都是冲着她的嫁妆来的。这叫她心灰意冷的同时,又想起平顶山的好来。在平顶山,她可不会被这般跟挑菜似的挑剔。
眼看着半天过去,沈碧桃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好率先开口道:“我瞧着菜庄挺热闹的啊,路修的比城里还好,要不我也搬过来怎么样?”
沈碧桃才抬起头,她又伸出一只手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跟你住,还保证不仗你的势,我做夫子自力更生总行了吧?”
“我娘知道吗?”沈碧桃没有意外的道。
“你这是同意了吗?说不说又有什么关系。表弟还没出生了,姑姑的一颗心就全扑在他身上了。”花莹捧着自己的脸道。
“我都没怎么着,你倒是先吃上苦酒了。”
“我就说,反正你也不在意。跟谁不知道一样,你啊最是冷心冷情!”
“既如此,你还问为我做甚。我冷心冷情,当然不希望你再沾我的光。”
“我都说我做夫子呢?”
“那你去别处试试,看看人要不要你?”
“你…我说错了,好了吧?”
“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你要是我不同意,我就嫁给张二狗,霍霍他,叫你少个能人用。”花莹气鼓鼓的道。
“我这的确缺人,却也不是非谁不可。”
“那你想怎么样?你先前不还鼓励我上进多读书,说是做个女夫子也可以立足,你现在又在做什么?逼我嫁人吗?”
“原来如此。你想来菜庄可以,不过得签书契,只当我聘用你来庄上教书。而且每年还得考核,教的不好,被辞退也是你活该。”
“你你你…我可是你的亲亲表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气死我了。算了,你就当我没说好了。”
“我这是在告诉你,说出去的话做过的决定,不是后悔了就有机会重来的。”
“你怎么也变的这般啰嗦呢?你跟我说这些作甚,我记不住。”
“那你还是别来菜庄呢?我怕你教坏孩子。”
“不来就不来,你以为我真想回来当夫子呢?我实话告诉你吧,都是因为楚晚鸿。还说你没看上他,你没看上他为什么把他调到你旁边,还贴身侍卫?你还需要人保护吗?你保护他差不多。”花莹说到这里倒把自个给说笑了。
“为什么你的脑子整天都在想这些?”
“我不想这些我想什么,我瞅着你以前就挺好的,可惜你那个时候懒得搭理我。我就是色胆包天不思进取,还爱慕虚荣嫉妒成性,更喜欢耀武扬威狗仗人势,还懒得理所当然。我花莹,就是这么个古今皆无的奇女子,我才不稀罕做个世人称赞的好女子呢。”
“倒也堪奇!”沈碧桃挑了挑眉。
“唉,你现在可真无趣!”花莹摊了摊手,“话说,我这回当夫子,有束脩没?”
“有。”沈碧桃点了点头。
“你明明讨厌我,为何还一直帮我?”
“我劝你少自作多情!”
“姑姑说的没错,你为什么长了张嘴,你要是个哑巴就好了。”花莹跟打了霜的花一般蔫了下来。她正满心感动了,一盆冷水就给她浇醒了。
沈碧桃没说话,而是朝她摆了摆手。
花莹无奈,只得出去了。才出来,就见楚晚鸿靠在廊柱上打瞌睡,她立马高兴的凑过去道:“楚郎,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也要搬来菜庄呢?”
楚晚鸿眼睛都没睁开,只轻“嗯”了一声。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真的不是有意不告而别的。我就是…就是怕舍不得你,毕竟你又不愿娶我。”花莹挨着他坐下道。
“你说什么…”楚晚鸿诧异的睁开眼,那意思十分明显。
“哼,你果然没想着娶我。不娶就不娶呗,就许你们男人爱美女,就不许我们女人爱美男吗?谁玩谁还一定呢?我可不是一般的女人。”花莹得意洋洋的道。
楚晚鸿下意识反驳道:“男人是天,女人是地,乾坤颠倒岂不要乱大事?”
花莹不以为然的道:“这还不都是你们男人定的规矩,这要是让我来定规矩,我就说女人是天,男人是地。这要是表妹,她该说人人平等,谁也别想着越过谁去。也是,天地就是天地,不分男女,把自己比做天或比做地,可不都是自作多情!”
楚晚鸿在山上看过沈碧桃贴出来的《平顶寨人权宣言》,还看过郁风给他看的《思想政治概论》,他却只觉得荒谬至极。可这会子,瞧着花莹一脸的理所当然,他好像明白为何裴却金要他来查沈碧桃了。只可惜,他跟着沈碧桃数月,不仅什么都没查到,还被沈碧桃支使的团团转。也就今个沈碧桃要吃喜酒,他才有半刻闲暇时间。天知道,他现在多后悔接了这么个任务。
“喂,你在想什么?被我惊到呢?”花莹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楚晚鸿回过神来,“我在想是什么叫你这般自负?”
