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指针指向十二,钟声咚咚的响起。
这个年头已经很少有人会挂表了,尤其还是这种占地方的老旧立钟。
诺克坐在床边端着咖啡,汤匙在杯中搅拌了一圈又一圈,咖啡早就冷掉了可诺克始终没有喝。窗外微微泛红的月亮吸引着他,当然更让他好奇的是楼下架着望远镜观看血月的人。
血月虽不常见,但诺克活得够久了,极其罕见在他这里也变成了稀疏平常。
自己活了多久了?好几个世纪吧。
他的服饰换了又换,周围的建筑也几次变迁,身边的人没有一个能留下来的。
他是吸血鬼,最古老原始的吸血鬼,当然他不是最后一只,还有一只吸血鬼正在楼下和那个天文爱好者聊天呢。
无论世界怎么变化,卡米利永远不会离开他这件事是不会变的。
诺克抿了一口冷掉的咖啡,果然已经过了品尝的最佳时间,于是他走到水池旁边将其倒掉,而后又打开水龙头冲去残留的咖啡渍。
此刻门被推开了,鞋子被踢掉的声音。
“那个人还挺有趣,给我科普了半天我也听不懂。”卡米利边说边往厨房走,最后停在诺克身边不由得皱眉,“又喝咖啡?”
“你难道要让我早睡早起?”
“你也该早睡早起了。”卡米利撇撇嘴,一只吸血鬼提醒另一只吸血鬼注意作息还是挺滑稽的,毕竟他们俩无所事事很久了。
诺克没有理会,他将杯子冲干净后挂在墙上的挂钩上,随后回到客厅翻起他之前没读完的书。
他们作为世界上最后的两只吸血鬼,吵过闹过也分开过,只是最后又会在一起。
“喵…”一只布偶猫来到诺克脚边,它蹭了蹭诺克的裤腿。布偶猫的毛色已经有些发黄,眼睛也没那么蓝了,它想让主人抱抱,可它跳不上沙发了。
诺克放下书将猫抱起:“这两天它一直在吐,无精打采的,应该也快死了。”
“哦。”卡米利瞥了一眼窝在诺克怀里的猫咪,伸手揉了揉它的头。
之后便再也没说什么。
这么多年两人养过很多动物,猫咪养的是最多的。
宠物们用一生陪伴两人,但对他们俩来说也只是一瞬,他们已经忘记了一些养过的宠物。
“或许你应该听我的,再养一只乌龟。”卡米利从口袋掏出一根烟叼上。
“不喜欢,上次乌龟壳裂开后我觉得好恶心。”诺克将腿盘在沙发上让猫咪卧在上面再次翻开书。
卡米利轻笑一声,似乎想到了诺克当时用两根手指一脸嫌弃的捏起乌龟的样子。他揉了揉诺克的头发又提醒了一句早些休息。
今年的血月格外红,诺克躺在床上看着窗外,血染了一般。
接着床边一沉,卡米利躺在了旁边。
“今天不行,我很累了。”诺克闭上眼睛未给任何回应。
接着手腕被握住,卡米利依旧压了上来,这个家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得特别不听话了。
“你又不用动。”卡米利舔了舔他露出来的獠牙,眸光泛红一脸戏谑,接着他俯下身张开嘴去咬那纤白的脖颈。
鲜血四溅如绽放的红梅,诺克挣脱了右手在卡米利胸膛开了一个口子。
“哈……”卡米利笑着起身,微微皱眉拔出插进身体的那只手,“很疼的。”
“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诺克有些不满,他双目变红怒视着卡米利,而卡米利也确实动作停滞了几秒。
可最后又恢复正常。
“你对我的抑制能力越来越弱了。”卡米利的伤口慢慢愈合,粘在床单上的血慢慢飘起回归到他体内。
最后他摸了摸变得完好的胸口朝着诺克扬了扬下巴。
“毕竟你也活了很久了,对我这个‘母体’早就没了依赖和畏惧。”诺克裹紧被子侧身面向卡米利。
“你说我们会不会在某天也消失了?”卡米利枕着自己的胳膊毫不客气地躺在诺克床上。
忽然的一句话不着边际,诺克微皱眉反映了一下:“怎么问这个?”
“就是年纪大的感慨。”卡米利闭着眼像是说梦话一样回应着,“身边认识的人都死了,有时候觉得人们畏惧的消亡对我来说是一种奢望呢。”
“喵……”
床边传来了猫叫,它想跟主人一起睡觉。以前就算诺克不愿意猫咪也会自己跳上床,甚至会睡在他头顶,可现在它要在床边征求意见了。
诺克转头看了眼猫,犹豫片刻还是将猫抱起来放在两人之间。
“不会消失了,想死你可以摘掉克制阳光的戒指享受明早的日光。”诺克重新调整好自己的睡姿闭上眼睛。
吸血鬼想死还不简单吗?
