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回客栈的路上,自是不太顺畅。
谒伽昊闹着说前两日给桃鸢买的衣服还不够,非要拉着再去买。
裴展更不安生。几次愤愤回头,并试图挣脱要再去找那食客算账,期间还时不时的对着谒伽昊狠狠瞪上几眼。
桃鸢甚是辛苦,一路拉一路劝,好不容易将两人拽回栖月楼后,她头也不回的进了自己房间。
这下,两个男人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面面相觑半天后,一左一右的守在了她的门口开始朝里苦劝。
“小橙瓜,都听你的,衣服咱不买了,你别生气啊……”
“沐……你不说那个卤肉香么,该吃午饭了,我买回来给你好不好?”
两人说完,还是忍不住互瞪一眼对方,接着继续。
“小橙瓜,你开门让我进去,街上你答应过回来自己戴好金簪后给我看的……沐澄!”
“你刚脸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我这儿有上好药丸,开门给你服一颗,很快便好。”
屋内始终没有任何动静,两个男人再次对视一眼后,心领神会的同时点头,伸出长腿正打算一人一扇踹门进去,这时屋里传来闷闷一声,“我逛累了,想休息会儿,你们自去吃饭吧。”
此话一出,两个男人看看紧闭的房门终是泄了气,恹着脸悻悻下楼自去吃饭。
这之后,桃鸢就再没出过房间,一直推说累,要好好休息。每日的饭食热水都只让送到门口,等没人了她再拿回房间。
谒伽昊首先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几次试图要强行闯入,除了有裴展不遗余力的阻拦外,桃鸢从屋内递出的话更让他心生忌惮,“我只是不舒服想一个人好好静静。你若进来便放我走吧,之前你也曾答应过绝不阻拦的。”
谒伽昊在贡巴时确实承诺过,所以,哑口无言的他只能铩羽而归。自此,他无奈的作了罢。
可不省心的岂止一个!裴展倒是从没说过要硬闯进去,只是几次站在门口,平静耐心的劝。
“今日外面有社火,很是热闹,你想不想出来看看?或者,自己在房内开窗看看也是不错。”
“这宁安丸真的对你有用,我放门口,你自己拿进去好不好?”只是,两日过去,那小瓷瓶都原封不动的静静躺在门口。
当裴展和谒伽昊反复折腾几次,所有招数用尽后,总算彻底失望放弃。
两人只得在每日给她送去的饭菜上下功夫。要荤素搭配,有汤有饼,只盼她吃好睡好,然后早日出房门。
桃鸢就这样将自己关在房间内整整两日后,在第三日清晨,终于踏出了房门。
那时,裴展和谒伽昊正在楼下大堂围着同一张桌子吃早饭。
一抬眼,她已下了楼梯正朝这边而来。一张嫩脸温润如水,平静的像前两日的事从未发生过一样,只是藏不住的,是微微红肿的眼睛。
两人赶紧招呼她落座,一时间三人无话,安静的吃完了这顿早饭。
再次回到楼上,谒伽昊在将她送到房门口后,终于开口,“昨日事已办妥,今日将货物装车后就回贡巴,你收拾下东西,午时过后咱们就出发。”
他来这儿,与乾国的贸易盟约才是唯一目的。
这两日,他和裴展都没闲着。第一笔交易已于昨日顺利完成,盟书内容也大致议定,一式两份。
他需尽快带回上报大哥尽力促成盟约,并安排后期双方会面、正式盟誓的时间和地点。所以,今日务必尽快出发。
桃鸢也像是早已做好了准备,回的一般平静,“嗯,已收拾妥当,也没甚可收拾的,走时叫我即可。”
其实,她就是算着今日该离开大叶城了,这才在早上出了房门。
两人身后,一直默默站着的裴展也开了口,“其实,我还有一些事想与二位详谈,咱们屋里说?”
桃鸢看谒伽昊没有反对,便将两人请到了自己屋中。
房间内,一应物什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像是从未住过房客一般,只除了桌上那个已打包好的小小青布包裹。
刚落座,裴展张口便向谒伽昊提议,“正值上元佳节,万家团圆之日,沐姑娘既回来,不如让她留下几日,回家看看父母亲人?”说这话时,他一脸的坦荡和无畏。
谒伽昊猛挑眉头,然后转头问桃鸢,“你也想留下吗?”
桃鸢匪夷所思的看了裴展半响后,才说道,“裴老板向来都只胁迫人,从不问人是何种情况,是否愿意。我早已没了家,哪儿还有地方可回。不过,您应该从未想过问这个吧?”