“你可以说我异想天开,但是不能说我自负,我没觉得我说的有错啊!如果表妹支持我这套,总有一日,我说的这些都能实现。”花莹这会子忽然觉得楚晚鸿失了仙人之气,除了模样好些,跟其他臭男人好似也没甚差别。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女郎,没成想你对她竟这般推崇!”楚晚鸿并不想与花莹争对错,事实胜于雄辩不是。
“我没有不喜欢她,是她不喜欢我。我又不是白眼狼,又不是不知道没有她,我跟姑姑可没现在这样的好日子过,我只是贪心不知足而已。还有你,要不是表妹,你哪里会哄我玩!”花莹撅起嘴道。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没有哄你玩,我只是给不了你想要的。”楚晚鸿顿了下才道。
“哼,你就是,当我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愿意让我接近你,就是想从我这里套表妹的秘密。我劝你省省吧,赵狐狸那样的,表妹都没被他迷惑,更何况你这假仙人。”花莹生气的道。
“假仙人?”楚晚鸿被她给气笑了,这还是第一回有人这样说他,“秘密,你觉得女郎有何秘密需要我讨好你?”
“不是假仙人是什么?白长了个仙人模样,却是个自诩风流的多情公子。”花莹说完还翻了个白眼,“表妹有没有秘密我不知道,但是你肯定觉得她有秘密,还想着从我这套出这秘密来。”
楚晚鸿别过了头去,是他小看了这对姐妹俩!
花莹见此,立马得意的看着他道:“怎么样?没想到我这么聪明吧?你还要不要娶我?你放心,我不在意的,得不到你的心得的到你的人也行。”
“你知道这不可能。”楚晚鸿说着站了起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面上也多了丝疏离。
“我就喜欢你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叫我有种把你抢回家的冲动。可惜我不像表妹那般厉害,也没她生的美,不然我就行动了。行了,话都说开了,我也该走了。”花莹说着双手往背后一扁,昂着头走了。走着走着,眼泪却落了下来,果然都是假的。
才想着找个地方哭会子,就碰见了过来找沈碧桃的张二狗。眼见着他把手放在脸旁,想装作没看见自己的样子,她忍不住大声喊道:“站住!”
“我有急事找女郎,有什么事等我出来再说。”张二狗说完就想跑。
“你给我站住,我有件要紧事问你。”花莹跺脚道。
“不是,你能有什么要紧事?”张二狗嘴里是这么说,还是走到了她跟前。
花莹却是没说话,而是围着他转了一圈,只把个张二狗看的心里发毛才下定决心道:“没人愿意娶我,你愿意吗?”
“你说什么?”张二狗惊讶的瞪大眼。
花莹见他又装糊涂,忍不住大声道:“我问你你愿不愿意娶我?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不愿意,是个男人就大声点说话。”
“不是,你想叫所有人都知道,你要不要名声呢?你不是对我没心思吗?”
“我现在又觉得不错,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娶吧?”
“别你明又后悔了呢?”
“我才不会后悔,我花莹才不像你这般胆小如鼠,心悦我却不敢开口。”
“我?我什么时候心悦你呢?”张二狗指着自己道。
“你就是,你没有你老在我伤心的时候陪着我干啥?你就是口是心非。”
“我我我,你你你,你还是不是个姑娘家你?”
“姑娘家怎么了,表妹还是你东家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
“就是威胁你怎么呢?”
“你可别后悔,我张二狗可也不是好欺负的。”
“赶紧的。”
“娶,我娶。”
张二狗说完,也不去见沈碧桃了,转身回去找张谒了。张谒听说他要娶花莹,当下就去找了马威。若是以前,马威自是乐意,如今却想着利用花莹的亲事给自己走点关系。念及沈碧桃,他才勉强答应,说是回去就跟花羞说。花羞自是同意,她早就看好张二狗,只花莹一直不同意。王婆上门一说,她立马同意了,只把亲事往后推了推,想着等自己生了后亲自送花莹出嫁。
沈碧桃得知这事后也没怎么惊讶,花莹是个自小就知道为自己打算的小娘子,张二狗更是个不错的选择。
程墨几个听说张二狗跟花莹定亲了,自是好生羡慕不说。虽说他们都不喜欢花莹的“跋扈”,但是就凭着她是沈碧桃的表妹,就足以让他们愿意娶她。
倒是丽娘和芝娘听说了这事,很是为沈妩可惜了一翻!沈妩自个倒是无所谓,她自从明确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后,就没了别的心思。
李香枝却是觉得花莹不知好歹,白费了她许多功夫。
花莹自己了。说出那话后确实后悔过,却也没想着悔婚。她也没急着搬来菜庄,想着等她嫁给张二狗再搬也不迟,这样也不叫花羞伤心。
最高兴的要数张二狗,见着谁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自从赵悦年上次告诫他要珍惜眼前人的时候,他就细想过一回,觉得若是花莹愿意,他倒也不是不愿意。别看花莹性子骄纵,身上却有股“劲”。这股子劲叫他觉得,哪怕有一日他死在刀口下,她也能带着他的孩子们活下去。先前他看上沈妩,亦是同样道理。他们这些常年在刀口舔血的人,最怕的就是那种遇事没有主见的小娘子,爱不爱的,人总要先考虑活下去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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