阳光就是最好的武器。
可是如此死法太过无趣,活了这么多个世纪依旧以这么平凡的方式死去也太说不过去了。
“为什么不再创造一些吸血鬼?就跟你当年创造我一样。”卡米利声音很小,像是快要进入梦乡前最后的喃吟。
“没有女巫为我们做抗阳光的戒指了。”
“哦。”
这是今天最后的对话,房间变得安静。
诺克嘴角上扬,他觉得自己现在昼出夜伏像个正常人。
(二)
“怎么了?”卡米利醒来后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他光着脚走到客厅却发现诺克在裹着什么东西。
诺克裹得仔细,用旧衣服包了两层,接着将这个东西放进纸盒,又往里面塞了一把猫条。
卡米利大概猜到了。
“泽塔今早死了。”诺克说的很平淡,面对生命的离别他们已经不会再有什么波澜。
卡米利只是点点头,接着他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猫咪的尸体。已经僵硬了,手里捏着的好像是已经没办法弯曲的猫尾。
“再买一只?”
“不想养了。”诺克用胶带把纸盒密封,随后递给卡米利一把小铲子,“埋在楼下花园吧。”
“又是我?”卡米利咂嘴抱怨,可还是接过铲子把盒子托起,他没换衣服蹬上鞋便往外走了出去。
下到一楼,路口却被堵住,两名年纪不大的小伙子抬着担架将一人抬出房间。
“怎么了?”没隔多久同样的问题再次从他口中流出。
两名小伙看了他一眼:“梅利太太去世了。”
“哦。”卡米利点头站在原地等着两个小伙子先出去,他思考了一下是不是说点什么比较好,可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开口。
梅利很早就住在两人楼下了,那时她还是个少女。
他与诺克选择在人烟多的地方生活也是为了显得生命不太孤独,但相同的,见证很多“老熟人”去世也是他们经常要面对的。
也许是早晨的空气带着雾气,土地都浸染的湿润,铲子挖得很轻松,不一会儿卡米利就挖出一个足以放下盒子的深坑。
“拜拜。”
盒子被放进坑内埋上,卡米利用脚踩实后抬头正好对上在阳台朝下望的诺克。
清晨的风吹得树叶沙沙响,诺克在玻璃窗后勾勾手指示意卡米利上来。
“你瘦了些。”诺克将一杯热牛奶塞给卡米利。
“你给猫咪热的牛奶结果它死了所以给我喝?”卡米利接过,奶香味很浓,溢得整个房间都是。
诺克没说话而是伸手碰了碰卡米利中指上的戒指,已经有些松了。这对吸血鬼来说可不是好事。
“梅利也死了。”卡米利对温度不是很敏感,而且他喜烫,牛奶很快被他喝完,他舔着嘴角的牛奶略带笑意的看向诺克。
诺克点头,眉也没皱。
“她已经老成那样了,上次看她走三步歇一次的。”
“人老了都会这样吧?你说我们老了会如何?”
“我们不会老,只会死。”
卡米利觉得无趣,生老病死他只体会了一个“生”。他摸了摸脖子的动脉,一阵跳动感顺着手指尖刺激着心脏。
这个位置诺克多年前咬了下去,他吸干了自己的血,又将他的血注入在自己体内。
于是他便成了吸血鬼。
他转化的很成功,从最开始的恐惧到愤怒现在也已经全然接受了自己的身份。
后来卡米利甚至开始享受吸血鬼的身份,所有的男人女人只要他喜欢都能要上一夜。
可最后却也都失去兴趣再次老老实实回到诺克身边,他本以为这是对“母体”的眷恋。
后来发现这其实是爱情。
诺克平时冷漠,可喝醉了又像只猫窝在自己怀里撒娇,谁能想着是好几百岁的老头。
“唔……”这一下吻得有些突然,诺克有些惊讶,探进自己口中的舌头还带着奶味。卡米利捧着他的脸颊吻得很深,像是怕他消失一般。
于是诺克也抬手抱住对方的脖子,按着卡米利的头将吻加得更深。
诺克被按在了沙发上,唇齿交合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略显羞耻。
如此百年,两人的关系说是爱情与亲情都以不够,是嵌入骨血的唯一与仅有。
“今天怎么了?”诺克推开卡米利,缺氧感让他此刻微微喘息,他看着身前的人,“你有些不对劲。”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了,诺克很清楚卡米利此刻的吻并不代表**,而是一种不舍。
“我忽然有点怕……”
“怕自己消失?”兴许是刚睡醒就经历了多次死亡,他还没办法调节好心态,诺克这么想着。
而卡米利却摇头:“怕我不在后你会忘记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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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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