谒伽昊满意的咧嘴笑开了花,回头一脸挑衅的看着裴展。
不想满脸落寞的裴展并未放弃,“这样,祁二爷,她是我之前不小心弄丢的,我自出银钱或布匹将她换回来,您出个价。”
桃鸢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极力压制住自己想冲上去给他两掌的冲动。
谒伽昊则笑意更大,“你将她与这些俗物相提并论?再说,我们讫部可从没拿女人换东西的传统。”
裴展一愣神,才明白自己说错了话,激愤之下赶紧改口,“既如此,我用人跟你换,我……”
“你准备用谁换?新月姐姐?还是其他和我一般任你们糟践的可怜女子?”桃鸢再也忍不住,对着裴展低喊出声。
“我……”裴展此刻才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只考虑到了她,却从未想到她在意的是和她一般的女子,以及他对这些女子的做法。
“裴老板,请吧……”谒伽昊满面春风,客客气气的伸手请裴展出去。
回到自己房间,裴展手掌对着桌子几起几落,可想想几步之遥的那个房间,终又忍住了,在屋内绕圈遍地转。
此刻,他悔恨丛生,真是越心急越出错。原想着趁早饭时和谒伽昊单独说这个,可谁曾想她竟下来了。
之后,他又害怕前半日没了机会,且想着当她的面提,还能表露自己要与她在一起的决心,可谁知……
这之后的大半日,桃鸢又是呆在房间半步不出。
谒伽昊忙着指挥亲卫们整装粮食和布匹,等裴展再见到两人之时,已是他们临出发前的送别。
桃鸢半隐在谒伽昊身后,微微低着头,看都不看他。
裴展虽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他伸手过去,掌心上躺着两件物什:那个釉青小瓷瓶和白梅玉簪。
“这两样东西,送她吧,算是为我之前做的事和说过的混账话道歉。”这话,他是说给谒伽昊的。
谁知谒伽昊一偏身子,扭头对桃鸢道,“你要吗?”
毫无意外的,桃鸢轻轻摇头,裴展伸出的手颤了下,慢慢握紧收了回去。
“若你真想道歉,把前几日的那个马车送我吧。”桃鸢抬头,一双眼睛清冷疏离,像在面对陌生人。
她说的,是那日从城外回栖月楼所乘的马车。骑马未学会,当着他面与谒伽昊共乘一骑,她觉得别扭难堪。
结果自然是意料之中,裴展很快便将马车牵了出来,桃鸢一声不吭的钻了进去,之后再没任何动静。
谒伽昊与裴展对视一眼后,都恢复了正色。
“裴老板,我会尽力促成这笔生意,你也别忘了咱们的约定。”
“放心,我们银钱、粮食和布匹都已准备妥当,就等你那边的好消息。”
寒暄一番后,谒伽昊利落上马,其余亲卫拥着马车朝城外匆匆离去。
裴展看着马车飞快驶离,然后一点点变小,直至消失不见,才缓缓转身回了客栈。
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错觉,好像自己不是在用银钱粮布和讫部做盟约,而是拿她做了交易。这种想法几乎摧毁了他所有的斗志,让他极度悲哀和疲惫。
只是,他从未想过放弃!
城外。
马车飞快行驶在茫茫戈壁滩上,桃鸢身子不受控制的随着颠簸左右晃荡,使她头疼欲裂,几欲干呕。
可她又十分清醒。
将自己关在房间整整两日,她已梳理好了所有的思绪。
自那日裴展突然出现,她如坠梦中,被他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丝表情所牵动,整日里恍恍惚惚,不知何从。
直至那日逛街,他执意递过来的白玉簪,以及街头食客的那句:不知廉耻。
她突然一下子想通了。
不论他这两日的亲近行为是在为之前的事道歉,又或者是对她真的有了几分情意,这些都改变不了目前的局面:她必须得跟谒伽昊走。
因为她这残破的人生虽已如此,可草草结束性命也有点可惜,既对不住爹娘的养育,也对不住自己之前拼了命的活到现在的努力。
所以,她想做点有用的事来。比如去讫部,说不定可以做点什么,做点帮两方盟约达成的事情。虽然这可能是她自己在异想天开、一厢情愿,可,她想试试!
如若留在大叶城,再大胆点想,她留在他身边,凭什么?她又能做什么?目前的自己已如此不堪,有何脸面留在他身边?
想到此,桃鸢紧紧闭上眼睛控制了一下情绪,把即刻就要涌出的泪珠给逼了回去。
她略偏一偏头,从马车窗棂处的一条缝隙里朝外看,荒凉苍茫的戈壁滩,看不见一个人影,也就无甚可挂念。
可她却不知,在自己无人可瞧见的眼眸里,不可抑制的倾泻出了无尽的眷恋和凄楚。
谒伽昊在前方带队疾驰着。他现在一心只想尽快赶回讫部,回到贡巴,说服大哥谒伽木同意盟约,并尽快用马匹牛羊换回更多的银钱、粮食和布匹。
而桃鸢,这事他根本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带回去!这几日相处,若说她与裴展之前的过往没有更深牵扯,打死他都不信。
所以,留着她,有用!
就算现在没用,将来也一定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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